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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田寶

《唐诗百话》施蜇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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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6 22:41 | 显示全部楼层
  但见松楸生于千官之冢,禾黍满于六代之宫,冢殿荒芜,霸图消灭。  这是廖文炳的讲法。他以为“千官冢”是六代以来许多官员的坟墓,与“六代宫”是对等平列的。上下二句,都是描写昔盛今衰的景象。但是,我们知道,松楸本来是种在墓地的树木,如果坟墓已荒凉无主,这些松楸必然已被人砍伐无存。向来诗家总以松楸之有无,来表现墓主有无子孙。由此可知,许浑这一联诗,“禾黍高低”是形容“六代宫”的荒芜,“松楸远近”却并不是形容“千官冢”的荒芜。于是朱东岩说:  松楸禾黍,皆当时朝朝琼树,夜夜璧月之地、之人,正与下“豪华”二字反照。  他把上句的重点放在“千官冢”。意思是说,六代以来豪华的人物已成为松楸茂郁的坟墓,而豪华的宫殿已成为禾黍高低的田野。这样讲,这二句也是对等平列的。
 楼主| 发表于 2015-1-26 22:42 | 显示全部楼层
  虽千官之冢树犹存,而六代之阙庭己尽。  这是唐汝询的讲法。他与朱东岩的讲法又有歧异。他並不以为上句有盛衰之感。他给上句加了一个“虽”字,给下句加一个“而”字,再用“犹存”和“已尽”来表示他所理解的这二句的逻辑关系,于是它们就不是对等平列的了。按照一般作对偶句的习惯,一联二句,诗意总该是对等平列的,如果作者要用来表示因果关系,或正反、是非关系,上下句都必须有一个虚字来表明。许浑这二句诗全用实字,看不出诗意有正反关系。唐汝询的讲法不能服人,他是任意增字讲诗,恰恰成为曲解。  于是合殿千官,尽成瓦散;六宫台殿,咸委积莽。如此楸梧禾黍,皆是当时朝朝琼树,夜夜璧月之地、之人也。
 楼主| 发表于 2015-1-26 22:4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金圣叹的讲法。用朱东岩的观点,还抄了朱东岩的结句。他们都以为这首诗是“单论陈后主事”,所以“官”与“宫”都是陈朝的人与地。朱东岩没有分别说明,金圣叹却分别说明了,人是“合殿千官”,地是“六宫台殿”。许浑明明说是“六代宫”,金圣叹却移花接木,政为“六宫”。  总结四家讲法,我以为没有一家完全可取。首先要知道,许浑此诗虽以陈后主事起兴,怀古的对象却在六朝。题目既然是《金陵怀古》,诗意不能只局限于陈后主一朝。况且第四句已点明是“六代宫”,更可知“千官”应当包括六代以来的人物。至于这二句诗的意义是慨叹六代繁华之地、之人,俱已成为陈迹,这是朱东岩、金圣叹的观点,没有错。廖文炳、唐汝询的讲法是不足取的。
 楼主| 发表于 2015-1-26 22:42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我们接下去研究第三联“石燕”、“江豚”二句。这二句诗确是不易理解,摸不准作者写这二句的用意。“石燕”,《唐诗鼓吹》注引《湘中记》云:“零陵有石燕,得风雨则飞翔,风雨止,还为石。”“江豚”,《唐诗解》注引《南越志》云:“江豚似猪,居水中,每于浪间跳跃,风辄起。”可知此二物都与风雨有关,但与金陵或六朝毫无牵涉。诸家解释,都无法单独讲此一联,总得与上下文联系起来理解。廖文炳说:“宫冢荒芜,霸图消灭,良可惜也。自古及今,惟石燕飞翔,江豚出没,景物常存耳。”这是联系上句讲的。朱东岩说:“英雄已去,景物常存。雨雨风风,年年依旧,独前代豪华,杳不复留矣”。这是联系下句讲的。唐汝询说:“千官有冢,六代无宫,惟馀石燕江豚,作雨吹风而己。”这也是联系上句的。吴昌祺在唐汝询的评论上加了一个眉批:“言石能作雨,豚亦兴风,而英雄一死,则无复豪华也。”(《删订唐诗解》)他又是联系下句了。按照一般习惯,律诗第五、六句一联的作用在启下,诗意总是贯注到最后二句的。朱东岩、吴昌祺的讲法是传统的读诗法。不过许浑这首诗的第七句实在是“松楸禾黍”一联的概括,意义相同,故廖文炳、唐汝询的讲法也讲得通。他们都以为“石燕江豚”一联的作用是为存亡对比服务。“石燕江豚”代表万古常存的事物,千官、宫殿、英雄、豪华,代表已经消亡的六朝历史事物。
 楼主| 发表于 2015-1-26 22:42 | 显示全部楼层
  金圣叹的解释最为奇特。这里不再重录,请读者检阅上文。他用了一百字讲这二句诗,无缘无故的突出一个“事”字,和下句的“英雄”联系。对比的意义,不在存亡,而在“昔日英雄之事”和“今日石燕江豚之事”。昔日之英雄不知今日之燕豚,而今日之燕豚亦不知昔日之英雄。讲得似乎很有玄机,实则是自己没有明确的理解,这又是金圣叹大言欺世的一种手法。  贺裳《载酒园诗话》对于石燕的注,以为是“大谬”,他说:“金陵有燕子矶俯临江岸,此专咏其景耳,何暇远及零陵。”他提出石燕指燕子矶,可谓妙悟。许浑作此诗时,可能是暗用燕子矶以代表金陵的自然风物。但既用石燕这个名词,就很自然地会利用零陵石燕与风雨的关系,形象地描写燕子矶头虽在晴天,亦似有雨。石燕虽出于零陵,诗家用作典故,当然不必“远及零陵”。不过,石燕问题解决了,使这一句诗扣紧了金陵。那么,江豚怎么办?是不是金陵还有的历史或地理上,还可以找到一个江豚的记录?
 楼主| 发表于 2015-1-26 22:43 | 显示全部楼层
  留下来的,还有这首诗的最后一句“惟有青山似洛中”,应当怎样理解?廖文炳解释为:“岂有能若青山之无恙哉?”这就丢开了“洛中”。朱东岩解释为:“犹言不似者之正多也。”这个讲法是强调了“惟有”二字。“只有青山象洛阳,其馀一切都不象洛阳”。朱东岩的意思是以为应当这样讲。但是,如果说这是符合于作者本意的,那么,作者要表示的到底是什么呢?唐汝询释作“青山盘郁,足为帝都”。这说明他以为“洛中”是都城的代用词。全句的意思是:“惟有青山,还象个都城。其他都不成其为都城了。”这样理解,我看也是讲不通的。谁能说一座山象一个都城呢?  金圣叹说:“青山似洛中,掉笔又写王气仍旧未终,妙妙!”这个讲法,和唐汝询的出发点是近似的。金圣叹以为“洛中”代表“王气”,所以这一句诗是说王气仍旧未终,因为青山还在。金圣叹这一解释,反使人胡涂。许浑诗第一句就说“王气终”,怎么会在结句说“王气仍旧未终”呢?而金圣叹却连声叫好:“妙!妙!”妙在前后矛盾吗?
 楼主| 发表于 2015-1-26 22:43 | 显示全部楼层
  贺裳评此诗结尾二句云:“语稍未练,亦自结得住。”他没有阐发诗意,止是说句子稍嫌不够“练”,但亦可以作为结句。这个评语非常含糊,“练”字尤为模棱。是语法没有精练呢,还是诗意没有表明?我恐怕贺裳自己还没有理解这二句的意义。  《唐诗选》的编者解释云:“这两句说英雄一去,豪华便尽,不复再留,只有青山依然无恙似洛中。从金陵想到洛阳,因为这两个地方能引起同样的感慨。”这一解释,颇有意味,为前人所未道。可惜编者没有具体说明这个“同样的感慨”是怎么一回事,因而我不敢认为编者已理解了许浑的本意。
 楼主| 发表于 2015-1-26 22:44 | 显示全部楼层
  金陵的地理形势和洛阳相似,这是古代地理书上有记录的,应当引用来为这一句诗作注。但是注明了这一点,并不等于注明了诗意。许浑如果仅仅因两地形势相似而写出这句诗来为《金陵怀古》诗作结束语,又有什么意味呢?看来,许浑这首诗传诵了千多年,始终还没有人理解其结句。  事情要追溯到二百七十年以前去。当司马氏的晋朝政权狼狈渡江,偏安江左的时候,许多士大夫都有国亡家破的痛苦。金陵正在孙吴故都的基础上修建为东晋新都。《世说新语》记了一个故事:“有一天,这些过江南来的人士,在新亭野宴,有一个周顗,暸望金陵四周景色,叹息道:这里的风景跟洛阳一样,可是山河到底不同。众人听了,都不觉流泪。”①风景跟洛阳一样,是指地理形势;山河不同,这个“山河”,便是指统治区域了。
 楼主| 发表于 2015-1-26 22:44 | 显示全部楼层
  金陵的地理形势和洛阳相似,这是古代地理书上有记录的,应当引用来为这一句诗作注。但是注明了这一点,并不等于注明了诗意。许浑如果仅仅因两地形势相似而写出这句诗来为《金陵怀古》诗作结束语,又有什么意味呢?看来,许浑这首诗传诵了千多年,始终还没有人理解其结句。  事情要追溯到二百七十年以前去。当司马氏的晋朝政权狼狈渡江,偏安江左的时候,许多士大夫都有国亡家破的痛苦。金陵正在孙吴故都的基础上修建为东晋新都。《世说新语》记了一个故事:“有一天,这些过江南来的人士,在新亭野宴,有一个周顗,暸望金陵四周景色,叹息道:这里的风景跟洛阳一样,可是山河到底不同。众人听了,都不觉流泪。”①风景跟洛阳一样,是指地理形势;山河不同,这个“山河”,便是指统治区域了。
 楼主| 发表于 2015-1-26 22:45 | 显示全部楼层
  许浑诗隐隐用了这个典故“惟有青山似洛中”也还是“风景不殊”的意思。当年从洛阳迁都到金陵,觉得金陵很象洛阳。现在金陵的六代豪华都已消灭,而自然风景依然和洛阳一样。这一句诗的作用,是呼应历史。从陈后主的亡国起兴,第二联立即提及六代宫,表示这首诗并不专指陈朝。最后以东晋建都时士大夫流亡到金陵时的感想作结束。如果许浑作此诗时,没有联想到《世说新语》中这个著名的“新亭涕泪”的故事。我想他必不会写出这样一个结句。前辈讲诗诸公,也没有联想到这个故事,因此,讲这句诗就都是很勉强。现在我揭出了这句诗的真正典故,就帮助《唐诗选》的编者解释许浑这句诗,是因为这两个地方能引起同样的感慨。
 楼主| 发表于 2015-1-26 22:46 | 显示全部楼层
  许浑诗在后世的评价,差距很远,亦可见历代文人对诗的好恶不同。孙光宪是唐末五代诗人,是许浑的下一辈,他曾说:“世谓许浑诗,李远赋,不如不做,言其无才藻,鄙其无教化也。”这几乎是许浑同时代的评论,已把他的诗评价很低了。宋代诗人刘后村说:“杜牧、许浑同时,然各为体。牧于律中常寓少拗峭,以矫时弊;浑诗圆稳律切,丽密或过杜牧,而抑扬顿挫不及也。”(《后村诗话》)而陈后山却说:“后世无高学,举俗爱许浑。”(《次韵苏公西湖观月听琴》)可知在宋代,对许浑的褒贬亦已不同。宋末元初,方虚谷编选《瀛奎律髓》,评许浑诗云:“许诗工有馀而味不足,如人形有馀而韵不足,诗岂专在声病对偶而已。”又云:“浑句联多重用,其诗似才得一句便拿捉一句为联者,所以无自然真味。”这一评语,是论他联句多重复,诗没有韵味,但也肯定了他的工,就是刘后村所谓“圆稳律切”。元代杨仲弘选《唐音》,明初高棅选《唐诗品汇》,都选录不少许浑的诗。《品汇》选许浑七律十七首,与李商隐十二首,刘沧十九首同列入“正变”卷,论曰:“元和后律体屡变,其间有卓然成家者,皆自鸣所长。若李商隐之长于咏史,许浑、刘沧之长于怀古,此其著者也。……三子者,虽不足以鸣乎大雅之音,亦变风之得其正者矣。”
 楼主| 发表于 2015-1-26 22:47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是杨慎却对许浑的诗极其鄙薄。他说:“唐诗至许浑,浅陋极矣,而俗喜传之,至今不废。高棅编《唐诗品汇》,取至百馀首,甚矣,棅之无目也。棅不足言,而杨仲弘选《唐音》,自谓详于盛唐而略于晚唐,不知浑乃晚唐之尤下者,而取之极多,仲弘之赏鉴,亦羊质而虎皮乎。”(《升庵诗话》卷九)这是宋代以来对许浑诗的最低评价。但沈德潜选《唐诗别裁》还选入了许浑的五、七言律诗十二首,可知杨升庵的评品没有使人悦服。  一九八五年三月二十八日  ①《世说新语》原文:“周侯中坐而叹曰:‘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皆相视流泪。”
 
 楼主| 发表于 2015-1-26 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84.郑鹧鸪诗   郑谷,字守愚,袁州宜春(今江西宜春)人。应进士试十六年,至光启三年(公元八八七年)方才及第。授官京兆鄠县尉,迁右拾遗、补阙。乾宁四年(公元八九七年)为都官郎中。这是他最后一任官职,诗家称之为郑都官。不久就告老归隐而卒。估计他的文学、政治活动时期在唐懿宗成通至昭宗乾宁、光化年间,大约有三十年光景,他的第一诗集名《云台编》三卷。是随从昭宗避难华州,住在云台道院时所编。归隐之后,又编成《宜阳集》三卷。但现在他的诗集已统称《云台编》。  郑谷是晚唐一位重要诗人。在他的时代,是诗坛领袖。他和许棠、任涛、张【虫宾】、李栖远、张乔、喻坦之、周繇、温宪、李昌符是同时人,当时合称“芳林十哲”,后世称“咸通十哲”,与“大历十才子”先后辉映。温宪是温庭筠的儿子。  郑谷诗早年受知于李朋、马戴、司空图、薛能、李频。作诗千馀首,《云台编》所收仅三百首。《唐才子传》称其诗“清婉明白,不俚而切”。这一评语,其实偏低了。“不俚”是作诗的起码要求,“清婉明白”也止是初学作诗者的基本标准。一个著名诗人,必然已能超过这两个标准。郑谷诗致力于五、七言律诗,写景叙情,善于贴切;属对炼句,亦极工致,但气分风骨,终不及大历诸家。他以《鹧鸪》诗著名,当时人称他为郑鹧鸪。我们现在就读一读他的这篇代表作:  鹧鸪  暖戏平芜锦翼齐,品流应得近山鸡。  雨昏青草湖边过,花落黄陵庙里啼。  游子乍闻征袖湿,佳人才唱翠眉低。  相呼相唤湘江浦,苦竹丛深春日西。
 楼主| 发表于 2015-2-3 15:17 | 显示全部楼层
  此诗前解四句是描写鹧鸪在春暖之日,嬉戏于平原上,锦翼整齐。它的身分应当可以比之为山鸡。这句诗我可不懂,为什么把鹧鸪比之为山鸡?难道山鸡的流品高吗?下二句写洞庭湘水边的鹧鸪,下雨天在青草湖边飞过,花落时在黄陵庙里啼唤。后解四句是描写行人听到鹧鸪啼声。第七、八句应当和五、六句倒过来讲。在幽深的苦竹林中,夕阳西下时,这些鹧鸪在湘江沿岸相呼相唤。使旅游人听了,感动得掉泪。因为鹧鸪的啼声好象是在催人“不如归去”。唐代歌曲中有摹仿鹧鸪啼声的曲子,名为“鹧鸪词”,这里说“佳人才唱”,就是说歌女闻鹧鸪啼声而唱起鹧鸪词来,也有所感动而低眉发愁。  这首诗完全是咏物诗,八句全是赋体,不过描写鹧鸪而已。“雨昏”  、“花落”一联很好,但用来咏杜鹃也未尝不可。在郑谷的诗集中,这首诗并不是最好的,更不能以此诗为他的代表作。但一时有“郑鹧鸪”之名,倒反而把他的好诗埋没了。
 楼主| 发表于 2015-2-3 15:18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过,对于此诗的理解,也有极为矛盾的评论。朱东岩在《唐诗鼓吹》中说这首诗“纯用比、用兴,故佳”。而金圣叹在《选批唐才子诗》中却说:  咏物诗,纯用兴最好,纯用比亦最好,独有纯用赋却不好。何则?诗之为言,思也。其出也,必于人之思,其入也,必于人之思。以其出入于人之思,夫是故谓之诗焉。若使不比不兴而徒赋一物,则是画工金碧屏障,人其何故睹之而忽悲忽喜?夫特地作诗,而人乃不悲不喜,然则不如无作,此皆不比不兴,纯用赋体之过也。相传郑都官当时实以此诗得名,岂非以其“雨昏”、“花落”之两句?然此犹是赋也,我则独爱其“苦竹丛深春日西”之七字,深得比兴之遗也。
 楼主| 发表于 2015-2-3 15:19 | 显示全部楼层
  读圣叹这一段评论,可知圣叹也以为此诗病在全用赋体。使读者无所感动。但是他又以为最后一句诗“深得比兴之遗”,这就全部推翻了他自己的上文。原来此诗又并非“纯用赋”体,最后二句,还是有比兴的。可是,我实在无法把这句诗讲出比兴的意义来。比的是什么?从何处兴起?圣叹在讲解下半首诗时说:“此七与八,乃是另写一人,闻之而身心登时茫然。然后悟咏物诗中多半是咏人之句,如之何后贤乃更纯作赋体。”这一段评论,真使人读之“身心登时茫然”。他说此诗结句是写另外一个人在听鹧鸪啼,并不是在青草湖边、黄陵庙里听的人。又说此诗虽然是咏物诗,却多半是在咏人。因此还不算“纯用赋”,不过后世诗人却有纯用赋的了。圣叹一开始就指出此诗纯用赋体,本来不错,不知怎么一回事,他又肯定了结尾二句有比兴意义。于是要从自己的矛盾中解脱,发现了咏物诗中多半是咏人,而咏人就是“比兴之遗”。这里,我们只能说是反映了金圣叹的思想混乱到连自己也莫知适从。至于朱东岩说此诗好在“纯用比,用兴”。他既没有指出比兴的意义在那里,我们更是无法索解。
 楼主| 发表于 2015-2-3 15:22 | 显示全部楼层
郑谷还有一首鹧鸪诗,倒是比出名的前一首好得多:  侯家鹧鸪  江天梅雨湿江蓠,到处烟香是此时。  苦竹岭无归去日,海棠花落旧栖枝。  春宵思极兰灯暗,晓月啼多锦幕垂。  惟有佳人忆南国,殷勤为尔唱愁词。  侯家歌妓能唱鹧鸪词,郑谷在筵席上听了,即作一诗,题目就称《侯家鹧鸪》。这样的诗题,在中、晚唐诗中常见,例如张祜集中就有《董家笛》、《丘家筝》、《李家柘枝》等十多首。
 楼主| 发表于 2015-2-3 15:23 | 显示全部楼层
  此诗是把歌妓唱的鹧鸪比之为被捕在笼中的鹧鸪。第一联写时节,正是江天梅雨淋湿花草的时候。江蓠是花名。第二联说被拘囚的鹧鸪无法再回到苦竹岭老家去,从前栖宿过的海棠树也都已花落春残了。第三联写春宵灯暗的时候,鹧鸪怀乡之情,在晓月当空的时候,深闭在锦幕中的鹧鸪不停地悲鸣。第四联说,惟有这位歌妓也怀念南方,代你唱出了怀乡的愁绪。这二联点明题目,用在结尾,艺术手法极巧。第七句更好。既把鹧鸪比为失去自由的羁旅之人,又把歌女比为失去自由的鹧鸪。“惟有佳人忆南国”是说歌女怀念南方家乡。“殷勤为尔唱愁词”是说歌女唱鹧鸪词,既是唱出了自己的乡愁,也是代你唱出了乡愁。这首诗的艺术手法,是用双重比兴,比中有比,岂不是写得比前一首高明得多?我以为“郑鹧鸪”的代表作应该是这首诗。  郑谷还有一首著名的诗:  雪中偶题  乱飘僧舍茶烟湿,密洒歌楼酒力微。  江上晚来堪画处,渔人披得一蓑归。
 楼主| 发表于 2015-2-3 15:2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首诗在当时已广为流传,有一个姓段的赞善(官名)曾根据诗意画了一幅雪景。郑谷作了一首谢诗,题云:“予尝有雪景一绝,为人所讽吟。段赞善小笔精微,忽为图画,以诗谢之。”这首诗的结句云:“爱予风雪句,幽绝写渔蓑。”由此可知,画的是披蓑衣的渔翁在大雪中晚归的景象。在宋元人的话本小说中,每逢讲到下雪天,这首诗常常被引用来作“有诗为证”的唱词。  此外,郑谷诗集中有好几首拗体诗,也值得注意:  石城  石城昔为莫愁乡,莫愁魂散石城荒。  江人依旧棹舴艋,江岸还飞双鸳鸯。  帆去帆来风浩渺,花开花落春悲凉。  烟浓草远望不尽,千古汉阳闲夕阳。  倦客  十年五年歧路中,千里万里西复东。  匹马愁冲晓村雪,孤舟闷阻春江风。  达士由来知道在,昔贤何必哭途穷。  闻烹芦笋炊菰米,会向渔乡作醉翁。
 楼主| 发表于 2015-2-3 15:2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里选取二首为例。这二首诗的上半首平仄都不粘缀,一句之中不协,上句与下句之间不协,读来就感到声调急促。无抑扬摇曳的律诗特征。这种诗称为拗体诗,又名为“吴体”诗。我们已讲过杜甫的两首吴体诗(见第四十篇)。现在可以参看。吴越方言与歌唱,在东晋时第一次为中原士大夫所接受,过江名士,多喜学吴语。乐府歌曲中也出现了吴声曲辞。从隋到盛唐,南方土音,又为中原士大夫所鄙弃。安史乱后,中原人士多流寓江南,于是渐渐有人爱听吴音。顾况、白居易等人的诗中,常见有吴吟、吴音、越调等语词。张祜诗有“更学吴音诵梵经”之句,可知僧尼也学吴音念佛经了。吴体诗本是吴越间人诵诗的调子,如果依调配字,就成为一种新体的律诗。从此以后,七律中有了这样一种格式,宋元以降,一直有人仿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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