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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论词话] 石洲诗话 [清] 翁方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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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29 21:37 | 显示全部楼层
  又一条云:“予尝议子美《八哀诗》,《後村诗话》先已言之,曰:‘如
《郑虔》之类,每篇多芜词累句,或为韵拘,殊欠条畅。不如《饮中八仙》之警
策。盖《八仙歌》每人止三两句,《八哀诗》或累押二三十韵,以此知繁不如简,
大手笔亦然。’又云:‘《八哀诗》,崔德符以为表里《雅》、《颂》,中古作
者莫及。韩子苍谓其笔力变化,与太史公诸赞方驾。惟叶石林谓长篇最难,魏、
晋已前,不过十韵,常使人以意逆志,初不以叙事倾倒为工。此八篇,本非集中
高作,而世多尊称,不敢议其病。盖伤於多,如《李北海》、《苏源明》篇中多
累句,刮去其半方善。石林之论累句之病,并为长篇者,不可不知。’右皆确论,
与予意吻合。”
  并录予旧抄渔洋评本於後:
  “《八哀诗》自是钜篇,顾多钝拙不可晓。何也?”
  《赠司空王公思礼》:“物不隔”三字抹,“九曲”四句密圈,“自有?”
三字抹,“爽气”句密圈。
  《故司徒李公光弼》:“零落”句密圈。
  《赠左仆射郑国公岩公武》:“不知万乘出”四句密圈,“终相并”三字抹:
“多冗长之句。”
  《赠太子太师汝阳郡王?》:“虬髯”二句密圈,“爱其谨洁极”句抹,
“上又回”句抹,“不为新”三字抹,“圣聪”句抹,“匪惟帝”二句抹。
  《赠秘书监江夏李公邕》:起二句密圈,“森然”句密圈,“多藏秽”三字
抹,“竟掩”句却未抹。张刻此句全抹,评云“不伦”。以予所见,此是西樵评。
此所云“不伦”者,又与渔洋所摘累句之说不同。“危脆”二字抹。
  《故秘书少监武功苏公源明》:“气精爽”三字抹,“太枉”二字抹,“寡
鹤”句抹,“百年”二句密圈。
  《故右仆射相国曲江张公九龄》:“诗罢地有馀”二句密圈,“用才”句抹,
“翠螭”二字抹,“未阙”句抹。
  按渔洋以此八诗为钜篇,原自与前人赞赏略同。其所摘累句,则渔洋於诗,
以妙悟超逸为至,与杜之阴阳?帅、利钝并用者,本不可同语也。愚於《八哀诗
附记》卷中,偶亦及此。今举其一条云:“《汝阳王?》篇中,专叙射雁一事,
史迁法也。‘上又回翠麟’,乃插入之笔,若无此句,则‘扣马’、‘谏猎’诸
句,皆无根矣。此种健笔,岂得以渔洋之评议之?其馀渔洋所摘累句,又或以为
??呓难晓,若然,则《三百篇》变雅中亦颇多似後人不可晓之句矣。善论诗者,
岂可如此!且如‘金银’二字,以今日俗眼视之,似是俗字乎?然而‘不贪夜识
金银气’,又何尝非‘金银’二字连用?亦将以为累句乎?如以渔洋所抹累句,
若‘红绽雨肥梅’,与上句‘绿垂风折笋’等耳。‘绿’不闻其俗,而‘红’独
俗乎?‘笋’不闻其俗,而‘梅’独俗乎?‘垂’不闻其俗,而‘绽’独俗乎?
‘折’不闻其俗,而‘肥’独俗乎?盖渔洋为诗,多择乐府中清隽之字;不则年
号、地名亦选其清隽悦目之字。如是则诗人止当用清扬、婉娈之字,而不当用
‘??’、‘戚施’之字矣。说诗正不当如此也。”
  约而言之,叶石林可谓“以意逆志”,上溯魏、晋者,此原是渔洋论五言诗
之大旨,其所钞《三昧》、《十选》,皆此职志也。然渔洋於六朝则钞及庾子山
廿韵之作,而於唐则转不取十韵外者,何也?故其於初唐亦止取短章以为近古,
而长篇则以为近靡,又何论元、白诸篇矣。若杜公五言古诗,长篇如《北征》诸
作,正复何减《雅》、《颂》,而可以长短较量乎?所以就学杜言之,人皆知其
高古雄浑,而其用钝笔处,不如其用利笔之?於讽诵也。即如“苗满空山”一联,
更无人理会矣。观古人墨迹,遇秃毫处,则嗤为败笔者,人皆如是耳!然而杜诗
初不以钝笔见长,即渔洋之每摘杜公累句,固於学杜之理,非其至论,而亦於评
杜之妙,初不相妨也。杜诗固不因渔洋之摘累句而稍有损,即渔洋之论诗,亦岂
以其摘杜累句而有损乎?况愚所见渔洋评杜之真本,其所圈识,尤关精微之诣。
愚方欲摘取渔洋圈识之句,以醒学者之目,又恐其近似时文八股之习,是以联因
张氏此刻内《八哀诗》评,而略具其概於此。愚岂敢以渔洋心眼,印定读杜之指
归哉?
  又张刻此内“事绝万手搴”句、“正始”句、“不要悬黄金”二句,皆全抹,
评云“多不可解”。此则渔洋本所未抹。盖西樵亦多摘其累句,又不尽出渔洋也。
又“百年见存没”二句,评云“十字悲甚”,亦非渔洋语。此皆无足详辨者。
《奉酬薛十二丈判官见赠》:“卓氏近新寡”以下,西樵云:“忽入此一段,不
伦不理,无端之甚。”“空中右白虎”二句抹:“如呓语。”“襄王薄行迹”以
下:“此段又不伦。”
 楼主| 发表于 2013-4-29 21:37 | 显示全部楼层
  按此有“西樵云”三字,则亦渔洋述其兄语也。读杜诗何苦於此等处寻闹。
《醉歌行赠公安颜少府》:“‘君不见’句,朴。”
  亦西樵。《上水遣怀》:“‘穷迫’二句,真。”“回斡”以下:“‘回斡’
五字已足,不必下四句。郑继之谓‘此等为杜公滞处’,良是。”
  按此亦西樵评也。“回斡明受授”一句,必得伸长以下四句,其气乃足,何
为转欲省下四句乎?《早行》:“‘前王’二句,亦是警语。‘碧藻非不茂’,
此句语势不亮,下句觉接不伦。”
  此亦西樵语,直不知诗理者!此诗圆至深厚,乃是以中锋之笔出之,为此评
者,自不解耳。《岁晏行》:“‘岁云暮矣多北风’四句,喜其气老,只在参错
中。”
  亦西樵。《题郑县亭子》:“‘巢边’句,比也。”
  亦西樵。《望岳》:“无一句与前人登华同。”
  亦西樵。《得舍弟消息二首》其一:“此等皆杜之可存者,不得以其平而忽
之。‘怜’、‘存’语更凄。”
  亦西樵也。谁言“平而忽之”哉?时文习气,至於如此!《忆弟》:“‘兵
在见何由’,朴。”
  亦西樵。《秦州杂诗二十首》其十七:“‘檐雨乱淋幔’下三字,不成句。”
  亦西樵谬语。《蒹葭》:“句句太切。”
  亦西樵。可笑!《有客》:“作声价,却有致。”
  亦西樵。《野老》:“‘片?’,比也。”
  亦西樵。《少年行》:“直书所见,不求语工,但觉格老。”
  亦西樵。《赠王二十四侍御契四十韵》:“此诗自叙处大多,觉气格亦散缓。”
  亦西樵谬说。《船下夔州郭宿雨湿不得上岸别王十二判官》:“末句‘汝’
俱指鸥,非也。余谓指王判官。”
  亦西樵。此末句“汝”字,岂有指鸥之理?何须辨说!《谒先主庙》:“包
举得大。”
  亦西樵。《偶题》:“此篇前半气势甚雄,惜後半多滞语。”
  此评予所未见,不知是西樵,抑是渔洋?要是不知诗者语耳。不特所云“後
半多滞”是谬语也,即所云“起处甚雄”亦是谬赞。《偶题》一篇,读者或目为
前後二截,固谬矣;即以起二句,似是统挈全篇,而实非文家空冒之起句也。愚
尝与即墨张肖苏论之,又与钦州冯鱼山论之,详具於《杜诗附记》卷内。《秋日
夔府咏怀寄郑监李宾客一百韵》:“未免铺叙,难此整赡。‘雾雨’句自己,
‘馨香’句郑、李。”
  此评亦未见,不知是西樵,是渔洋?其以“雾雨”句为杜自谓,亦未然。
《洞房》:“《洞房》、《宿昔》诸篇,俯仰盛衰,自是子美绝作。”
  此渔洋评。《酬韦昭州见寄》:“起老。”
  亦西樵。《千秋节有感》:“此等则李沧溟之滥觞也。”
  亦西樵。《舟中夜雪有怀卢十四侍御弟》:“‘舟重’句遂为咏雪粉本。”
  亦西樵。《对雪》:“‘囊罄’不宜有‘银壶’。”
  此评却是西樵。然渔洋亦抹“银壶”二字。
  方纲自束发诵诗,所见杜诗古今注本,已三十馀种。手录前人诸家之评,及
自附评语,丹黄涂乙,亦三十三遍矣。大约注家於事实或有资以备考,於诗理则
概未之有闻。评家本不易言,在杜公地分,既非後来学者所能仰窥,其谬误擅笔
者,固不必言矣。即或出於诗家,偶有所见,而就其稍近者,亦有二端:一则或
出於初诵读时,偶有未定之论;一则或为学徒指点,有所为而借发。此皆不足以
言评杜也。即以近日王渔洋标举神韵,於古作家,实有会心。然诗至於杜,则微
之系说,尚不满於遗山,後人更何从而措语乎?况渔洋於三唐虽通彻妙悟,而其
精诣,实专在右丞、龙标间,若於杜则尚未敢以瓣香妄拟也。惟是诗理,古今无
二,既知诗,岂有不知杜者?是以渔洋评杜之本,於诗理确亦得所津逮,非他家
轻易下笔者比矣。愚幼而游吾里黄昆圃之门,得遍识渔洋手定之说,既而於朋辈
借阅,所称渔洋评本者,大约非西樵之评本,则渔洋早年述西樵之评本。其後於
同里赵香祖斋得渔洋评本,尝以渔洋平日论杜语,逐条细较,实是其亲笔无疑。
昔在山东学使廨,刻拙作《小石帆亭著录》六卷,已载此本於《王氏遗书》目矣。
海盐张氏刻有《带经堂诗话》一编,於渔洋论次古今诗,具得其概,学者颇皆问
诗学於此书。而其末附有《评杜》一卷,细审之,则真赝混淆,有不得不辨析者。
故因张刻此卷为略记如右。若夫读杜之法,愚自有《附记》二十卷,非可以评语
尽之也。
 楼主| 发表于 2013-4-29 21:39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七
  (元遗山论诗三十首 丁丑岁三乡作 大兴翁方纲)
  金宣宗兴定九年丁丑,先生年二十八岁。自贞?三年乙亥,蒙古兵入金燕都,
四年丙子,先生自秀容避乱河南,至是岁寓居三乡,在其登进士第之前四年。汉
谣魏什久纷纭,正体无人与细论。谁是诗中疏凿手,暂教泾渭各清浑?
  “正体”云者,其发源长矣。由汉、魏以上推其源,实从《三百篇》得之。
盖自杜陵云“别裁伪体”、“法自儒家”,此後更无有能疏凿河源者耳。曹刘坐
啸虎生风,四海无人角两雄。可惜并州刘越石,不教横槊建安中。
  论诗从建安才子说起,此真诗中疏凿手矣。李太白亦云:“蓬莱文章建安骨。”
韩文公亦云:“建安能者七。”此於曹、刘後特举一刘越石,亦诗家一大关捩。
邺下风流在晋多,壮怀犹见缺壶歌。风?若恨张华少,温李新怕奈尔何!锺嵘评
张华诗:“恨其儿女情多,风?气少。”
  此首特举晋人风格高出齐、梁也,非专以斥薄温、李也。後章“精纯全失义
山真”,岂此之谓乎?义山在晚唐时,与飞卿、柯古并称“三十六体”,原自以
绮丽名家,是又不能尽以义山得杜之精微而概例之也。即放翁论诗亦有“温李真
自郐”之句,盖论晚唐格调,自不得不如此。遗山之论,前後非有异义耳。一语
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南窗白日羲皇上,未害渊明是晋人。柳子厚,唐
之谢灵运;陶渊明,晋之白乐天。
  此章论陶诗也。而注先以柳继谢者,後章“谢客风容”一诗具其义矣。盖陶、
谢体格,并高出六朝,而以天然闲?者归之陶,以蕴酿神秀者归之谢,此所以为
“初日芙蓉”,他家莫及也。东坡谓柳在韦上,意亦如此,未可以後来王渔洋谓
韦在柳上,辄能翻此案也。遗山於论杜不服元微之,而於继谢者独推柳州。四十
年前,愚在粤东药洲亭上与诸门人论诗,尝有《韦柳诗话》一卷,意亦窃取於此。
慷慨歌谣绝不传,穹庐一曲本天然。中州万古英雄气,也到阴山敕勒川。
  遗山录金源一代之诗,题曰《中州集》。“中州”云者,盖斥南宋为偏安矣。
虞道园尝欲撰《南州集》而未果成,然而推此义也,?在遗山笼罩中耳。“中州”
二字,却於“慷慨歌谣”一首拈出,所谓文之心也。沈宋横驰翰墨场,风流初不
废齐梁。论功苦准平吴例,合著黄金铸子昂。
  此於论唐接六代之风会,最有关系,可与东坡“五代文章付劫灰”一首并读
之,於初唐独推陈射洪,识力直接杜、韩矣。然而遗山诗集,初不斤斤效阮、陈
作《咏怀》、《感寓》之篇也,岂其若李、何辈冒称复古者得以藉口邪?斗靡夸
多费览观,陆文犹恨冗於潘。心声只要传心了,布?澜翻可是难。“陆芜而潘净”,
语见《世说》。
  此首义与下一首论杜合观之。排比铺张特一途,藩篱如此亦区区。少陵自有
连城璧,争奈微之识??!事见元稹《子美墓志》。
  此首与上章一义,“排比铺张”,即所云“布?澜翻”也。然正须合前後章
推柳继谢之义同善会之,然後知遗山之论杜,并非吐弃一切之谓耳。王渔洋尝谓
杜公与孟浩然不同调,而能知孟诗,此方是上下原流、表里一贯之旨也。其实元
微之所云“铺陈终始”、“排比声律”与所谓“浑涵汪茫”、“千汇万状”者,
事同一揆。而渔洋顾欲删去“相如”、“子?”一联,与其论谢诗欲删“广平”、
“茂陵”一联者正同。然则遗山虽若与元微之异说,而其识力则超出渔洋远矣。
望帝春心?杜鹃。佳人锦瑟怨华年。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
  拈此二句,非第趁其韵也。正以先提唱“杜鹃”句於上,却押“华年”於下,
乃是此篇回复幽咽之旨也。遗山当日必有神会,惜未见其所述耳。渔洋以释道安
当之,岂其然乎?遗山於初唐举射洪,於晚唐举玉溪,识力高绝,知世传《唐诗
鼓吹》非出遗山也。然而遗山云“精纯全失义山真”,拈出“精”、“真”分际。
有此一语,岂不可抵得一部郑氏笺耶!馀更於下卷详之。○宋初杨大年、钱惟演
诸人馆阁之作,曰《西昆酬唱集》,其诗效温、李体,故曰西昆。西昆者,宋初
翰苑也。是宋初馆阁效温、李体,乃有西昆之目,而晚唐温、李时,初无西昆之
目也。遗山沿习此称之误,不知始於何时耳?然遗山论诗既知义山之“精”、
“真”,而又薄温、李为“新声”者,盖义山之精微,自能上追杜法,而其以绮
丽为体者,则斥为新声,但以其声言之,此亦所谓言各有当尔。笔底银河落九天,
何曾憔悴饭山前?世间东抹西涂手,枉著书生待鲁连。
  此妙於借拈李诗以论杜诗,可作李、杜二家?钥,与义山“李杜操持”一首
正相发也。与前章斥元微之意同。其不以鬼怪目玉川,意亦如此。切响浮声发巧
深,研磨虽苦果何心?浪翁水乐无宫徵,自是?山《韶?》音。“水乐”,次山
事。又其《Ы乃曲》云:“停桡静听曲中意,好是灵山《韶?》音。”
  此皆弦外之旨,亦须善会之。犹夫“排比铺陈”一章,非必吐弃一切之谓也。
东野穷愁死不休,高天厚地一诗囚。江山万古潮阳笔,合在元龙百尺楼。
  
 楼主| 发表于 2013-4-29 21:39 | 显示全部楼层
韩门诸家,不斥贾而斥孟,亦与东坡意同。不论及李长吉者,遗山心眼抑自
有属矣。昔杜樊川为《李长吉诗序》曰:“少加以理,奴仆命《骚》可也。”未
知遗山意中分际如何?谢客风容映古今,发源谁似柳州深?朱弦一拂遗音在,却
是当年寂寞心。
  柳诗继谢之注,至此发之。以白继陶,以柳继谢,与渔洋以韦继陶不同,盖
渔洋不喜白诗耳。奇外无奇更出奇,一波才动万波随。只知诗到苏黄尽,沧海横
流却是谁?
  遗山寄慨身世,屡致“沧海横流”之感,而於论苏、黄发之。窦皋《述书赋》
论褚河南正是此意,不知者以为不满褚书也。
  读至此首之论苏诗,乃知遗山之力争上游,非语言笔墨所能尽传者矣。金入
洪炉不厌频,精真那计受纤尘!苏门果有忠臣在,肯放坡诗百态新。
  此章收足论苏诗之旨,即苏诗“始知真放本精微”也。“百态新”者,即前
章“更出奇”也。“苏门忠臣”云者,非遗山以继苏自命也,又非指秦、晁诸君
子也。
  百年才觉古风回,元?诸人次第来。讳学金陵犹有说,竟将何罪废欧梅?
  此“回”字即坡公诗“?平格力未全回”之“回”字,是遗山力争上游处也。
亦何尝有人“讳学金陵”?亦何尝有人“欲废欧梅”?观此可以得文章风会气脉
矣。古雅难将子美亲,精纯全失义山真。论诗宁下涪翁拜,未作江西社里人。
  唐之李义山,宋之黄涪翁,皆杜法也。先生撮在此一首中,真得其精微矣。
放翁、道园皆未尝有此等议论,即使不读遗山诗集,已自可以独有千古矣。池塘
春草谢家春,万古千秋五字新。传语闭门陈正字,可怜无补费精神。
  前首并非不满西江社也,此首亦并非斥陈後山也,此皆力争上游之语,读者
勿误会。
  王介甫《唐百家诗》所录多非大篇,故後人多疑之者。遗山诗“陶谢风流到
百家,半山老眼净无花。北人不拾江西唾,未要曾郎借齿牙。”盖遗山之意,谓
半山多取近古之作,不必多取其大篇欤?後二句,盖指後人有议论半山此选者。
今未详其事,不能确定“曾郎”为谁也。昔在馆下,纪晓岚与陆耳山同几,校遗
山集,予未得检视其签处也。後一日进书,在直庐?话,晓岚语序曰:“遗山诗
首句,一本作‘王谢风流’,或谓‘王’字是‘三’之讹,然乎?”予曰:“自
是‘陶谢’,不闻作‘王谢’也。”及到馆下,未暇覆检晓岚所校是某家藏本,
顾有此异耶?晓岚又谓“曾郎”当是茶山,予亦以无实徵,未敢定耳。遗山集讫
无精校之本,明弘治戊午,沁州李翰刻储??家藏本,前有李冶、徐世隆二序,
後有王鹗、杜仁杰二跋,末有附录一卷。今所行无锡华氏刻本,即此本重刻,无
後二跋,其中讹字极多,须访得弘治沁州原刻本校正之。此前更不闻古刻本耳。
若能校勘重刻,以拙撰先生年谱附後;又凌仲子亦尝凡三十首。附说者十八首。  ●卷八
  (王文简戏仿元遗山论诗绝句三十五首)
  《渔洋诗话》:“余往在如皋,马上成《论诗绝句》,从子净名作注。”
  此诗作於康熙元年壬寅之秋,先生年二十九岁,与遗山之作,皆在少壮。然
二先生一生识力,皆具於此,未可仅以少作目之。
  今所行《精华录》仅存三十二首。其谓从子某作注者,或即先生自注,犹夫
《精华录》或云?名门人手也。巾角弹棋妙五官,搔头傅粉封邯郸。风流浊世佳
公子,复有才名压建安。
  论诗从建安说起,此二先生所同也,然渔洋则未加品骘也。此即所谓“不著
一字”之旨,先生说诗每如此。青莲才笔九州横,六代淫哇总废声。白?青山魂
魄在,一生低首谢宣城。挂席名山都未逢,浔阳喜见香炉峰。高情合受维摩诘,
浣笔为图写孟公。右丞爱襄阳“挂席几千里,名山都未逢”之句,因为写《吟诗
图》。
  或谓此诗只叙其事,而无论说,何也?予曰:先生《分甘馀话》一条云:
“或问‘不著一字,尽得风流’之说。答云:太白诗‘牛渚西江夜,青天无片?。
登高望明月,空忆谢将军。余亦能高咏,欺人不可闻。明朝挂帆去,枫叶落纷纷’。
襄阳诗‘挂席几千里,名山都未逢。泊舟浔阳郭,始见香炉峰。常读远公传,永
怀尘外踪。东林不可见,日暮空闻钟’。诗至此,色相俱空,政如‘羚羊挂角,
无迹可求’,所谓逸品是也。”此前一首,借太白怀小谢说,意亦如此。其前五
字“清晨登陇首”一篇,更不消诠释耳。杜家笺传太纷?,虞赵诸贤尽守株。苦
为南华求向郭,前惟山谷後钱卢。
  此前则出议论矣。论杜而及於注家,论注杜而所斥者虞、赵,所主者钱、卢
乎?虞伯生注之出於?名,夫人而知之矣,何不云鲁?、黄鹤诸家耶?山谷《大
雅堂记》自是高识,然不能与後人注杜者并论也。卢氏《杜诗胥钞》,其书不甚
行於世,人罕知者。昔予在粤东,晤青州李南?间,语及此,南?间致书卢氏,
属其家以初印本见赠,始知其非定本。此盖渔洋傅会其乡人之词,不可为据也。
杜诗千古诗家风会所关,岂可随所见傅会之!风怀澄澹推韦柳,佳处多从五字求。
解识无声弦指妙,柳州那得并苏州?
  《许彦周诗话》:“东坡云:‘柳子厚诗,在陶彭泽下,韦苏州上。’”先
生《分甘馀话》:“东坡此言误矣。予更其语曰:‘韦诗在陶彭泽下,柳柳州上。’”
按?州《艺苑卮言》曰:“韦左司平澹古雅,柳州刻削虽工,去之稍远。”此论
与渔洋相似。然而遗山《论诗绝句》自注曰:“柳子厚,唐之谢灵运;陶渊明,
晋之白乐天。”此实上下古今之定品也。其不以柳与陶并言,而言其继谢,不以
陶与韦并言,而言其似白者,盖陶与白皆萧散??之品,谢与柳丝蕴酿神秀之品
也。渔洋先生不喜白诗,故独取韦以继陶也。独取韦以继陶,则竟云陶、韦可矣,
奚其必取柳以居陶、韦之次乎?且以渔洋之意推之,则有孟浩然、祖咏一辈人皆
可以继陶者,奚必其及柳乎?则必曰但取中唐时人,不得不以柳并言耳。是则因
言陶、韦而及之,犹若局於东坡之论矣。夫东坡之言陶、柳、韦也,以诗品定之
也,非专以襟抱?旷定之也。若专以襟抱?旷定之,则以陶、韦并称足矣,不必
系以柳矣。若以诗论,则诗教温柔敦厚之旨,自必以理味事境为节制,即使以神
兴空旷为至,亦必於实际出之也。风人最初为送别之祖,其曰“瞻望弗及,泣涕
如雨”,必衷之以“其心塞渊”,“淑慎其身”也。《雅》什至《东山》,曰
“零雨其?”,“我心西悲”,亦必实之以“鹳鸣於垤”,“有敦瓜苦”也。况
至唐右丞、少陵,事境益实,理味益至,後有作者,岂得复空举弦外之音,以为
高挹群言者乎?渔洋生於李、何一辈冒袭伪体之後,欲以冲淡矫之,此亦势所不
得不然。而究以诗家上下原委,核其实际,则断以遗山之论为定耳。广大居然太
傅宜,沙中金屑苦难披。诗名流播鸡林远,独愧文章替左司。“敢有文章替左司”,
白公刺苏州时诗也。

 楼主| 发表于 2013-4-29 21:40 | 显示全部楼层
  先生不喜白诗,故特借白诗此句,以韦左司超出白诗上也。前章固以韦在柳
上,此则以五言古诗类及之,犹为有说也。若以韦在白上,则亻疑不於伦也。白
诗所云“敢有文章替左司”,是因守苏州而云尔,岂其关涉诗品耶?白公之为广
大教化主,实其诗合赋、比、兴之全体,合《风》、《雅》、《颂》之诸体,他
家所不能奄有也。若以渔洋论诗之例例之,则所谓广大教化主者,直是粗细雅俗
之不择,泥沙瓦砾之不拣耳。依此,以披沙得金,则何“金屑”之有哉?竟皆目
为沙焉而已。未知先生意中所谓“金屑”者何等“金”、何等“屑”也?若以白
诗论之,则无论昆田、丽水皆金也,即一切恒河沙,皆得化为金也。若以渔洋之
拣金,则宋人刻玉以为楮叶,必如此而後为楮叶,则凡花草之得有叶者鲜矣。明
朝李、何以讫王、李,皆伪诗也。渔洋先生岂惟於沧溟不免周旋乡人,抑且於弘
治七子沿袭信阳、北地之遗,是以神韵者即格调之改称,自必觉白公诗皆粗俗肤
浅矣。故以维摩一瓣香属之钱、刘,而以“文章替左司”之语原出於白诗,只作
引述,宛似不著议论者,转使人乍看不觉有其意贬斥白诗之痕迹耳。獭祭曾惊博
奥殚,一篇《锦瑟》解人难。千年毛郑功臣在,独有弥天释道安。琴川释道源,
字石林。
  所谓“弥天释道安”者,借《世说》之释道安,以指明末琴川释道源也。道
源之注,朱长孺虽略采取之,何足当“毛郑功臣”之目乎?且《锦瑟》一篇,遗
山《论诗绝句》已有之。遗山诗曰:“望帝春心?杜鹃,佳人《锦瑟》怨华年。”
第二句虽拈举义山原句,而义已明白矣。锦瑟本是五十弦,其弦五十,其柱如之,
故曰“一弦一柱”也。此义山回复幽咽之旨,在既破作二十五弦之後,而追说未
破之初,“无端”二字,从空顿挫而出,言此瑟若本是二十五弦,则此恨无须追
诉耳。无奈其本是五十弦,谁令其未破之先本自完全哉!“无端”者,若诉若怪,
此善言幽怨者,正在其未破之时,不应当初完全致令破作二十五弦而懊惜也。所
谓欢聚者,乃正是结此悲怨之根耳。五六句“珠”以“明明”而已先“含泪”,
“玉”以“日暖”而已自“含烟”,所以末二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
惘然”,不待今已破而後感伤也。其情种全在当初未破时耳。以此回抱三、四句
之“晓梦蝴蝶”、“春心杜鹃”,乃得通体神理一片。所以遗山叙此二句,以
“杜鹃”之“?”说在前,而以“华年”之“怨”收在後,大旨了然矣。何庸复
觅郑笺乎?渔洋此诗,先以“獭祭”之“博奥”,则似以藻丽为主,又归於琴川
僧之注,则於虚实皆无所据。故虽同以《锦琵》篇作《论诗绝句》,而其与遗山
相较,去之千里矣。涪翁掉臂自清新,未许传衣蹑後尘。却笑儿孙媚初祖,强将
配食杜陵人。山谷诗得未曾有,宋人强以拟社,反来後世弹射,要皆非文节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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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钞《七言诗凡例》云:“山谷虽脱胎於杜,顾其天姿之高,笔力之雄,
自辟门庭。宋人作《江西宗派图》以配食子美,要亦非山谷意也。”按此《凡例》
数语,自是平心之论。其实山谷学杜,得其微意,非貌杜也。即或後人以配食杜
陵,亦奚不可!而此诗以为“未许传衣”,则专以“清新”目黄诗,又与所作
《七言诗凡例》之旨不合矣。遗山云:“论诗宁下涪翁拜,未作江西社里人。”
此不以山谷置《江西派图》中论之也。渔洋云:“却笑儿孙媚初祖,强将配食杜
陵人。”此专以山谷置《江西派图》中论之也。山谷是江西派之祖,又何待言!
然而因其作江西派之祖,即不许其继杜,则非也。吾故曰:遗山诗初非斥薄江西
派也,正以其在论杜一首中,与义山并推,其继杜则即不作一方之音限之可矣。
此不斥薄江西派,愈见山谷之超然上接杜公耳。近日如朱?论诗,颇不惬於山谷。
惟渔洋极推山谷,似是山谷知己矣,而此章却又必拘拘置之江西派,不许其嗣杜。
揆之遗山论诗,孰为知山谷者,明眼人必当辨之。先生他日读黄诗绝句又曰:
“一代高名孰主宾?中天坡谷两嶙峋。瓣香只下涪翁拜,宗派江西第几人?”此
首则竟套袭遗山《论诗绝句》“论诗宁下涪翁拜,未作江西社里人”之句调。愚
从来不敢效近人腾口於渔洋先生,然读至此诗,则先生竟随口读过,不能知遗山
诗之意矣。遗山“宁”字,百炼不能到也。其上句云“古雅难将子美亲,精纯全
失义山真”,有一杜子美在其上,又有一李义山在其上,然後此句“宁”字,只
以一半许山谷,而已超出所谓江西派方隅之见矣。只此一个“宁”字,其心眼并
不斥薄江西派,而其尊重山谷之意,与其置山谷於子美、义山之後之意,层层圆
到,面面具足。有此一“宁”字,乃得上二句学杜之难,与学义山之失真,更加
透彻也。若渔洋此作,云“瓣香只下涪翁拜”,换其“论诗”二字曰“瓣香”,
则真不解也。夫遗山诸绝句,皆论诗也,何以此处忽出“论诗”二字乎?所以渔
洋先生以“瓣香”二字换之。揆其意,似以为“瓣香”二字近雅,而“论诗”二
字近於通套乎?谁知遗山此句“论诗”二字,方见意匠,盖正对其下一句言之,
彼但以江西派目山谷者,特以一方之音限之,非通彻上下原流者也。若以论诗之
脉,而不以方隅之见限之,乃能下涪翁之拜,知是子美门庭中人耳。此其位置古
人分际,铢两不差,真善於立言者也。若云“瓣香”,吾不知渔洋之意果其欲专
学山谷诗乎?先生固未尝专学山谷诗也。然即使欲专学山谷,则其意,以“只”
字特见推崇山谷矣,乃其下接句却又不然,乃曰“宗派江西第几人”,此又实不
可解。夫山谷是《江西派图》中之第一人也,所以云“儿孙媚初祖”,先生固明
知其为江西派之初祖也,何以此处又佯问曰:是江西派“第几人”,不知其意欲
显其高出江西诸人乎?抑欲较量其与江西诸人之等级乎?实则不过随手套袭遗山
之句调,而改换其“社里人”为“第几人”,是则近今乡塾秀才套袭墨卷之手段
耳。正与其《浯溪碑》七言古诗,袭用山谷“琼琚词”三字,笨滞相同,而更加
语病矣。愚从来窃见近日言诗者薄视渔洋,心窃以为未然,今日因附说《论诗绝
句》至此,而不能默也。铁崖乐府气淋漓,渊颖歌行格尽奇。耳食纷纷说开宝,
几人眼见宋元诗?
  此首意若偏嗜吴立夫者,又不解末句“宋元诗”“宋”何指也?《七言凡例》
亦谓“渊颖胜廉夫”,此在渔洋幼读吴立夫诗故云尔。然吴立夫诗,颇带粗犷之
气,先生遽以厕诸遗山、道园七古之後,似未称也。李杜光芒万丈长,昌黎《石
鼓》气堂堂。吴莱苏轼登廊庑,缓步空同独擅场。
  此首今《精华录》所删,然全集有之。恐读者惑之,不可不辨也:既以韩
《石鼓歌》接李、杜光焰,顾何以吴立夫继之?且以吴居苏前,可乎?且以李空
同继之,可乎?此则必不可以示後学者矣。藐姑神人何大复,致兼《南雅》更
《王风》。论交独直江西狱,不独文场角两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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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以下十四首,皆论明朝诗,而其间赞美李、何者凡数首。此一首赞何大复
亦太过。其云“《王风》”,亦不可解,岂以十五国风中王国之风,近於《雅》
耶?不思《黍离》降为《国风》,正以其不能列於《雅》耳。而《中谷》、《大
车》诸篇,岂能超出《千旄》、《淇澳》诸篇上乎?若以《诗》三百篇比喻明诗,
则愚窃谓唐、宋已来皆真诗,惟至明人始尚伪体,至李、何一辈出,而真诗亡矣!
则或以诗亡喻李、何,庶几其可乎?揆先生之意,却又未必如此。而妄云“《王
风》”,又以藐姑射之神人推何大复,何异涂抹粉黛,以为仙姿者乎?正德何如
天宝年?寇侵三辅血成川。郑公变雅非关杜,听直应须辨古贤。
  郑善夫固不可云学杜,然亦不得云“变雅”也。末七字粗直,似非渔洋先生
之诗。十载钤山冰雪情,青词自媚可怜生。彦回不作中书死,更遣匆匆唱《渭城》。
  惟此一首,婉约有致,骂严嵩有味,又不著迹,此即所谓“羚羊挂角”之妙
也。但以愚意,如严嵩者,纵使其能诗,亦不直得措一词以骂之。若果通加选辑
明诗诸家而及之,或可云不以人废言耳;今於上下古今作《论诗绝句》,乃有论
严嵩一首耶?中州何李并登坛,弘治文流竞比肩。讵识苏门高吏部,啸台鸾凤独
?然。
  此首抑扬之间,归重在高苏门,大指不谬。独不应以“中州登坛”推许何、
李耳。文章烟月语原卑,一见空同迥自奇。天马行空脱羁?勺,更怜《谭艺》是
吾师。
  渔洋有《徐高二家诗钞》,此二首评高、徐皆当矣。此首论徐而推重空同,
亦是实事如此,非前首论高而先推何、李者比也。二家究以高在徐上,徐诗不必
皆真,而其古淡,究在李、何上。第以徐迪功直接古之作者,则实不敢附和,不
过较空同为近正耳。
  渔洋有《题徐迪功集》诗,其首句今刊本云:“昭代婵娟子。”昔在馆下校
其集至此,纪晓岚云:“‘昭’字应是‘往’字之误。”予无以应之。其後予视
学山东,得见渔洋此诗手草,首句云“绝代婵娟子”,乃豁然明白。盖因其纸昏,
左“糸”旁仅有一二横,观者误以为“日”旁,右“色”下半不明白,误以为
“召”字,遂误刊作“昭代”。所关匪浅,亟致书晓岚俾改正之。附记於此。
  迪功《谈艺录》二千馀言,实则菁英可采者,数语而已。迪功少负隽才,及
见空同,然後一意师古。惜空同专以模仿为能事,以其能事贶其良友,故以如此
天挺之清奇,以如此能改之毅力,而所造仅仅如此,亦其时为之耳。顾空同为之
序曰:“守而未化,蹊迳存焉。”岂空同果能化欤?夫迪功所少者,非化也,真
也。真则积久能化矣,未有不真而可言诗者。渔洋论诗所少者,亦正在“真”字。
  迪功五集内,未尝无造诣处。今读《迪功集》,自必以其师古者为正矣。然
如朱竹?录其《效何逊之作》云:“帘栊秋未晚,花雾夕偏佳。暗牖通新烛,虚
堂闻落钗。淅淅乌惊树,明明月堕怀。相思不可见,兰生故绕阶。”第四句竹?
作“响落钗”,然原本是“闻”字也。“闻”字实不可易,以音节言,对上句
“通”字,似乎可仄。然此处用仄,则上四句纯乎谐调矣,下四句之“淅淅”奚
为而变仄?“兰生”奚为而变平耶?惟其上四句之谐调,至第四句第三字忽以
“闻”字变平咽住,所以後四句移宫换羽,乃天然节拍耳。即以诗理论,此通篇
叙景,至第七句乃露情事,则第四句必作“闻”字,方与“不可见”相为环合也。
若作“响”,则是仅取字势似乎陡健,字音似乎锵脆,而不知其於诗理全失之矣。
渔洋先生最善讲音节,不知曾见竹?所录迪功诗之本误作“响”否?故又附说於
此。济南文献百年稀,白雪楼空宿草菲。未及尚书有边习,犹传林雨忽г衣。
  边仲子诗稿手迹,予尝见之,前有徐东痴手题数行,渔洋以红笔题其卷端。
其诗皆渔洋红笔圈点,或偶改一二字。此句“野风欲落帽,疏雨忽沾衣”,实是
“疏”字。渔洋红笔压改“林”字,盖以“林”与“野”相对也。不知此“野”
字原不必定以“林”为对,自以“疏”为是,改“林”则滞矣。渔洋竟有偶失检
处。凡三十五首。附说者十六首。
 楼主| 发表于 2013-4-29 21:41 | 显示全部楼层
●附录
  ○跋
  《石洲诗话》八卷,大兴翁覃?先生视学粤东,与学侣论诗所条记也。前五
卷草稿久已失去,叶?素农部忽於都中书肆购得之,持归求先生作跋。先生因命
人钞存,又增《评杜》一卷,及附说元遗山、王渔洋《论诗绝句》两卷,共成八
卷。会先生门人襄平蒋公来督两粤,因寄至节署,属为开雕。公命维屏董校勘之
役。维屏既以诗辱知於先生,忆乙卯、戊辰寓京遇,每清晓过苏斋,先生辄为论
古人诗源流异同,??不倦。一日询及是编,遍检弗获。不意是书失去,迟之又
久复还,而维屏於七千里外,乃得取而细读之,且距先生视学时已四十馀年矣。
今展卷坐对,不啻追侍杖履於古榕曜石间。文字之缘,抑何纡而惬也!至先生闻
见之博,考订之精,用心之勤,持论之正,是编特全鼎之一变耳。比年同人筑?
泉山馆於白?、蒲涧之麓,先生作《?泉》诗见寄。?是书剞劂甫竣,而《?泉》
诗亦已上石,此又一重翰墨缘,因连缀及之。
  嘉庆二十年四月八日,番禺後学张维屏谨跋。
发表于 2013-7-3 09:28 | 显示全部楼层
辛苦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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