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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田寶

[公告] 木斋《苏东坡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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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7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是首先看看苏轼词的用典。

  苏轼在词中用典,首先与前文所说的以“议论”入词有关。“议论”固然可以使词轻灵透脱,深入揭示内心深处的思想、观念,但同时也易于失去词作的含蓄之美、意象之美,流于枯燥乏味。使用典故,正可以平衡这种失重感,使意象成为议论中的形象论证,成为一种新的意象方式。如:

 江表传,君休读。狂处士,君堪惜。……曹公黄祖俱飘忽。愿使君、还赋谪仙诗,追黄鹤。
           (《满江红.寄鄂州朱使君寿昌》)

 今古风流阮步兵,平生游宦爱东平。
              (《定风波.送元素》)

 宾主谈锋谁得似?看取,曹刘今对两苏张。
           (《定风波.余昔与张子野……》)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江城子.密州出猎》)

    闻道分司狂御史,紫云无路追寻。
              (《乌夜啼.送李公恕》)
 楼主| 发表于 2017-1-7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又如《满江红》:

  忧喜相寻,风雨过、一江春绿。巫峡梦、至今空有,乱山屏簇。何似伯鸾携德耀,箪瓢未足清欢足。渐灿然、光彩照阶庭,生兰玉。
  幽梦里,传心曲。肠断处,凭他续,文君婿知否?笑君卑辱。君不见周南歌汉广,天教夫子休乔木。便相将、左手抱琴书,云间宿。

  有时候,苏轼以历史的事件,人物表达自己的心绪、思想、营造出豪放崇高的氛围。如《水调歌头》:

  安石在东海,从事鬓惊秋。中年亲友难别,丝竹缓离愁。一旦功成名遂,准拟东还海道,扶病入西州。雅志困轩冕,遗恨寄沧州。
  岁云暮,须早计,要褐裘。故乡归去千里,佳处辄迟留。我醉歌时君和,醉倒须君扶我,惟酒可忘忧。一任刘玄德,相对卧高楼。
 楼主| 发表于 2017-1-7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著名的慢词长调《戚氏》,则是用远古的神话传说,营造了一种飘渺的仙境,也是一种以事典写词的方式:

  玉龟山,东皇灵姥统群仙。绛阙岧峣,翠房深迥,倚霏烟。幽闲、志萧然,金城千里锁婵娟。当时穆满巡狩,翠华曾到海西边。风露明霁,鲸波极目,势浮舆盖方圆。正迢迢丽日,玄圃清寂,琼草芊绵。
  争解绣勒香鞯。鸾辂驻跸,八马戏芝田。瑶池近、画楼隐隐,翠鸟翩翩。肆华筵,间作脆管鸣弦,宛若帝所钧天。稚颜皓齿,绿发方瞳,圆极恬淡高妍。
  尽倒琼壶酒,献金鼎药,固大椿年。缥缈飞琼妙舞,命双成、奏曲醉留连。云璈韵响泻寒泉。浩歌畅饮,斜月低河汉。渐绮霞,天际红深浅。动归思,回首尘寰。烂熳游,玉辇东还。杏花风,数里响鸣鞭。望长安路,依稀柳色,翠点春妍。
 楼主| 发表于 2017-1-7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此外,苏轼还发明了将前人的作品改成合于词调音律的词,这就是所谓“隐括”。这是使事用典的另一种方式。如《哨遍》隐括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


  为米折腰,因酒弃家,口体交相累。归去来,谁不遣君归?觉从前皆非今是。露未!,征夫指予归路,门前笑语喧童稚。嗟旧菊都荒,新松暗老,吾年今已如此。但小窗容膝闭柴扉,策杖看孤云暮鸿飞。云出无心,鸟倦知还,本非有意。
  噫!归去来兮,我今忘我兼忘世。亲戚无浪语,琴书中有真味,步翠麓崎岖,泛溪窈窕,涓涓暗谷流春水。观草木欣荣,幽人自感,吾生行且休矣。念寓形宇内复几时,不自觉皇皇欲何之?委吾心、去留谁计。神仙知在何处?富贵非吾志。但知临水登山啸咏,自引壶觞自醉。此生天命更何疑,且乘流、遇坎还止。

  应该说,苏轼以事典入词的使用比例,还不是很高,大约占全部词作的百分之八,其意义主要在于开创。它所留下的空间,要由后人辛稼轩辈加以经营扩张。
 楼主| 发表于 2017-1-7 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六、雄奇恢弘的境界:结构的豪放雅格

苏轼常以大字眼、大数字、大气概、大手笔来勾勒大场景、大境景,在结构上大开大阖,在情绪上大起大落等等。而这些方面的特点,又往往与前文所述的五个方面密切结合。

  譬如一首《水调歌头.黄州快哉亭……》:

  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楼主| 发表于 2017-1-7 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起首就出之以阔大恢弘的远景:“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

按远景(落日)、近景(绣帘)、中景(亭下)、远景(水连空)的次序推出移去,构图层次有致,景深雄浑,定下全篇豪放的基调。这样,就容纳了以下“窗户”、“平山堂上”、“江南烟雨”、

“杳杳没孤鸿”等由近及远的一系列景物;从色彩来看,有“落日”的余晖,有“青红”的艳丽,有“烟雨”的昏蒙深暗的底色,有“碧峰”、“白头翁”的点缀,可谓怡红快绿,忽明忽暗,配置奇特奔放;在数字上,以“一千顷”的无垠,反衬“一叶白头翁”的渺小,以“一点浩然气”与“千里快哉风”互衬等;此外,“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使用议论、典故入词,“堪笑”“刚道”等语,皆虎虎有霸气。
 楼主| 发表于 2017-1-7 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此外,如:  

  我梦扁舟浮震泽,雪浪摇空千顷白。觉来满眼是庐山,倚天无数开青壁。
     (《归朝欢. 和苏坚伯固》)


  旌旆满江湖,诏发楼船万舳舻。……试问伏波三万语,何如?一斛明珠换绿珠。
     (《南乡子》)

  当然,最全面,最典型的例证要数东坡的代表作《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楼主| 发表于 2017-1-7 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东坡豪放词之代表作。肯定东坡豪放者,以此称之,如《吹剑续录》所载,“有幕士善讴”者,称“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否定东坡豪放词者,亦不否定此词之豪放。如明俞爰:“其豪放亦止‘大江东去’一词。”( 《爰园词话》)。

此词题目为“赤壁怀古”,此四字为两个内容,一是地点,是空间;一是历史,是时间;前者写江山风物,后者写人物豪杰。上片词人紧紧围绕这两点,时合时分。

此词由江山而人物,由今日而历史,由历史至现实,结构上大开大阖,情绪上大起大落、豪放里潜孕着悲哀,清旷里深蕴着凝重,更兼之以词人善用大布景、大空间、大时间、大字眼,跌宕起伏,确乎非婉约秀山丽水、九曲回肠者可同日而语。
 楼主| 发表于 2017-1-7 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起句凭空发落,“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说江水向东而去,本是寻常之事,自然之事,“江”冠以“大”,“东”缀以“去”,“大江东去”四字,遂将江水之浩荡气魄,一挥而出。此三句是江山人物合写。以无垠之空间,借大江之浪淘,推出无限之时间,使千古英雄人物登上舞台。而“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一句“故垒西边”就将那浩荡无垠的“大江”,定格在一个确定的经纬点上,也就是题目之“赤壁”;一个“故”字,又轻轻引示出题目的“怀古”。但苏轼元丰五年所在黄州之赤壁,到底不是历史之真赤壁,东坡自己也未必真相信此地为三国大败曹军之赤壁,以他人之酒杯,浇自己胸中之块垒,姑且信之吧!一个“人道是”三字,就巧妙地将这个问题留给历史学家去考索吧!“三国”二字,传说陈无己见之, 提出“不必道‘三国’”,而东坡也采纳之,改为“当日”( 参见《艇斋诗话》)。但今本还是多用“三国”二字。这是因为“三国”比“当日”来得自然、真实、气势响亮,时间也表现得更准确。一般来说,第一感、第一稿总是要更真实、自然一些。陈无己可以“闭门觅句”,作江西诗派的一宗,却无法成为东坡一类的大文豪,由此也可见之一斑。此句承“千古风流人物”而来,将题“赤壁怀古”点足,下句则回到起句“大江东去”的境界,回过头描绘江山之壮伟:“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先将你的视野引入高空,极写乱石之高耸;再引领你倾听那惊涛拍岸的巨响,炫目于脚下卷起的千万堆浪雪!结句,词人与起首一句呼应,江人合一,总括上片:“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以“一时多少豪杰”结束上片,同时也就开了下片“怀古”抚今的具体内容。是上片的结束又是下片的开端,极妙!
 楼主| 发表于 2017-1-7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下片具体写“一时多少豪杰”的内容。将一幕幕历史画卷推上了银幕、推上了舞台。“遥想”两字,统领直至“灰飞烟灭”,贯注而下,一气呵成。对于周公瑾的描绘,词人写出了并列的一组意象,每个意象之间,都有着不同的审美风范:“小乔初嫁了”,写公瑾而先写小乔,有烘云托月之妙,并与下面“雄姿英发”的阳刚之美相反相成,阴柔与阳刚,女性之美与英雄伟业组合得完美无间。而“小乔”之韵事,又引人多少遐思,西方荷马史诗中描写了海伦引发的战争,小乔在赤壁之战中,至少在《三国演义》等文学作品中,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所谓:“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是第三个意象:“羽扇纶巾”写服饰,“谈笑间”,这是写意态,写儒将风度,“樯橹”句写英雄之伟业。这一形象,自从谢安之后,尤其是李白的一再推许之后,“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就成为了士大夫所倾慕的儒将形象。
 楼主| 发表于 2017-1-7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然而,无论是如画的江山,还是名载千古的英雄伟业,都无法摆脱词人此时此刻的灰暗心理。此时,苏东坡乃是乌台诗案后死里逃生“魂如汤火命如鸡”的贬谪黄州的要犯。江山的雄伟,与古代的英雄,恰恰使自己感受到自己“奋厉有天下志”的雄心报负的破灭。所以,才会有“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和“人生如梦”的哀叹。东坡元丰二年(1079)遭诗案,至此47岁,早已白发满头。有人曾惋惜东坡这首词的“灰暗的尾巴”,其实,如果没有这个“灰暗的尾巴”,“大江东去”也就不成其为“大江东去”,苏东坡也将不成其为苏东坡!“与其相似而伪,无宁相异而真。”唯其如此,才是封建社会后期黑暗里的真实的苏东坡,也因此才成其千古绝唱!  
 楼主| 发表于 2017-1-7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七、旷达的人生哲理:豪放雅格的根基

在如上文对“人生如梦”的分析中,不难引发更深层次的思想内涵。即苏词中所带有的苏轼独特的人生态度,或超脱、或潇洒、或灰暗、或高扬,从而构成豪放的因素。有些学者将这类词纳入另册,名之“清旷”,或“超旷”、“旷达”等。

  此方面的代表作当推那首“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之作,试看全词:

定风波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 也无风雨也无晴。
 楼主| 发表于 2017-1-7 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宋神宗元丰五年(1082),时苏轼因乌台诗案而贬谪黄州已然两年,从“心衰面改瘦峥嵘,相见惟应识旧声”的痛苦心境中也已逐渐解脱了,他要买田以终老于黄州:“吾无求于世矣,所须二顷稻田以充〖粥耳”(《书买田事》)。这年三月七日,苏轼到黄州30里外的沙湖去买田,归来途中遇雨,时雨具已先被拿走,同行之人举步艰难、十分狼狈、而苏东坡却坦然信步、吟啸徐行,并作了这首著名的《定风波》词。

西方的哲学家、美学家把山水草木看作是向人们发出信息的“象征的森林”,认为在可见的事物与不可见的精神之间有彼此契合的关系。苏东坡此作,颇有一点儿象征主义的味道。它表面上是写这次雨中、雨后的感受,实际上却处处是人生态度哲理性的象征。

从词序所述情况来看,东坡此次所遇之雨,来势不小,然而,词人一起首就以十分藐视的笔调叙及:“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一场席天卷地的风雨,被词人“穿林打叶”四字轻轻带过,更兼以“莫听”、“何妨”分别引领,更给人以意态潇洒、悠然信步之感。——这是在沙湖道中的漫步,也是坎坷的人生旅程中的漫游。
 楼主| 发表于 2017-1-7 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种象征意味在以下几句中,进一步得到深化:“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手拄竹杖,脚穿草鞋,这自然是沙湖道中遇雨的苏轼形象,同时,它也是惨遭诗案恶运流放黄州一隅的词人自画像。然而,胸怀坦荡、任天而动的苏东坡并不以此为悲,他认为,“竹杖芒鞋”比达官贵人的骏马还要轻快自如。“谁怕”二字,既是对眼前风雨的藐视,又是对人生厄运的断喝!而“一蓑烟雨任平生”则更为精采,它一下子就把眼前之实境描写放扩为整体人生态度的光辉写照。它包蕴着不惧风雨、听任自然的生活原则,却又如此形象生动、富于诗意:烟雨迷茫中,走来了“竹杖芒鞋”、“吟啸徐行”的诗人,又渐渐消失在迷蒙的烟雨之中……

上片的实境着重写雨中,下片则写雨后并设想厄运之后再回首反思时的心态。“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料峭的春风伴着雨丝吹醒了诗人的醉意,他感到了几分冷意,突然,雨后天晴了,迎面而来的,是落日山前,一夕晚照。自然界的风雨阴晴进一步启示了他:任何风雨,都必将有其止息之时,那时,你再回首展望,当时咄咄逼人的风雨云烟,早已化为乌有:“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苏轼在此之前,曾描绘过杭州望湖楼前的风雨变迁:“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机锋相似,只不过“也无风雨也无晴”, 较之望湖楼前的黑云白雨是更高一个层次的认识。前者是承认其“有”而相信其必将云散,后者则进入视而不见,不觉其有的禅宗式的顿悟。以后,苏轼晚年又有“苦雨终风也解晴”之句,当是此之余音。
 楼主| 发表于 2017-1-7 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八、“以诗为词”:形成豪放雅词

第八,苏轼豪放词既然在题材、结构、情调、形象、内涵诸方面都突破了传统的窠臼,也就必然引发对词的形式自身的革新。这方面,通常被学者们评为“以诗为词”。

典型的几条资料如:

  陈师道:“退之以文为诗,子瞻以诗为词,如教坊雷大使之舞,虽极天下之工而要非本色。”
                  (《后山词话》)

  楼严:“东坡老人,故自灵气仙才,所作小词冲口而出,无穷清新,不独寓以诗人句法,能一洗绮罗香泽之态也。”
                  (《词林记事》)

  叶庆炳:“苏轼对宋词发展的贡献,以诗为词,境界始大。”
                  (《中国文学史》)
 楼主| 发表于 2017-1-7 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李清照:“苏子瞻学际天人,作为小词,直如酌蠡水于大海,然皆不葺之诗耳。”
                  (《词论》)

  以上论述,或褒或贬,大都是从总体评价,本文此处单举狭义的“以诗为词”。

  首先,以“诗序”、“诗题”入词。前人多以词牌为题,不另立题、序。这是因为传统题材窄而似,自不必另立题目。而苏轼词的题材各种各样,特别是他的豪放词作。自然就出现了标“词序”、“词题”的现象,从而把词作置于特定的情景之中,使读者更易产生共鸣。此外,此举还成为提高词的地位,使词从音乐的附属品中进一步解脱出来的标志。以词牌代题,固然是“倚声填词”,声的位置已在于前,而另立词序为题,则表明对声的摆脱,重在表现于题目所规定的内容了。如《念奴娇.赤壁怀古》,人们首先关注的已不是“念奴娇”的乐曲,而是“赤壁怀古”的背景和内涵了。
 楼主| 发表于 2017-1-7 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其次,是在句法、字法、音律等方面冲破固有的形式,从而冲破音乐的束缚,逐使词成为宋代以来的一种新诗。

  如:“何事长向别时圆”,这就很像一句七言诗,而不作:“向何事,别时长圆”等等。

  又如毛稚黄评:

    东坡“大江东去”词,“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论调则当于“是”字读断;论意则当于“边”字读断。“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论调,则“了”字当属下句;

  论意,则“了”字当属上句。
               (王又华《古今词》引)
 楼主| 发表于 2017-1-7 23:59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论调”与“论意”之间,苏轼认为“调”应服从“意”,形式应服从思想,因而不惜改调,不惜冒被认为不懂音律的危险。

  陆游曾说:“世言东坡不能歌,故所作乐府,多不协律。晁以道云:‘绍圣初与东坡别于汴上,东坡酒酣,自歌古阳关。’则其非不能歌,但豪放不喜剪裁以就声律耳。”(《老学庵笔记》)

晁以道是否因为是苏门弟子而为老师辩护,或云即便东坡会唱一曲古《阳关》,也不能说东坡就通晓音律。其实,东坡是否精通音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对词改革的勇气,从此奠定了苏轼词在词史上不可或缺的一席。东坡不懂音乐,关系不大,因为在他以后若干年,会有个精通音律的人,来开创一个新的词风时代。

  何况,即便他懂乐律,他也不耐烦受此羁绊。如晁补之所评,说他“横放杰出,自是曲中缚不住者”(《苕溪渔隐丛话》)。
 楼主| 发表于 2017-1-7 23:59 | 显示全部楼层
苏轼“以诗为词”,正是借鉴诗词的不同之处,以诗之雅改造词的“俗”的属性。这一点,请参见前文的论述。

  最后,我们应谈谈苏轼豪放词的审美价值。本章开端处,笔者曾指出,豪放词自张南湖首论,引起后人众说纷纭。其实,苏轼本人不但首创豪放词,而且也颇自赏。除了给鲜于子俊的信外,他还在《答陈季常书》中说:“又惠新词,句句警拔,诗人之雄,非小词也。但豪放太过,恐造物不容人如此快活。一枕无碍睡,辄亦得之耳。”(《东坡续集》卷五)对于“以诗为词”和“豪放”两个方面都分别加以标举,首先是评价友人的词作(实际上是借评友人词以自评)是“诗人之雄,非小词也”。可知苏轼并不以“以诗为词”为诟病,反而明确标举之,以期达到提高词的地位的作用。其次标举“豪放”,并以之作为极高的审美愉悦,特以“如此快活”四字给予高度评价。
 楼主| 发表于 2017-1-10 23:49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词为艳科”、“诗庄词媚”的传统认识本来就有其局限,词与诗的这些特点,本来就是一定历史时期特定文化背景下的产物,他们之间的区别本来就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内,按照他们的分工,各自在自己的畛域驰进,只要合于艺术的规律,当发展到一定的阶段之后,就要开拓各自的疆土。诗、文之间可以借鉴杂交,文学与绘画、音乐等艺术之间也可以杂交,以提高各自品种的质量。为何独独不能允许诗与词这两个同属于广义的“诗”概念里的两个品种、样式互相借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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