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余读《杂篇·列御寇第三十二》而记其梗概曰:《列御寇之齐》,谴责列子也。出众则摇荡本性,小言则荼毒人心,故通达之人皆虚而遨游,安其所安也。《宋人有曹商者》,言邀宠而得富贵,皆有腌臜不堪之因由也。《鲁哀公问乎颜阖》,言孔子饰羽而画、从事华辞,无以治国,且必不免于内外之刑也。《孔子曰》,借孔子之口言人心难测,可以九征得不肖人也。《正考父》,比较贤与不肖者显达之态,说八极、三必、六府。《人有见宋王者》,言偶得巨利,必有大祸伏其后也。《或聘于庄子》,言不为君王之牺牲,甘愿逍遥世间也。《庄子将死》,言庄子不葬也。其不欲如愚者恃其所见入于人,而好其功外也。
372.何谓道术?究宇宙人生之“一”也,故天人、神人、至人皆有所得者。何谓人术?求养民安国之策也,故君子、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多有所得者。“道”之包天人,而“人”之离于天,虽不论,而论已明矣。“天下之治方术者多矣,皆以其有为不可加矣”,故子休等不得不言也;“与己同则应,不与己同则反;同于己为是之,异于己为非之”,故子休等“所以己言也”。曰: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虽然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闇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后世之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子休等危立泰岳,而儒墨自为粱父也,至于宋、尹、彭、田诸人皆为土丘塥塠也。于是乎高屋建瓴,卓见迭出,虽不脱道气,已难得于其时也。其钩联《寓言》,共为一体,夫子休之所以为《庄子》,意旨晰然也。
373.《天下》首举治方术者自以为尽得天下之至理,实乃一方之术、一隅之见。此就百家争鸣之局面大笔笼括,虽据实转述,然抑扬自见也。今之方术自高,古之道术何在?答曰:无所乎在。“无所乎在”实为一节之刚要也。所谓无所不在,即在天人万物也。于是拈出神圣、明王,言其生成皆由于道,况他人哉!此处文字逆风成波,顺风行舟,寥寥数语,亦见跌宕。其方术、道术开章并举,道与道术连带而出也。然后分述天人、神人、至人、圣人、君子、官员、平民之精神感悟,以为皆有得之于道者,唯职分、素质不同其所得始有差池尔。一应“无所乎在”也。说古人与道。“配神明,醇天地,育万物,和天下,泽及百姓”,言道之作用也;“明于本数,系于末度”,言道之体现也。明,表现也。本数,等级次序也。系,系结也;末度,法度措施也。即道表现在等级次序中,系结于法度措施上。“六通四辟,小大精粗,其运无乎不在”,言道之运于天地人事也。再应“无所乎在”也。道体现于等级次序、法度措施,此种情形,见于旧法,见于史传,见于六经,见于百家称引也。天下乱,圣贤隐;纷争起,道德杂。学人察其一端,不知全体;执其一理,不及其余也。得一察而自好者,即一曲之士也。耳目鼻口,比也。言其虽各有所用而短于通用。百家众技,再比。其有所长,必有所短;其有所用,必有所无用。二比归于一处,即不该不遍,故谓之一曲之士也。继言一曲之士之弊端也。弊风盛行,世道晦冥,故内圣外王之道皆不明不发也。于是悲叹道术割裂,后世学人无以见古之道术也。综其上466言,论述天道无所不在,古代道术流布发展,人得一察而自高,道术遂割裂为方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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