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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论词话] 寓简 [宋] 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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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31 | 显示全部楼层
 凡改元纪号,最忌与前世谥号、陵名相犯。本朝熙宁、崇宁二名,乃南朝章后、宣后二陵名也,亦当时大臣不学之过。  元丰改官制,新作尚书省,车驾临幸。自令仆、尚书、侍郎以降,各分省户,皆命翰林待诏书《周官》一篇于厅壁。苏子容为谢表云:“三朝汉省已叨过辇之恩,六典周官愿谨书屏之戒。”当时称之。  故事:朝殿惟起居郎、舍人得直前奏事。徽宗朝政和间,尝因政府议事久,上体倦,欲兴,而史官直前,不得已强留听之。所言非切务也,上不乐。居无何,京师大水。李纲为起居舍人,袖疏欲论灾异。知阁朱孝庄窃知而密奏之。宰相退,纲欲前,上忽宣谕曰:“李纲与外任,奏不得上。”自此直前奏事几废矣。予观唐德宗朝,高宏本正牙奏事,而所论但逋欠耳,德宗怒,遂诏罢正牙奏事。议者谓正牙奏事,武德以来不敢轻改,所以讲政事,达群情。宏本言谬,黜之可也,不当因人而毁旧法。李纲之罢,无有以宏本之事谏者,惜哉!  绍兴初,宗人必先(与求)为中执法。予既冠,游学在所,必先问予曰:“御史风闻言事,‘风闻’二字有据乎?”予曰:“王导遣八部从事行扬州郡国还,同时俱见,诸从事各言二千石官长得失,独顾和无言。导问之,和曰:‘公明作辅,宁使网漏吞舟,何缘采听风闻以察察为政邪?’又元魏武泰中,御史中尉奏请取内外考簿、吏部除书、中兵动案并诸殿最,欲以案校虚实。任城王澄为司空,表言:‘御史之体,风闻是司,岂有移一省之事,自考差殊?如此求过,谁堪其罪?’事遂不行。又《梁书》侍御史虞?爵奏:‘风闻豫章内史伏?恒怨望事’;又廷尉卿袁翻奏:‘曾染风闻者,悉不断理’。‘风闻’二字,兹可据乎?恐浅学未之尽也。”于时言事者,伤烦碎失体,冥搜隐恶,往往失实,故予及之。必先稍觉予意,因曰:“既得风闻所据,又戢良箴,子盖吾宗忘年友也。”  国初违制之法:无故失率,坐徒二年。王沂公为相,请分故失,非亲被制书者,止以失论。章圣皇帝不悦,曰:“如是无复有违制者。”沂公曰:“如陛下言,亦无复有失者矣。”自是违制遂分故失。旧制:按问欲举,如斗杀劫杀。斗与劫为杀,因故按问,欲举可减;以谋而杀,则谋非因,故不可减。而法官许遵奏谳阿云减死。苏子由虽言其非是,然尝曰:“遵议虽非,而要能活人;吾议则是,而要能杀人。予意亦难改之。”呜呼!君子重于用法,或不难于犯颜以救议刑之失,或不嫌于屈法以广好生之恩。如二人者,可渭合于罪疑从轻之理者矣。子由又言,遵子孙皆显官,郎中刺吏十余人,一能活人,天理固不遗之矣。然则深文好杀、陷人于死者,揆诸天理,可不畏哉!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32 | 显示全部楼层
国朝天雄军豪家,刍茭亘野,时诱奸人,穴官堤为弊。咸平中赵昌言为守,廉知其事,未问。一日堤溃,吏告急。昌言命亟取豪家所积给用塞堤,自是不敢盗穴为奸。安丰芍陂,孙叔敖所创,为南北渠,溉田万顷。民因旱岁,多侵耕其间,雨水溢则盗决之,遂失灌溉之利。李若谷知寿春,下令陂决不得起兵夫,独调濒陂之民,使之完筑,自是无盗决者。此二事,正如用兵所谓伐谋攻其所必救者,其权智可喜也。世之言政术,岂虚也哉?  富郑公为枢密使,英宗初即位,赐大臣永昭陵遗留器物,已拜赐,又例外独赐郑公如干。郑公力辞,东朝遣小黄门谕公:“此微物,不足辞。”虽家人亦以为不害大体,屡辞恐违中旨。公曰:“此固微物,要是例外也。大臣例外受赐,不辞;若人主例外作事,何以止之?”竟辞不受。  范文正公用士多取气节,而阔略细故,如孙威敏、滕达道,皆所素厚。其为帅,辟置幕客,多取见居谪籍未牵复。人或疑之,公曰:“人有才能而无过,朝廷自应用之,若其实有可用之材,不幸陷于吏议深文者,不因事起之,则遂为废人矣。”故公所举用,多得贤能之士。文正公真一世英杰也。石林尝为予言之。  范文正公微时,尝慷慨语其友曰:“吾读书学道,要为宰辅,得时行道,可以活天下之命。不然,时不我与,则当读黄帝书,深究医家奥旨,是亦可以活人也。”公既仕进显贵,入为执政大臣,出为大帅,其谋谟经画,所活多矣。于医则固未暇也。君子之重人命,其立志如此。予观东晋殷浩妙解脉法,尝有给使叩头祈死,诘问久之,乃言:“小人有母,年垂百岁,抱疾不除。若蒙官一诊视,便有生理,退就屠戮无恨。”浩为按脉,处方一剂,便愈。于是悉焚经方。呜呼!浩功名大缪,幸有绝艺可以起死,而深讳其事,反以能活人为惭悔。自范公视之,浩可谓不仁者哉!浩不善用其所能,而强为其不能,宜其败也。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32 | 显示全部楼层
韩魏公在中书,同列议养兵之弊,无术以革之。魏公沈思良久,曰:“养兵虽非古,然积习已久,势不可废;非但不可废,然自有利民处不少。古者发百姓戍边无虚岁,父子兄弟夫妇长有生死别离之忧。论者但云不如汉唐调兵于民,独不见杜甫痔中《石壕吏》一首,读之殆可悲泣。调兵之害乃至此。今收拾一切强悍无赖游手之徒,养之以为官兵,绝其出没闾巷、啸聚作过、扰民之患,良民虽税赋颇重,亦已久而安之,乐输无甚苦也,而得终身保其骨肉相聚之乐。此岂非其所愿哉?”予谓天下事有古今利害不同者,如魏公之言,可谓尽变通之道矣。治道无古今,致治之迹固不可泥也。  杨文公危言直道,独立一世,嫉恶如仇雠。在翰苑日,有新幸近臣以邪说进者,意欲扳公入其党中,因间语公曰:“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公正色疾声答曰:“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幸臣大沮,心切衔之,竟以事中公逐之。  程氏之学自有佳处,至椎鲁不学之人,窜迹其中,状类有德者,其实土木偶也,而盗一时之名。东坡讥骂靳侮,略无假借。人或过之,不知东坡之意,惧其为杨墨,将率天下之人流为矫虔庸堕之习也,辟之恨不力耳,岂过也哉?刘元城器之言哲宗皇帝尝因春日经筵讲罢,移坐一小轩中,赐茶,自起折一枝柳。程颐为说书,遽起谏曰:“方春万物生荣,不可无故摧折。”哲宗色不平,因掷弃之。温公闻之不乐,谓门人曰:“使人主不欲亲近儒生者,正为此等人也。”叹息久之,然则非特东坡不与,虽温公亦不与也。  东坡谓乐天草张平叔户部侍郎度支制诰云:“计能析秋毫,吏畏如夏日。”又退之所议平叔盐法,至为割剥,意其人必小人也。予观《柳氏家训》载公绰为御史中丞时,张平叔以侥幸承宠,一夕罪发,鞫于宪府。吏引曰“张侍郎”,公叱曰:“赃吏岂可呼官命!”复引曰:“囚张平叔穷竟盗官钱四十万缗。”然则平叔之为小人,有显状矣。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33 | 显示全部楼层
司马君实依《礼记》作深衣冠簪幅巾?带,去朝服则衣之。谓邵尧夫曰:“先生可衣此乎?”尧夫曰:“雍为今人,当服今时衣耳。”君实叹其言有理而合于通变之义也。近时有士大夫好为怪眼,号曰“唐妆”。予谓稽古不至秦汉以上固已浅矣,而况于唐乎?  邵伯温言:“洛阳有老人曰党翁者,卖药水南北,行步甚快。自言五代清泰中,尝为兵,经事柴太宗,有放停公帖可验。其衣服犹唐妆也,有妻无子。有问以前事者,皆不答。元丰中,不知所在。”按清泰至元丰一百五十年,党翁在清泰时已为兵,则已不下三十岁矣,计其寿当一百八十余岁。而不知其所终,岂非异人也哉?汉孝文时得魏文侯乐人窦公,亦年一百八十余岁,献其乐书,自言能鼓瑟导引。吾意二人皆得道长生者欤?安得复见之哉!  司马温公主差役之法,虽其门下士如范忠宣亦未以为便也。东坡议如忠宣,温公不听,至与东坡几不相乐。又意在必行,限止五日。时奸臣蔡京知开封府,迎合温公意,用五日限尽改畿县雇役为差役,至政事堂白温公。公喜曰:“使人人如待制,何患法之不行。”呜呼!任用小人而欲法之必行如商君者,王介甫之术也;而温公以道德居相位,亦效尤,何哉?东坡以刺义勇事,谓不容某一言,责之当矣。  张安道自禁林谪守滁州,暇日游琅邪精舍,恍然省记前生。使人登佛屋梁间,获经函,发视即佛语心品。细视笔画,手迹宛然,悲喜太息,夙障冰解。乐全盖琅邪山僧后身也。元丰中,东坡谪居黄州,子由亦迁高安。时云庵师居洞山,尝梦与子由偕出近郊,云迓五祖戒禅师。觉而异之,迟明以语子由。语未既而蜀僧聪禅来曰:“我夜梦吾三人同迎戒和尚,此何祥也?”子由大骇叹曰:“世盖有同梦者耶?”与二士俱行二十余里,而东坡至。然则东坡前身真戒禅师也。许询与沙门昙彦同建浮图,未成而询亡。彦长年及见询后身为岳阳王,镇越州。彦呼之曰:“许玄度,来何暮,昔日浮图今如故。”王曰:“弟子姓萧名?。”彦乃以三昧力加被,王恍然寤前身。《逸史》言袁滋微时,居复州青溪山,因卖药得见异人,目滋曰:“此人大似西华坐禅和尚,屈指亡来,四十七年矣。”问滋以年,适四十七矣。《明皇杂录》载房?为卢氏宰,与邢和璞闲步遇一废佛宇,坐松竹下,以杖扣地,发之得娄师德与永公书数纸。房沈思,记永公为前身也。三事与乐全、东坡相类,人生岂偶然哉?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33 | 显示全部楼层
前辈谓今古文章,无不可作对者。如以“不有君子,其能国乎”对“长为农夫,以没世矣”,以“九州四海悉主悉臣”对“亿载万年为父为母”。予《试宏辞表》有云:“有文事有武备与神为谋,无智名无勇功唯圣时克。”此四六集句真可以为戏笑。东坡表启乐语中间有全句对,皆得于自然游戏三昧,非用意巧求也。翟公巽《谢对衣金带表》云:“谓臣有缁衣之宜,敝予又改;以臣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其《为越州以擅放税降官谢表》云:“岂若秦人坐视越人之瘠,既安刘氏敢虞晁氏之危。”气象浑厚,亦可喜也。王履道作大扇对,颇伤粗疏。  近世为四六,多失文体且类俳,而时有可观。刘斯立为其父丞相归葬谢启云:“晚岁离骚魂竟招于异域,平生精爽梦犹托于故人。”汪伯彦罢相,吕元直当国,汪自辨杀陈少阳事,吕令熊彦诗报启云:“方一男子之上书,众知无罪;而诸大夫曰可杀,公独何心?”方金人逾淮而南,有衔命出境者,执政为报书云:“念寇至君孰与守,敢幸偷安;而兵交使在其间,几能释怨。”如此类可喜者,不可概举,但全篇体格或不称是耳。有小官为贵人客,醉中误涂改贵人所为文,明日皇恐以启谢曰:“昨朝醉去巧儿作事拙儿嗔,今日醒来大人不责小人过。”戚里高氏子选尚伪公主,富贵鼎来;伪主败,夺官,不得名其家一钱。或戏之云:“向来都尉恰如弥勒下生时,此去闲人又到如来吃粥处。”可一笑也。  近世言翰墨之美者,多言“合作”。予曾问邵公济“合作”何义,曰:“犹俗语当家也。”(当去声)予曰:“曾见《法书异录》载王羲之与简文书云:‘下官此书甚合作,聊愿存之。’得非是乎?”北齐文宣时,魏收作《厍狄干碑序》,令樊孝谦为铭;陆?不知,以为收合作也。意与今所用不同,殆非也。然亦何等语。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34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六

苏端明平生寝卧时,已就枕,则安然不复翻动,至于终夕。刘元城对宾客,或晏居,虽暗室常端坐,略无欹仄,至于终日。二人亦有定力者。  王介甫作新法,如青苗取息之类,亦有所自。盖祖述新室“五均六管”之余意也。虽莽尚不能必行,而介甫决意行之。  近岁衔命出疆,三节人从赏给丰腆。贪冒之士,不顾廉耻,至名执旗报信,充厮役下陈,号为小底者,亦欣然愿为之。富民图迁官恩例,往往纳直不赀,清议不问也。因读退之《韦丹墓铭》,载丹聘立新罗君长。故事,使外国者,赐州县官十员,使以名上,以便其私,号私觌官。丹独辞之,曰:“吾天子吏,使海外国,不足于资,宜上请,安有卖官以受钱邪?”则知前世固已如此矣。大凡作法于廉,未必能继;作法于贪,贪夫利之,久远不可革,革之未几,必旋复也。如韦丹,安可复得之哉?  近世居长吏之任者,往往好行小惠而爱人,以姑息长恶容奸,以媚愚民而贾虚誉。布衣与冠带竞,则布衣胜,不问理之所在,事之曲直也。其弊至于闾巷小民,凌犯士类,善良受弊,不得自伸,此贼民之最甚者。《书》曰:“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罔?弗百姓以从己之欲。”然则非道干誉与害民从欲者,其恶均耳,故圣人深戒之。诸葛武侯曰:“治世以德不以惠。”至论也。  张文潜言国初时,天下县令多是资高选人,年各已老,多晓田里间事,又不自尊大,与民通情,利病得以上达。虽无峻整治状,而民亦蒙利,上下相安。自范文正公,始建请举县令以革旧弊,为令多新进少年。所临斩斩晓文法,然吏民畏之,情不通矣。往时虽有求于民,而民乐输,不以为费。比之事,鞭棰以急税赋,扰田里以督期会,则大异矣。予观近日所用守令,慨然有感也。故表而出之。  靖康京城之变,四方贡赋不至,军士须褚衣,无帛以给。有为太常少卿者,建议法物库自祖宗以来所藏祭服充?刃不毁凡数屋,若以给战士,袍袄仅可足用也。博士以下和之,谓得权宜之策。方命具奏,有老吏前致词曰:“某胥也,而肄于礼官,盖尝习诸礼文之末矣。礼曰:祭器敝则埋之,祭服敝则焚之。冠虽敝不以荐履,?祀之服而可以为军衣乎?”奉常与其属大惭沮而止。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34 | 显示全部楼层
今之学者谓得科名为了当,而仕宦者谓至从官为结裹。嗟乎!学所以明道修身,而仕将以行志及民也。以浅俗不根之学声律对偶传习时文,一得科名,则已了当,一生而进德修业更无余事矣。以贪鄙无能之质巧佞卑污积累官簿,一得从官,则已结裹,终身而爱君忧国无余事矣。夫如是望其修身及民,何时可哉?予见士大夫无贤愚其言皆如此,心窃怪之,而不敢辟也。又干求举状云:“得文字一纸二纸,可为之羞缩。”  人臣修身植德以俟天命,穷达得丧付之于天,曰:“是有命焉。”惟人主不可言命。兴亡治忽存乎一身,罔敢责命于天而归过于数,故人主而至于言命之地,则是人事已去矣。  人臣虽得君,要须使人主尊敬而惮,不可狎也。故言听谏行而不敢忽,汲长孺之于汉武帝,魏郑公之于唐文皇正如此。使其身得以亲近而易之,则其言亦轻矣。宫之奇少长于君,君昵之,虽谏,将不听,已为敌国所料矣。  天下事有可以为恩、不能为恩而至于反为怨,则以其不仁根于心者厚也。今有法之所当与、人情之所可与、而理之所宜与、又众怜其急难哀矜而欲与,于是靳而勿与,能无怨乎?虽终与也,而加留难焉,是人虽得之,则亦恨且怒其不及事矣。向使欣然而亟与之,虽其所当得,犹以为恩也。君子非欲邀誉而行小惠也,人之危厄困穷,事有甚难势有至亟不可以久远期待者,一受沮格则狼狈失所,可无恤哉?予有宗人官岭外死,家贫无子,其妻奉其丧以归。初不知有法当得券也,既至南昌,大暑中予吊而知之,为请于州。会州阙守,而某人领帅事。某人者小人,尤不喜为义事,乃大书其牒曰:会广州。广州距洪五十余程,使暴露烈日中以待报此,岂理也哉?呜呼,不仁甚矣!  自昔功名与节义,其事异,其道不相为谋。成功业在器度,立名节在学识。为功业者尚权变,非复名教所拘。故曰:为天下者不顾家,父子兄弟之爱不问也。同功一体,忌则杀之,欺敌而就吾事,此岂可以节义责也哉?为节义者尚名教,有利重若公相之任、千乘之国,亏名教若毛发许,亟避去若罪雠;有害至死亡在前,众人噤畏不敢端视,苟可以立风节、激贪懦、尊名义、昭大法,吾趋向之,甚于嗜欲,非功业成败所能劝沮也。垂世教者,当贵先名节而贱后功业,所以为天下之大闲也。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用人当以学术器识,不当专用文词之士。使其人有德量行实,缘饰以文章,固为希世杰出;虽无文采而识量操履有公辅之望,自不妨大用也。沾沾儇薄浮华自喜,虽有翰墨之功,必败事,无疑也。  用人亦不必专主人望。士固有得一世人望而临事乃大谬者,殷浩、房?之败是也。谢安适遇苻坚天亡之日,仅能却敌;其后勉强北征,终以不济。一时虚名固不足以得士。不然说筑傅岩之野,岂以人望为重哉!  凡事度其在我者,此心晓然明了,则应之;必易发之,必当不复加思虑而缓急皆中节矣。心之见未明也,物至则中挠而外变矣。凡处大事皆当易(难易之易)之。易之奈何?曰:天下事不可易也,易之必难;惟无心于成败祸福,而惟道之从、惟理之合者,能易之。不强求其必成,亦不果于邀福也。列御寇曰:“有易于内者,无难于外。”其知言哉!  嗜利徇名之子,见富贵之福,而不见富贵之祸。富贵之福有限而富贵之祸无穷,有限者得其华,无穷者丧其实。孰择焉?  《传》曰“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谓上无邪僻贪暴之政使天下得以私议其非,是也。而后世之监谤讳人开口论事而壅遏以媚主者,乃曰:“有道之世而议论政事,非庶人之职也。非职而言,有罪焉。”是禁天下之言甚于防川者也,不可以不察。  义有可与,有可不与;礼有可受,有可不受。惟当于礼义之中而已。魏沈?舟行遇风,旬日绝粮,从姚彪贷百斛盐以易粟。彪命覆盐百斛于江中,谓使者曰:“明吾不惜,惜所与耳。”彼以急病告,勿与则已矣,而恶声以辱之,是为绝物不仁甚矣!晋王修龄在东山贫乏,陶范载米一船遗之,却去曰:“王修龄若饥,自当就谢仁祖索食,不须陶胡奴米。”彼以善意来,勿受则已矣,而戾气以诟之,是为傲物无礼甚矣。二者皆不当于礼义之中,处世接物不当如此。  家多偏爱者衰,国多嬖幸者危。人主自聪明而多能者,其臣益欺;朝混乱而多制者,其政益纰。官聚敛而多费者,其积益亏;兵民穷瘁而怀怨者,其心必离。贤士失职而不容者,其志必睽;政令苛虐而好杀、上下刻急而无仁恩者;其福祚必移。自古以此乱亡,盖蔽而莫之知也。忽焉,其可悲!  汪彦章谪居永州,州有士人,年八十余,自言曾见范忠宣迁谪,过郡时,蒙引为门下客。公夫人在患难中,每遇不如意事则骂章子厚曰:“枉陷正人,使我至此。”公每为一笑,且以语宽之,未尝有几微见于色词也。舟行过橘洲,大风雨牛船破,仅得及岸。公乘急令正平持盖负夫人以登,燎衣民舍。稍苏,公顾曰:“船破,岂章?所为耶?”呜呼,有道者处患难如此,则死生祸福与夫世之荣辱得丧一无所动其心者矣!视子厚之区区,则亦可怜矣。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郑顾道望之性耿直,而通脱有英侠气。徽宗宣政间,在馆阁十年不迁,人皆叹其流落,而顾道晏然无求进之意。李邦彦初拜相,令所亲通殷勤:“欲相荐为从官,于公意如何?”顾道徐曰:“望之世所简弃,相君方正位槐鼎,留意人材,而欲取望之于闲冷之中以为天子近臣,于义夫何可辞?虽然,相君能容望之为不然之客,乃敢受令耳。”客曰:“不然之客奈何?”顾道曰:“相君门下士以百数,其亲疏贤不肖,予未能尽知也,相君言而曰善、行而曰是者皆是也。使相君言而果善、行而果是,相与赞成之可也,君子犹畏其近于谀;相君言而未必善、行而未必是,不能以直道规谏,又从而称誉从而谀之,其害于政道必广矣。今使望之为相君客,得从容席间讲明世务,当众人称善与是之际,独正色抗声而前日:‘不然,相君某言逆于道’;又曰:‘相君某事害于政。’庙堂议论,天下治忽系焉,愿相君思之。如是而能容之、能从之、能终之,望之没身子门下可也,何有于从官?若以望之之言为狂也,则请从此辞,弗敢复见。虽然,相君德量宏远,安知其不厌于柔佞之词而乐于直亮之论也哉?昔王茂宏之相晋元也,每与客语,辄一坐称叹。独王述曰:‘人非尧舜,何得每事尽善?’茂宏弗为忤,且叹赏之。今相君欲为稷契周召,其肯不及茂宏者乎?子归,姑以吾言卜之。”邦彦闻之,虽不乐,亦耸然加敬。顾道光尧初为吏部侍郎,未几以议论不合致仕,居信州几三十年,年九十余终。  天地阴阳之气无不与政通,山川草木之祥各以其类应。江海为百谷王,人主之象也;木善升降以润万物,德泽之象也。王者之国必依山川。夏将亡,伊洛竭;商之季而河绝;周室既卑,三川乃涸:皆国都也。晋永嘉初,河洛江汉皆可涉,危乎殆哉。周泽不浃,水土无所演,国家空弱,民间膏血祜腊,灾异叠见,川原堙塞,危亡之期近在朝夕,盖难以类言也。  凡草木华实茎叶,一发生之后,归于枯朽,皆不能复生。惟其子之在核者,乃能生。颗粒至微而天地生成之性具焉。名万物者不可得而名也,强名之曰仁。呜呼大哉!凡生者皆仁性也,天地之大德曰生,非仁孰当之哉?  玉有氛?,玉之病也。浅曰氛,深曰?。今人不晓,乃谓徇葬尸气所侵曰?,非也。自有一种真为尸气所侵,色泽昏暗者,虽极古,犹为不祥物也,何贵焉?《古玉书》云耳。郑氏注《考工记》,犹载曰:“埏玉六寸,明自照。”是也。  阴阳建除,自是一家,见于《史记》。今历亦用建除,而不详尽。且如癸末日亥初初刻立秋,即当日亥时,以前犹是六月节,合作建日;至亥初,却还作闭日。今历便将当日为闭日,非是。凡涓选不可用也,缪戾如此类至多,未暇概举。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古今之言地理多谬误,而水名尤?乱。如司马相如《上林赋》“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沈存中辩其妄矣。孔安国谓三江既入震泽底,定为自彭蠡江分为三以入震泽,不知三江距震泽甚远,决无入理;而震泽之大小决不足以受三江。东坡辩其妄矣。班孟坚谓荥阳下引河东南为鸿沟,以通宋郑陈蔡鲁卫,与济汝淮泗会于楚。夫一鸿沟固不能旁通六国数百里,又济水自从千乘入海,安得会于楚郑?当时言关东漕粟,从渭水道九百余里,引渭穿渠,起长安旁南山,至河易漕。按渭?至长安径三百里,固无九百余里,而南山至河,中间隔灞?数大川,固无缘山成渠之理。刘贡父辩其妄矣。如此类极多,而郦元《水经》诞妄处十二三也。  古之仕者如九渊之神龙,将以利泽施天下;见细德之险微,则高举远引而去之。后世如击畜耳,甘腐秽之食,逐之弗去也。  予壮岁尝于坐右书云:“侈心生当念败德,淫心生当念速死。”此未能戒定者,摄心以其所畏也;犹贤乎放肆不能自反者尔。又曰:“仰则求之于天,俯则求之于身,远则求之于古人,近则求之于吾君。”于天、于身、于古人者,无求而不得也,所谓求仁而得仁者也;于君者,则有命焉。外是吾无所求矣。  人平居终日,役役敝心神,耗气力,忿怒忧愁,顷刻不自乐;稍得闲暇,辄恍忽若有阙事。逮其回光反照,了无一事为己者,茫茫然毕竟何为丧吾真以从人好?真可悯笑。以此知能自适其适者,不管其他闲事也。予尝谓敝衣无所爱,便于卧起而免矜持;菲食无所费,适于饥饱而无贪;残陋居无所饰,安于寒燠而省土木;小官无所恋,廉于俸禄而远祸患。视乎华服以侈外观而无所顺于身,珍膳以夸厚味,而无所益于生,高明之居专富独处而无所庇其族,尊宠之位患失苟得而无所康于民者,相去有间矣。此予所谓丧吾真以从人好,了无一事为己者也。  一涉世俗,虽荣华富贵中,无一切如意事。比之贱贫违情,境界犹轻。若要事事如意,惟山林泉石间,违物离人而立于独耳。仲尼谓隐居以求其志,圣言远矣。  君子当知命知时。时不可为,虽公师之位立谈可致,君子去之,谓命也。况命又不偶,其可强进耶?天下之事,成败天也,吾人也当与天争胜乎?  每闭阁焚香,静对古人;凝神著书,澄怀观道;或引接名胜,剧谈妙理;或觞咏自娱,一斗径醉;或储思静睡,心与天游。当是之时,须谢遗万虑,勿令相干,虽明日有大荣大辱大祸大福,皆当置之一处,无令一眼睫许坏人佳思。习熟既久,静胜益常,群动自寂,便是神仙以上人也。一世穷通付之有命,万缘成败处以无心。  处困之极,时命未通,但可安贫守静,修心养气,以道自娱,一切外事,尽当屏绝。虽博戏谐谑、过从游观,亦且暂置。非惟省事,聊远悔吝。宴坐一室,数息宁神,隐忍无为,必逢亨会。有外事来触此境界,便当猛省,极力止之。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生之计,通塞贵贱,自有定命;一家之计,饥寒饱暖,亦有定分:皆非智力所能为也。营营何益,徒自苦耳。况世路方艰,惟退藏为得策。且只一觞一咏,笑傲自适,闭阁焚香,读书以穷性命之理,著书以寓经济之意,赋诗以发喜怒哀乐之心,浩歌以畅幽闲旷远之趣,焉往而不自得哉?营营然者,力务去之,勿容其少留也。  名位,天所赋也,所谓命也。有以智巧奔竞躁进而得之者,有以谦静安闲恬退而得之者,皆命也。既曰无非命者,则躁进之多患伤义,岂若恬退之全节免祸也哉?又有以用智计而反失之者,亦有以背时任运而终不得者,亦皆命也。既曰无非命者,则听其自然,岂不优于血指汗颜者哉?而其祸福之轻重则有间矣。《传》曰:“福莫平于无祸。”又曰:“择祸莫若轻。”其是之谓乎?予是以屏居深山长谷之中,而无有寂寞之叹者也。  以饥为饱,如以退为进乎?饥非馁也,不及饱耳;已饥而食未饱而止,极有味,且安乐法也。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七
气行于身,与日相应。日行二十八宿又三十六分,人气行一周天,亦一千八分。凡经脉一周,其长十六丈二尺,人一呼,脉再动;一吸,脉亦再动。呼吸定息,脉五动。闰以大息,凡十息。气行六尺二百七十息,一周于身(十六丈二尺),漏下二刻,日行二十分二千七百息;气行十周于身,漏下二十刻,日行五宿又二十分,至一万三千五百息;气行尽五十营周于身,计八百一十丈,应漏下百刻,日行二十八宿。终常以一十周加之,一分又十分分之六,则奇分尽矣。从房至毕为阳,阳主昼;自昴至心为阴,阴主夜。凡日行一舍,漏下三刻又七分刻之四。一刻气在太阳,二刻气在少阳,三刻气在阳明,四刻气在阴分。盖一舍而与阴分矣。漏传不止,气行亦然。噫嘻!人以<耳少>然之身而气之运行上与天合,可无贵哉?有能摄心静坐尽一昼夜,默数一万三千五百息,息调心静,回光反照,由澄诸念觉识烦动,净慧发生,身心客尘从此永灭,至真之气与阳俱升,与阴俱寂,如日行天,终古不息,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日新不已,于长生久视乎何有?(凡一时计一千一百二十五息。右予沈子调息应天数。其要曰:得一则长生,气与天终始,周流一身中,廓焉遍入极。)  一气之运行,出入于身中,凡一时一千一百二十五息,一昼夜计一万三千五百息。真人之息以踵,气行无间,绵绵若存,寂然不动,与道同体。  视身如云,视世如尘,中有至真,其乐日新。  因闲坐有所得云:随顺空缘,等于觉观。  凡人为善,不当望报,且如救护生命,彼物何知?虽然得脱死就生,何从识救我者为某人?天地神明,虽云疏而不失,亦何曾事事而察之?然善人须得善报者,由心田耳。心田中下得善种,自然生出善果。故凡为善不望报者,其种不恶也;若更加之以性理之学,所谓我说法要譬彼天泽,盖使善根益得滋长耳。  东坡云:“世无不杀之鸡,”斯言过矣。使愚俗之嗜杀以纵口腹之欲者,藉此而多杀,曰:“是终不能免于杀,杀之无伤也。”岂不害于仁术哉?  古语云:“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予虽不事口腹,然每饭必有鱼肉蔬茹杂进,食气为五味所胜,盖未尝知饭之正味也。今年寓居贫甚,久雨遂至绝粮。晨兴饥甚,念得饭足矣,不愿求鱼肉也。典衣得米,炊熟一餐,不杂他物谷实,甘香甚美,八珍何以过?欣然自笑。盖予年六十有九,始知饭之正味。其余不知者盖多矣。  古人谓事顺成而计工曰天诱其衷,谓事大谬而谋拙曰天夺其魄;然则一切得丧无非天也。计谋之工拙,天实使之;所谓人为者,特偶然耳。虽在人事,不得不尽,要是冥冥中自有主者存焉,毋以智巧为也。  诸器世间,惟无形者有大力,物莫能胜也。凡有形者,皆出其下。有形之中又分虚实,故山河大地不能胜水,水之力不能胜火,火之力不能胜风。风居四之下,独为无形,而负荷地、水、火,终古不坏,大矣哉!以其虚而无形也。  君子安其所安,不安其所不安;小人安其所不安,不安其所安。夫安处善乐,循理孝弟,仁信忠厚,廉俭居身,以敬待物,以诚谨畏,自重毋过其分,此所谓常德正道,动则逢吉,居之可安者。反是,则凶险危道,动辄致灾,居之不可安者。吾当择焉。富贵亦于是,贫贱亦于是,至哉安乎!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37 | 显示全部楼层
心之为字,盖覆火也。心,火也。火之性,炎上。养心者,当抑而下之,此制字之义也,养生家取此。水字篆文水,即坎ⅴ卦也。  世有非要而著书者,如何曾《食疏》、崔浩《食经》九篇、虞?《食珍录》、李林甫《玉食章》、皇甫嵩《醉乡日月》宝苹《酒谱》、陆羽《茶经》、段柯古《髻鬟品》、韩渥《北里志》、温庭筠《靓妆录》、李习之《五木经》、柳宗直《樗蒲志》、《弹棋经》、南卓《羯鼓录》《琵琶录》之类,其数尚多。又如房千里《叶子格》、赵明远《彩选》,虽戏事,亦可以广见闻。刘原父以《汉宫仪》为彩选,可以温故,使后生识汉家宪令,有益学者。  南山一顷豆,竟于危身;东陵十亩瓜,终以避世。名利之心,有尽未尽耳。  天下之患莫大于农失业、士失职、国家失民心,此土崩之势也。  必有忍,其乃有济。功名以隐忍就事,用兵以能忍制胜,学佛者以无生法忍成道。忍,固难也,然忍其可忍者耳。司马懿所谓且止忍不可忍,此最难也。  凡人一身,平日视听言语饮食,未尝少休也。唯鼻典司出入息,劳役颇省;然其寝寐则耳目口之用皆暂止,而息之出入独无异于昼。  《内经·素问》,黄帝之遗书也。学者不习其读,以为医之一艺耳。殊不知天地人理,皆至言妙道存焉。文字讠为脱,错乱失其本经,予删取其论天人之奥者,离之合之,正是之,手书而藏之。若其针石?芮炙之术,非所能者,姑置之。  《素问》叙五运平气与太过不及之纪。金之平气曰审平,不及曰从革,太过曰坚成。盖金微不能为政,但随气所胜,革化而已。至其太壮,则坚成而不受火令,皆非平和之气也。此与《洪范》不同,或者《素问》为是。  王冰注《素问》,叙气候,仲春有芍药荣,季春有牡丹华,仲夏有木槿荣,仲秋有景天华,皆今《月令》、《历书》所无。又以桃始华为小桃华,王瓜生为赤箭生,苦菜秀为吴葵荣,戊寅元历皆有之。  《灵枢经》言自然妙用以宝天真。自然者,天之道;妙用者,性之诚。二者相为用而一也。圣人以无为体,以有为机。能入无为而应有为,能用有为而返无为者,至矣。圣人以无用为基,以有用为理。有用者,天地之道也;无用者,精神之守也;得用者,性命之机也。故知道之为用,非常用也。人气清则宁,神不离其体,气专辅其神,神气上下常相随也,可以长生。夫天谷者,泥丸也。泥丸之神,是曰谷神。谷神主以天真之气为体。天真者,元性也。心以性为神,神以心为用,其动在机。机动则万化应,应则荡,荡则著于欲,著于欲者为情,情生则神亡其真,故神气不可离也。人能以空入性,混于杳冥,寂然而起,则运用变化,全其妙矣。应静而静,静中有神,应寂而寂,寂中有真,此之谓也。观此数十语,至理尽矣;养生之要,不外是矣。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37 | 显示全部楼层
庄子言知北游玄水,问无为谓曰:“何思何虑则知道?何处何服则安道?何从何道则得道?”无为谓不答也。又问狂屈,狂屈曰:“唉!予将语若而忘之矣。”又问于黄帝,帝曰:“无思无虑、无处无服、无从无道,始得之矣。彼无为谓真是也,狂屈似之,我与汝终不近也,以其知之也。”此与少林之门人皆言所得而慧可独无言,初祖以为得吾髓,三十一菩萨各说不二法门,至文殊独曰无言说,离答问,而净名独默然者,盖一道也。古今之妙理,岂有二哉?欲涉拟议,则已去道远矣。仲尼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此无言之言,非复问答也。呜呼!非天下之至神,孰能与此?  人能静坐,回光反照,不生种种念虑,则本来面目应时自见,何在将心役心号为修证而后得之?所谓思尽还源,性相常住,事理不二,真佛如如者也。  惟达者能通性命之情;微圣人,孰知死生之说?  佛云:“圆觉自性,非性性有,何也?”子沈子曰:“圆觉自性也,而性非圆觉也。圆觉,性所有也;谓圆觉为性则可,谓性为圆觉则执一而废百矣。性无所不在也。孟子道性善,善自性也,而性非善也。善,性所有也。圆觉与善岂足以尽性哉?”  世人以不如意、欲得而失之者为逆境,而子舆子曰:“得者时也,失者顺也,以失为顺,则世间忧患何自而入哉?”此古之至人也。又曰:“古者谓是悬解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结之。”此正觉所谓当于结心解之,一解六亡者,是或一道也。  佛问文殊:“如汝文殊,更有文殊,是文殊者。”力殊言:“我真文殊,无是文殊,若有二者,则二文殊。二尚不可,而迦叶乃见百千万亿文殊,无可摈者,若真文殊,何得有幻文殊,幻者何幻非真?”  支道林说《逍遥游》,至数千言;谢东山解《渔父》,至万余言。呜呼,多乎哉!至言妙道,一而足矣。一犹为累,忘言可矣。奚以数千万言为哉?此与汉之腐儒说若稽古三万字何异?且《渔父》一篇,文理浅俗,非庄子书,眉山知其妄,甚快人意也。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37 | 显示全部楼层
竺法深在晋简文坐,刘真长曰:“道人何以游朱门?”深曰:“君自见其朱门,贫道如游蓬户。”予谓深妄生分别,未免于自缚也。  古老尊宿语言问答之间,未尝觌面交谈也,而说法度人,千里同音,如闭门造车,出门合辙,了无差异。非得道者能之耶?僧问马祖离四句绝百非。师云:“我今日劳倦,不能为汝说。”僧往问智藏如前。藏云:“我今日头昏,不能为汝说。”麻谷见章敬,绕床三匝,振锡一下,卓然而立。敬云:“是是谷又到南泉,威仪如见。”敬泉云:“不是不是。”龙牙问翠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微云:“与我过禅版来。”得版便打。牙云:“打则任打,要且无祖师意。”又问临际如前语,际云:“与我过蒲团来。”接得亦打。牙又曰:“打则任打,要且无祖师意。”二三子之谈,一句一字,神交理契,冥符暗合,如熔金一范,更无余巧。然则所谓禅者,可诬也哉?  玄沙示众云:“诸方尽道接物利生,忽遇三种病人来,如何接得?患盲者,拈椎竖拂,他又不见;患聋者,语言三昧,他又不闻;患痖者,教伊说又说不得。若接此人,不得佛法,无灵验。”予观楞严会中阿那律陀无目而见,跋难陀龙无耳而听,?克伽神女非鼻而闻香,骄梵钵提异舌知味,舜若多神无身觉触,如来光中映令暂现。既为风质,其体元无,诸灭定尽,得寂声闻。摩诃迦叶久灭意根,圆明了知,不因心念佛法,可谓灵验也哉。  古之真人能以耳视,以目听,非其至也。视听不用耳目,而不易耳目之用,兹可谓至矣。  二十七祖云:“贫道入息不居阴界、出息不涉众缘之人也,生死之所不能制,鬼神之所不能得而窥也。形固可使若槁木,心固可使若死灰,未必妙于此矣。”  古老尊宿语意玄远,非可以有思惟心世间义理所能测度。然其间自有近人情语句直指心原,学者粗可晓解,或得入处。如僧教童子读经毕,令持卷著函内,童子曰:“某念者著什么处?”达磨云:“将心来与汝安。”求心了不可得。曰:“吾与汝安心竟。”道信乞解脱法门,僧璨曰:“谁缚汝?”“无人缚。”曰:“何更求解脱?”曹溪云:“不思善,不思恶,正恁么时,哪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或问实相,慧忠国师云:“把将虚底来。”“虚底不可得。”曰:“问实相作么?”或问邪正,曰:“心逐物为邪,物随心为正。”白乐天问何以修心?曰:“心无损伤,云何要修?”李渤疑芥子纳须弥,智常云:“人言使君读万卷书,身如椰子大,万卷书向何处著?”或问如何不被诸境惑?药山云:“何境惑汝?听他何碍?”或问净土,曰:“谁垢汝?”问涅?,曰:“谁将生死与汝?”大颠问石头:“何者是心?”曰:“将心来。”曰:“无心可将来。”石头曰:“原来有心。”龙潭以饼饷天皇,常留一饼,反以遗之。曰:“是汝将来,复汝何咎?”僧念经,云居问:“念者什么经?”曰:“《维摩》。”曰:“不问《维摩经》,念者是什么经?”严阳尊者问本来无一物,赵州云:“放下著。”曰:“本来无一物,放下个什么?”曰:“恁么则担取去。”或问得个什么即休歇去?答曰:“汝得个什么,即不休歇去?”是或可以推求妙处,然犹未免隔津也。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38 | 显示全部楼层
竺法深在晋简文坐,刘真长曰:“道人何以游朱门?”深曰:“君自见其朱门,贫道如游蓬户。”予谓深妄生分别,未免于自缚也。  古老尊宿语言问答之间,未尝觌面交谈也,而说法度人,千里同音,如闭门造车,出门合辙,了无差异。非得道者能之耶?僧问马祖离四句绝百非。师云:“我今日劳倦,不能为汝说。”僧往问智藏如前。藏云:“我今日头昏,不能为汝说。”麻谷见章敬,绕床三匝,振锡一下,卓然而立。敬云:“是是谷又到南泉,威仪如见。”敬泉云:“不是不是。”龙牙问翠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微云:“与我过禅版来。”得版便打。牙云:“打则任打,要且无祖师意。”又问临际如前语,际云:“与我过蒲团来。”接得亦打。牙又曰:“打则任打,要且无祖师意。”二三子之谈,一句一字,神交理契,冥符暗合,如熔金一范,更无余巧。然则所谓禅者,可诬也哉?  玄沙示众云:“诸方尽道接物利生,忽遇三种病人来,如何接得?患盲者,拈椎竖拂,他又不见;患聋者,语言三昧,他又不闻;患痖者,教伊说又说不得。若接此人,不得佛法,无灵验。”予观楞严会中阿那律陀无目而见,跋难陀龙无耳而听,?克伽神女非鼻而闻香,骄梵钵提异舌知味,舜若多神无身觉触,如来光中映令暂现。既为风质,其体元无,诸灭定尽,得寂声闻。摩诃迦叶久灭意根,圆明了知,不因心念佛法,可谓灵验也哉。  古之真人能以耳视,以目听,非其至也。视听不用耳目,而不易耳目之用,兹可谓至矣。  二十七祖云:“贫道入息不居阴界、出息不涉众缘之人也,生死之所不能制,鬼神之所不能得而窥也。形固可使若槁木,心固可使若死灰,未必妙于此矣。”  古老尊宿语意玄远,非可以有思惟心世间义理所能测度。然其间自有近人情语句直指心原,学者粗可晓解,或得入处。如僧教童子读经毕,令持卷著函内,童子曰:“某念者著什么处?”达磨云:“将心来与汝安。”求心了不可得。曰:“吾与汝安心竟。”道信乞解脱法门,僧璨曰:“谁缚汝?”“无人缚。”曰:“何更求解脱?”曹溪云:“不思善,不思恶,正恁么时,哪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或问实相,慧忠国师云:“把将虚底来。”“虚底不可得。”曰:“问实相作么?”或问邪正,曰:“心逐物为邪,物随心为正。”白乐天问何以修心?曰:“心无损伤,云何要修?”李渤疑芥子纳须弥,智常云:“人言使君读万卷书,身如椰子大,万卷书向何处著?”或问如何不被诸境惑?药山云:“何境惑汝?听他何碍?”或问净土,曰:“谁垢汝?”问涅?,曰:“谁将生死与汝?”大颠问石头:“何者是心?”曰:“将心来。”曰:“无心可将来。”石头曰:“原来有心。”龙潭以饼饷天皇,常留一饼,反以遗之。曰:“是汝将来,复汝何咎?”僧念经,云居问:“念者什么经?”曰:“《维摩》。”曰:“不问《维摩经》,念者是什么经?”严阳尊者问本来无一物,赵州云:“放下著。”曰:“本来无一物,放下个什么?”曰:“恁么则担取去。”或问得个什么即休歇去?答曰:“汝得个什么,即不休歇去?”是或可以推求妙处,然犹未免隔津也。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佛言?习交冲发于相忤,忤结不息,心热发火,铸气为兵,杀气飞动,故有地狱。甚矣?忿躁怒之害于性而祸于身也!真可畏也哉!可戒也哉!  佛弟子悟知六一亡义,自言若复因此际会道成,所得密言还同本悟,则与未闻无有差别。沩山谓香严曰:“吾说得是吾之见解,于汝眼目何益?”后因有悟,乃曰:“先师当时若为我说,却何有今日事也?”石头希迁曰:“宁可永劫受沈沦,不从诸圣求解脱。”此皆谓文字语言一切非真,学道者贵于自得;求其自得,亦无所得,乃少近耳。  学佛者穷诸行空,已灭生灭,随顺圆化,一切发生。求火光明,乐木清净,爱风同流,观尘成就,以此群尘迷心,从物堕于外道。夫是人者,非有盗淫贪嗔之过也,而亡失知见,违背圆通。如此,特以其徇物役心耳。为道而不能远于物,难矣哉。  见闻觉知,湛不摇处,念念受熏,有何筹算。此湛非真,如急流水,望如恬静,流急不见,非是无流。夫妄念之缠于心,如水之逝,未尝止也,不能返流全一。此之妄想,无时得灭。况沈著于爱欲之中,而可以语学道乎?  佛灭度有遗教传世,而大弟子如闻思大士、文殊、普贤皆不见所终。然是三菩萨咸有大宝坊为大道场示现圣像,或出真身,变化神异,如海山孤绝处,如峨眉山,如清凉,如天台等。凡依归诚至者,皆有所见,得未曾有。而佛自灭度后独无所谓祥光感应,求之不得其理。  老子出关入流沙,不知其所终。盖流沙在西域,天竺在邛西才二千里,岂古柱史所归耶?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摩诃迦叶久灭意根,圆明了知,不因心念佛,所证如此;然则其所得已深矣。一笑而得法,若易然者,由此也夫。净名、曼殊解空,凡有所说,言下便遣,了无留朕,如水中月,不可执捉,如空中云,无所留碍。虽八万四千韦陀,谓之未尝说,可也。虽寂然无声,谓之未尝默,可也。无说无默,无亦无也;有无非无,有有非有,非言所及也。  未入地菩萨随顺觉性,犹有觉碍过患,至于如来照了,诸相犹如虚空,则不可议矣。若夫居一切时,不起妄念,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住妄想境,不加了知,于无了知,不辩真实。吾则不知其为何人,如此随顺觉性也。  学佛者云智与师齐,灭师半德,智过于师,方堪传授。予谓士之学道者亦然。道德识见以至于文章语言,须向古人中出一头地,方始立得脚住。  西方圣人之书,十二部大典之外,有雪山如来、梵天莲华仙人、南天竺所说书、吉祥疏勒、天龙天音、声人非人、苦活不饮酒地居天,金刚未曾有。诸仙苦行、观地观虚空、一切药草因总觉、西园韦陀典,其名杂见诸经。又数百品皆未至中华,其间必有说妙法者,近世取经来南洲者,绝不闻问,恨未尽见也。  世间万事之纷纶,万物之丛脞,莫不有定数。佛氏发明世出世法,知其本因,随所缘出,虽恒沙界外一滴之雨,亦知头数。松直棘曲,鹄白乌玄,皆了原因。又自在主童子修学书算数,印以菩萨算法,算无量沙聚,悉知颗粒多少。又能算知十方世界种种差别,然则非有本因定数,佛亦何自而知之?一涉于数,无有隐显多寡巨细,则皆得而知之矣。盖象数之外,不可测也。夫孰有出于象数之外者乎?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40 | 显示全部楼层
摩诃迦叶久灭意根,圆明了知,不因心念佛,所证如此;然则其所得已深矣。一笑而得法,若易然者,由此也夫。净名、曼殊解空,凡有所说,言下便遣,了无留朕,如水中月,不可执捉,如空中云,无所留碍。虽八万四千韦陀,谓之未尝说,可也。虽寂然无声,谓之未尝默,可也。无说无默,无亦无也;有无非无,有有非有,非言所及也。  未入地菩萨随顺觉性,犹有觉碍过患,至于如来照了,诸相犹如虚空,则不可议矣。若夫居一切时,不起妄念,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住妄想境,不加了知,于无了知,不辩真实。吾则不知其为何人,如此随顺觉性也。  学佛者云智与师齐,灭师半德,智过于师,方堪传授。予谓士之学道者亦然。道德识见以至于文章语言,须向古人中出一头地,方始立得脚住。  西方圣人之书,十二部大典之外,有雪山如来、梵天莲华仙人、南天竺所说书、吉祥疏勒、天龙天音、声人非人、苦活不饮酒地居天,金刚未曾有。诸仙苦行、观地观虚空、一切药草因总觉、西园韦陀典,其名杂见诸经。又数百品皆未至中华,其间必有说妙法者,近世取经来南洲者,绝不闻问,恨未尽见也。  世间万事之纷纶,万物之丛脞,莫不有定数。佛氏发明世出世法,知其本因,随所缘出,虽恒沙界外一滴之雨,亦知头数。松直棘曲,鹄白乌玄,皆了原因。又自在主童子修学书算数,印以菩萨算法,算无量沙聚,悉知颗粒多少。又能算知十方世界种种差别,然则非有本因定数,佛亦何自而知之?一涉于数,无有隐显多寡巨细,则皆得而知之矣。盖象数之外,不可测也。夫孰有出于象数之外者乎?
 
 楼主| 发表于 2013-6-28 10:41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八
欧阳公晚年尝自窜定平生所为文,用思甚苦。其夫人止之曰:“何自苦如此,当畏先生嗔耶?”公笑曰:“不畏先生嗔,却怕后生笑。”  欧阳永叔以谗罢政事,吕微仲时为馆职,与公书曰:“巧言萋斐,徒成贝锦之文;雅行委蛇,奚玷素丝之节。”其谨严精确如此,文忠深叹服之。  王介甫刻意于文而不肯以文名,究心于诗而不肯以诗名。苏眉山虽不求名,隐然如玉三尺,明自照,不可掩。黄鲁直离《庄子》、《世说》一步不得。  王介甫不以刘子政爱君忧国深切为忠,而以扬雄剧秦美新为美,是欲使刘氏以天下予莽,而雄之事叛逆为无罪也。可行乎哉?  秦?喜状元及第,汪彦章以启贺会之。有云:“三年而奉诏策,固南宫进士之所同,一举而首儒科,盖东阁郎君之未有。”本意求属对之工,非有意薄之也,而?喜父子怒以为轻已。彦章自此得罪,羁置湖湘,至终身不得还近地。语言之速咎,盖有无心而致之者,可畏也哉!  翟公巽虽为蔡京所汲引,然抗直不为屈。初代宰相作《贺日有戴承表》,末云:“众非后何戴率倾就望之心,无不尔或承永怀畏爱之德。”京读终篇,曰:“奇文也,然‘无不尔或承’对‘众非后何戴’似乎偏枯,欲以‘臣不命其承’易之,亦不失承字,而稍加亲切,如何?”公巽曰:“胜矣,然业已供本。”竟不易。京亦不能夺也。未几又代作《天神示现表》,有云:“圣神受命穆清,告成禹锡;祖宗在帝左右,顾予汤孙。”末云:“在天对越,乏清庙肃雍之仪;前席具言,愧宣室鬼神之问。”京曰:“国有盛事如此,公巽之文真为时而出也。”公巽徐曰:“畴昔不命其承,抑云遇矣;今日为时而出,厥有旨哉?”京虽恶其不逊,然尚能容之。石林尝喜道之。  张衡《东京赋》说鬼甚众,其言“亻辰(音震)子万童,丹首玄制,桃弧棘矢,所发无臬(音刈)。飞砾雨散,刚瘅(音?)必毙。煌火驰而星流,逐赤疫于四裔。然后凌天池,绝飞梁,捎(所交切)螭魅,?犭?(葵聿切)狂,斩?委(自危切)蛇(免斯切),脑方良。囚耕父于清泠,溺女魃于神潢。残夔<鬼虚>与罔象,殪(烟计切)野仲而歼游光。八灵为之震慑,况魃(音岐)蜮(音域)与毕方。度朔作梗(音哽),守以郁垒。神荼副焉,对操(七刀切)索苇。目察区陬(祖娄切),司执遗鬼,京室密清,罔有不韪。”此文虽多物鬼彡,然情状无所寓。翟汝文公巽作《内中大傩文》云云,乃有托讽之意,其文亦古雅有秦汉间风力。  程子山绍兴初为史官,以狂躁得罪归蜀。《迁靖州表》谢曰:“为其自作弗靖,故使谪居此邦。”人以能自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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