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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田寶

[公告] 木斋《苏东坡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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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节 “奈这事须当归”
简议苏轼“以文字为诗”产生的原因
  
“以文字为诗”同“以才学为诗”是一对孪生姊妹。因此,上一章“以才学为诗”产生原因的诸多探讨,同样适宜于“以文字为诗”。北宋时期相对的稳定性,不但是“以才学为诗”产生的土壤,而且也滋生了“以文字为诗”;北宋文化的高度发达,不但直接造就了时代的才学性,而且也直接培养了时代的“文字性”。所谓“玩弄音韵,游戏文字”、“酬韵征逐”等等,一时之间成为了时代风尚,成为了当时士大夫社会文化生活的重要内容。诗人们不仅以笔为“文字”之戏,而且以口为“文字”之乐。
《朝野遗记》载:

刘贡父觞客,子瞻有事欲先起,刘调之曰:“幸早里且从容。”子瞻曰:“奈这事须当归。”各以三果一
药为对。

刘贡父所说三果为:杏、枣、李,一药为苁蓉(为草苁蓉和肉苁蓉的统称);东坡所说三果为:柰(柰子,为苹果的一种)、蔗、柿,一药为当归。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曾敏行《独醒杂志》载:

坡、谷同游凤池寺,坡公举对曰:“张丞相之佳篇,昔曾三到。”山谷即答云:“柳屯田之妙句,哪更重来。”时称名对。

可知,出口成章、成“对”,乃是时代之风尚,如果一时之间“仓卒无以答”,竟会“终身以为恨”。这种习俗,成为诗人们锻炼才思敏捷的极好方式。同时,诗人们也在这种口头创作的“文字游戏”中,得到美的享受。

苏东坡才华横溢,且又具有谑弄戏浪的“野性”性格,就使他在这种时代风尚中,更是如鱼得水,放浪纵姿。很多诗话都记载过东坡以“毳饭”待客的轶事:

东坡曾和刘贡父说他自己在“习制科时,曰享三白”,所谓“三白”,即“一撮盐、一碟生萝卜,一碗饭”。于是,当东坡到刘家作客时,刘就以“三白”待客,东坡于是请刘贡父到家中吃“毳饭”,当刘“如期而往,谈论过食时,贡父饥甚索食”,东坡告诉他:“盐也毛,萝卜也毛,饭也毛,非‘毳’而何?”“毛”在当时与“没”同音,故曰:“毳”。(参见朱弁《曲洧旧闻》)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东坡的性格与其才华结合在一起,就使之成为了一个极大的幽默家,成为时代“文字游戏”的佼佼者。诚如钱穆父所赞叹:“子瞻可谓善戏谑者也。”(《高斋漫录》)

《渑水燕谈录》载:

贡年晚年苦风疾,鬓眉皆落,鼻梁且断。一日,与子瞻数人小酌,各引古人语相戏。子瞻戏贡父云:“大风起兮眉飞扬,安得壮士兮守鼻梁。”座中大噱。

读后使人不禁哑然失笑,东坡真可谓幽默之伟人,戏谑中巨子。

当然,苏轼“以文字为诗”的产生,也是由诗歌发展的内在要求所致,特别是应“以文为诗”的要求所致,(同“以才学为诗”相似)同时,它又从另一个方面弥补了“以文为诗”的不足。 “以文为诗”使诗歌摆去拘束,这固然有利于随心所欲的表情达意,但是,诗歌自身的一个重要的特点,却是“戴着镣铐”的舞蹈。正如西方诗人所说: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形式越难驾驭,
作品就越加
熠熠生光:
诗、玛瑙、珐琅、大理石全都一样。
不需要无谓的束缚!
但是
你啊,为了笔直地前进,
缪斯,
请把舞靴系紧。
(法.戈蒂耶《艺术》)

苏轼“以文字为诗”中的和韵,就可以说是这种难以驾驭的“舞靴”,它从一个方面平衡了宋诗艺术形式的失重。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节 “和韵而似原韵”
苏轼以“以文字为诗”的艺术实践
  
按照前文所引一些同志的批评,苏轼的“以文字为诗”大约可分为“和韵”、“戏题”、“回文”、“谐隐”、“人名”、“神智”、“集句”、“谜语”等,那么,就按照这个线索,对苏轼“以文字为诗”的艺术实践,作个粗浅的巡礼吧!

一 、 对“和韵”的探讨

首先看“和韵”。

据金人王若虚的统计,苏诗“集中和韵者几三之一”,不可谓不多,然“害于天全”却又未必。恰恰相反,在和韵的“舞靴”里,苏轼创作了大量的杰出之作。著名的“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就是出自《和子由渑池怀旧》;“青山有似少年子,一夕变尽沧浪髭”,也是出自《次子由韵》。又如《次韵张安道读杜诗》: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地偏蕃怪产,源失乱狂涛。
粉黛迷真色,鱼暇易豢牢。
谁知杜陵杰,名与谪仙高。
扫地收千轨,争标看两艘。
诗人例穷苦,天意遣奔逃。
(《苏轼全集》265)

诗人在和韵的“舞靴”里,酣畅淋漓,心情抒发,提出了中国诗史上的一些著名命题。在命意、遣词、造句方面也都不乏新意。如王文诰在《苏文忠公诗编注集成总案》卷六批云:“主宾(指杜甫和李白)判然,疏密相间,于排比之中,寓流走之法。面目是杜,气骨是苏,非杜不能步步为营,非苏不能句句直下。其驱遣难韵,若无其事焉者,不知何以凑泊至是,而杜排无此难作诗也。”纪晓岚亦评曰:“字字深稳,句句飞动,如此作和韵诗,固不嫌于和韵”;“难韵巧押,腾挪处全在用比”。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又如《次韵吴传正枯木歌》:

天公水墨自奇绝,瘦竹枯松写残月。
梦回疏影在东窗,惊怪霜枝连夜发。
生成变坏一弹指,乃知造物初无物。
古来画师非俗士,妙想实与诗同出。
龙眠居士本诗人,能使龙池飞霹雳。
......
东南山水相招呼,万象入我摩尼珠。
尽将书画散朋友,独与长铗归来乎!

汪师韩《苏诗选评笺释》卷五评此诗曰:

因吴诗而及李画,因歌枯木而及画马,轩然而来,翩然而往,随意所到,总入元(玄)微。

“轩然而来,翩然而往,随意所到”,确实是苏轼这首“次韵”诗作的一大特点。同时,也是苏轼大多数次韵诗作的共同特点。不仅如此,诗人在这些次韵诗作中,还能经常出人意表地迸射出天才的火花,写出传诵千古的绝句。象此诗的“古来画师非俗士,妙想实与诗同出”,上首的“诗人例穷苦,天意遣奔逃”,都是非常著名的文学命题。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王国维《人间词话》曾评苏轼的《水龙吟》咏杨花:“和韵而似原韵,章质夫词,原唱而似和韵。”其实,苏轼的许多和韵之作,都可说是“和韵而似原韵”的。与苏轼的这些和韵诗相比,原作往往相形见绌,黯然失色,甚至多有原作不传者。如上文所举《次韵吴传正枯木歌》,纪晓岚评曰:“吴诗不传,不知原唱之意,亦遂不甚解和之之意。”可知,吴诗在清代时已不传了,而苏诗却高悬日月,垂辉至今。

诗人们相互之间酬韵征逐,唱和互答,时而确乎有些“琐屑而频繁”,某些唱和之作,也确乎流于形式。但是,即便是这种多次的往来唱和,在天才诗人苏轼的笔下,也仍然不乏妙篇和佳句。

譬如元〖六年,苏轼在做过《次韵杨公济奉议梅花十首》之后,又做《再和杨公济梅花十绝》,此十首不仅比杨公济原作精彩,而且,比之东坡自己的前十首也更为出色。试看二绝: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人去残英满酒樽,不堪细雨湿黄昏。
夜寒那得穿花蝶,知是风流楚客魂。
(《其四》)

春入西湖到处花,裙腰芳草抱山斜。
盈盈解佩临烟浦,脉脉当炉傍酒家。
(《其五》)

如果用西方现代派的某些理论来分析这两首诗,可以说,诗人是混用了“意象”、“移情”、“通感”等多方面的手法,创造了美好的艺术境界。前一首的“梅花”,时而幻化成“穿花蝶”,在细雨黄昏中翩翩起舞;时而又转变成风流客魂,幽然悄至;其中一个“湿”字,更把诗人的深沉的感受挪移为器官的感受,十分精警动人。后一首的梅花,与整个自然同时幻化为美人,它与“抱山斜”的“芳草”,共同构成了美人的“裙腰”,袅袅娜娜,亭亭玉立,有如当年脉脉当炉的卓文君。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苏轼不仅与当时诗人酬韵唱和,使情感在相同的节奏音韵中得到共鸣,使艺术技巧互相补益,而且他还酷爱和古人之诗,单和陶渊明诗就有一百二十首。但是,无论和今,还是步古,从主流上来说,苏轼都没有脱离开现实生活,而是借他人之酒杯,浇自己胸中之块垒;是在借鉴他人、古人成功的艺术形式,来抒发自己对现实生活的强烈感受;是在学习他人、古人的艺术风格中,熔冶铸炼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譬如熙宁五年时,苏轼在梵天寺读到此寺僧人守诠曾做过的一首小诗,诗云:

落日寒蝉鸣,独归林下寺。
松扉竟未掩,片月随行履。
时闻犬吠声,更入青萝去。

苏轼读过,十分喜爱,于是次韵和之:

但闻烟外钟,不见烟中寺。
幽人行未归,草露湿芒履。
惟应山头月,夜夜照来去。
(《梵天寺见僧守诠小诗,清婉可爱,次韵》)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此诗十分明显地与苏诗的总风格不太一样,它是苏轼学习前人风格的产物。正是这种和诗次韵,才提供了苏轼向前人学习借鉴的途径,从而使苏诗组成了自己的风格多样、博大精深的艺术体系。

再看和陶诗,如《和陶归园田居六首》,虽曰“和陶”,写的却是诗人自己在惠州游白水山的感受:

新浴觉身轻,新沐感发稀。
风乎悬瀑下,却行咏而归。
仰观江摇山,俯见月在衣。
步从父老语,有约吾敢违。

这是对陶渊明《归园田居.其三》的和诗。诗人在“稀、归、衣、违”的韵律中舞蹈,却如出天然。这里不仅有“新沐感发稀”那老年人的亲切感受,也有“有约吾敢违”的真情抒发,还有“仰观江摇山,俯见月在衣”这样新警动人的名句。足可抵挡“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之原句。而且,全诗深得陶诗之神韵,如纪昀所评:“极平浅而有深味,神似陶公。”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苏轼还常和自己的诗韵,这似乎可以理解为一种创作情感的惯力。当构思、创作了一篇佳作之后,感到余兴未尽,诗情还继续兴奋在音韵节奏的旋律里时,诗人的舞步就会不自觉地再向原来的韵律踏进。于是乎,一和再和,兴尽而已。如在熙宁时期,诗人去孤山访二位僧人,写下著名的《腊日游孤山访惠勤、惠思二僧》:

天欲雪,云满湖,楼台明灭山有无。
水清石出鱼可数,林深无人鸟相呼。
腊日不归对妻孥,名寻道人实自娱。
道人之居在何许?宝云山前路盘纡。
孤山孤绝谁肯庐,道人有道山不孤。
......
作诗火急追亡逋,清景一失后难摹。

此诗在苏诗中亦堪称上乘之作,如纪晓岚所评:“动合天然,不容凑泊”,特别是结句,更提出了一个著名的文学灵感的命题,足资借鉴。但是,苏轼的随后几篇唱和之作,也都并不“见绌”: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兽在薮,鱼在湖,一入池槛归期无。
误随弓旌落尘土,坐使鞭笞环呻呼。
......
人生何者非蘧庐,故山鹤怨秋猿孤。
......
岁荒无术归亡逋,鹄则易画虎难摹。
(《李杞寺丞见和前篇,复用原韵答之》)

前四句表达了诗人的“野性”人生观念;中二句更是富于哲理意味的佳句,与“天涯何处无芳草”,可谓异曲同工;结二句用典:“言岁既饥荒,我欲出奇画赈济,又恐朝廷不从,反似画虎不成类狗也。”(《乌台诗案》)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此诗之后,诗人余兴未尽,又作《再和》诗:

东望海,西望湖,山平水远细欲无。
野人疏狂逐渔钓,刺史宽大容歌呼。
......
穷多斗险谁先逋,赌取名画不同摹。

《再和》之后,诗人又作《游灵隐寺,得来诗,复用前韵》。虽然诗人的步履由访孤山而至“游灵隐”,诗人韵律的步履却复踏在原来的旋律上,于是诗人写道: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君不见,钱塘湖,钱王壮观今已无。
......
盛衰哀乐两须臾,何用多忧心郁纡。
溪山处处皆可庐,最爱灵隐飞来孤。
......
归时栖鸦正毕逋,孤烟落日不可摹。

此诗在三次唱和之后,仍然豆蔻年华,楚楚动人。“溪山”二句,更是千古绝唱,具有永久的艺术魅力;结句也创造了一幅“孤烟落日”的绝美画图。

苏轼在唱和诗中,取得了令人惊诧的成绩,如晁以道所评:(苏轼)“和人诗用韵妥贴圆成,无一字不平稳。盖天才能驱驾,如孙、吴用兵,市井乌合,亦皆为我臂指,左右前却,在我顾盼间,莫不听顺也。前后集似此类者甚多,往往有唱首不能逮者。”(见朱弁《风月堂诗话》)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和韵成功,一方面固然是“天才能驱驾”,另一方面,也说明这一“镣铐”无力桎梏缪斯的神翼。相反,诗人常会踏着镣铐的节奏,御其风而飞行。所谓“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就是诗人在必然的艺术规律中获得了创作自由。这没有渊博的学识、雄厚的生活基础,是难以达到的。事实上,唱和的艺术形式自两宋盛行以来,“唱首不能逮”的情况也甚多。前文所析有原作不如东坡唱和之作者颇多。而东坡自己的原作也时有不如别人唱和的事例。譬如黄山谷的“公如大国楚,吞五湖三江”,就超过了东坡。这其中的奥妙,很值得玩味深思。

二、对所谓“戏”字的考察

其次,看一下所谓“游戏文字,以‘戏题’、‘戏赠’为题的诗”。
在苏轼诗作中,以“戏”字为题的诗作,确实为数不少。但是,如果进一步深入考察,就会感到,东坡之所谓“戏”,多是欲哭无声,怒极反“戏”之作。可以说是寓庄于谐,寓严肃深刻之主旨于戏谑放浪之外形。
譬如《戏子由》诗: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宛丘先生长如丘,宛丘学舍小如舟。
常时低头诵经史,忽然欠伸屋打头。
斜风吹帷雨注面,先生不愧旁人羞。
任从饱死笑方朔,肯为雨立求秦优。
......
读书万卷不知律,致君尧舜知无术。
......
平生所惭今不耻,坐对疲氓更鞭笞。
......

此诗名为“戏”,实际上却是“庄”。一开始就为当时正为学官的子由报不平,极写其住所之小之陋,然后,用东方朔和优旃的典故,进行“含泪的微笑”的渲染。《前汉.东方朔传》曰:“侏儒饱欲死,臣朔饥欲死。”《史记.滑稽列传》载: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优旃善为笑言。秦始皇时,置酒而天雨,陛盾者皆沾寒,优旃见而哀之。居有顷,殿上求寿。优旃临槛大呼曰:“陛盾郎,汝虽长何益,幸雨立,我虽短也,幸休居。”于是始皇使陛盾者得半相待。

苏轼反其意而用之,说子由有如雨中而立的陛盾者,然岂肯为“雨立”而求之于优旃?在这个玩笑中,东坡寄寓了深刻的同情和庄严的赞美。而“致君”、“平生”二联,更是严肃的政治命题和深刻的人生反思。

又如《欧阳晦夫遗接离琴枕,戏作此诗谢之》:

携儿过岭今七年,晚途更著黎衣冠。
白头穿林要藤帽,赤脚渡水须花缦。
不愁故人惊绝倒,但使俚俗相恬安。
见君合浦如梦寐,挽须握手俱〖澜。
(《苏轼全集》2372)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6 | 显示全部楼层
此诗是东坡晚年遭贬岭南遇赦北归时所作。诗人描绘了“白头穿林要藤帽,赤脚渡水须花缦”的诗人自我形象:一位“九死南荒”而仍然情思浪漫、胸怀豁达的老人,他一生名扬四海,现在却赤足黎装,俨然是一个土著老叟的模样了。这当然会使人捧腹倾倒,故称“戏作”。然而,“携儿过岭今七年,晚途更著黎衣冠”;“见君合浦如梦寐,挽须握手俱汍澜”,这又是怎样悲惨难堪的遭遇呵!“食芋啖水”、“一夕三迁”,七年流放生涯的痛苦回忆,都化入在这一“戏”字之中了!这种情形,有如朱光潜先生所说:

豁达者在悲剧中参透人生世相,他的诙谐出入了至性至情,所以表面滑稽而骨子里沉痛。
(《朱光潜美学文集.第二卷》P31)

苏东坡的所谓“游戏之作”,大都属于此类。这些不仅不是苏诗的弊病,反而是苏诗“独有千古”的标志之一。清人方东树《昭味詹言》评苏诗云:

杂以嘲戏,讽谏谐谑,庄语悟语,随事而发,此东坡之独有千古也。

可谓确评。黄彻《砻溪诗话》更进一步指出道:“大体材力豪迈有余而用之不尽,自然如此,......坡集类此不可胜数。”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23:36 | 显示全部楼层
由此可知,苏轼的所谓“以‘戏题’、‘戏赠’为题的诗”,不仅在内容上并非“揶揄不经”,且在艺术上反而独具特色,不同凡响。

再譬如《行琼儋间,肩舆坐睡,梦中得句云:“千山动鳞甲,万谷酣笙钟。”觉而遇清风急雨,戏作此数句》一诗,从题目所透露的背影看,似乎是诗人在“肩舆”中坐着睡着了,梦中得二句诗,然后“戏作”凑此一篇。实际上,这一“梦中得句”,却正体现了诗人的苦心构思、精心锤炼之工。因此,全诗虽题“戏作”,却实属上乘佳篇:

四州环一岛,百洞蟠其中,
我行西北隅,如度月半弓。
登高望中原,但见积水空,
此生当安归?四顾真途穷!
眇观大瀛海,坐咏谈天翁,
茫茫太仓中,一米谁雌雄。
幽怀忽破散,咏啸来天风,
千山动鳞甲,万谷酣笙钟。
......
急雨岂无意,催诗走群龙,
梦云忽变色,笑电亦改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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