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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州春秋之《国风》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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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6 07:2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怀海 于 2011-7-6 07:38 编辑

第二十九章
      云轩那边为学校暑假搬家忙,秦月这边为惠仁医院搬家忙,两人见面的机会自然就少了,加上没有固定的住处,也只能隔三差五的在宾馆里开房,饥一顿饱一顿的混着。又因为婚期已经明确,只等新房装潢好了,就可以完婚,两人也就不似先前爱得揪心,倒是潇洒、舒坦。见面时,虽说迫不及待,如饥似渴,恨不得吞掉对方;分别时,却不是难解难分,只不过深情一吻,挥手作别。两人过得倒是神仙般的日子。
      这天下午,秦月打听得汉州市中心医院新大楼落成,剩有几百张旧病床要处理,给王惠打了招呼,就来了。先见到设备处苏处长,说明来意。但苏处长当不了家,又不忍心冷落这么个大美女,便亲自将秦月带到一把手张院长的办公室,并介绍了情况。张院长正低头忙工作,哼哼哈哈地听着,毫不搭理。秦月赶紧双手将名片递上,上面写着:惠仁医院院长助理  秦月。
      张院长一看到惠仁医院,心里就不高兴;但看到秦月名字后,抬眼打量了她。突然站起来,哈哈大笑:“名人,名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走过来,又是握手、又是让座,并叫办公室赶快上茶。苏处长识趣的退了出去。秦月让张院长说得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秦月说明来意。张院长笑道:“这事儿,好商量。成与不成,价格高低,就看你们俩的表现。”说着,拿起手机就给云轩打电话,让他过来,晚上请他吃饭。云轩那边说,工作实在太忙,过不来,改天他请张院长吃饭。张院长听了笑道:“你不过来也行。但是,你的漂亮的夫人在我这里,找我办事。她那么漂亮,我怕管不住自己,又不想犯错误,只好请她吃闭门羹。你要过来呢,万事好商量。你自己看着办。”说完,就挂了电话,拿秦月开涮:“你真是我们汉州的名人,也是我们汉州的骄傲。整个医疗界,让你搞的地动山摇。到底是美女本事大,比孙悟空还大。这汉州医疗界不认识你的很多,但不知道你的很少。你倒是说说,怎么这么大的本事的呢?”
      秦月让张院长羞得满脸通红,一直红到脖子,不住的笑,眼泪都出来了,就是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云轩跟王惠通了电话,问明情况,原来是买病床。知道这事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要大喝一场并要回请一场。就打电话给妇幼保健院的陈院长,让老实巴交的陈院长来救驾。然后,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工作,就开车来了。
      云轩来到张院长办公室,见已经来了四男一女五位同学,正拿秦月说笑。秦月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秦月见云轩来了,像是见了救星,悄悄地挪动身体,给云轩让地方坐下,也好替她抵挡一下。哪知普外科的张子敬主任眼尖,伸手挡住云轩,自己坐在那里,道:“薛院长天天享艳福,今天你就忍一忍,让我坐在美女身边,沾一点‘艳光’,好不好?”说得众人又是大笑。好在陈院长及时赶到,人已到齐,张院长招呼去饭店,才没有再闹。
      众人进得房间,按主宾坐下。张院长坐主位,右侧依次是云轩、秦月、解梅,左侧是陈院长、冯虎、吴新、张子敬。服务小姐已经布了凉菜,斟好水井坊。
      张院长端起酒杯,笑道:“今天大家能聚到一起,完全是因为秦月。所以,这个酒是‘花为媒’。今天下午,我正低头忙工作,苏处长带着一个人进来,要买我们的旧病床。我正不耐烦,要赶他们走。突然,眼前一亮,一双冰雕玉琢般的小手,递上一张名片,上面赫然写着‘秦月’两个字。哎呀,名人,我们汉州市的名人。我急忙抬头一看,乖乖的,真是不得了,名不虚转啊!果然是容光照人,绚丽多姿,‘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灼灼兮如芙蓉出绿波’。把我看得目瞪口呆,口水流下来,把脚背都打肿了。我怕控制不住自己,赶紧给薛院长打电话。薛院长也是放心不下,‘睡塌之旁,岂容他人鼾卧’,放下电话就赶来了。从来喊喝酒,也没有见他这么快来过,是不是?所以呀,这第一杯酒,是为我们的美女喝的。”说完,干了。众人被张院长惟妙惟肖的讲述逗得吃笑不住,好容易忍住笑,跟着干了。
      秦月干了两年医药代表,知道这帮大夫在酒桌上都是虎狼之辈,怕撑不到底,遂道:“张院长,小妹不会喝酒,这一杯分三次好不好?”
      “好,好,好,”张院长笑道,“我们对待美女,向来是格外疼爱、格外照顾的。你现在还是少女阶段,自然要‘严防死守’。对此,我们也都能理解。但是,等一会与薛院长喝完了交杯酒,就进入少妇阶段。应当提高一个档次,到达‘半推半就’的境界才行。”话音未落,众人已经笑倒。吴新和解梅第一次听说这新花样,嘴里的酒菜全喷了到饭桌上,众人越发笑的厉害。
       好容易第一杯都尽了,云轩忙端起第二杯酒,说道:“今天这个事儿,还得感谢张院长,我这里先谢了。”说完,干了。
       张院长说:“薛院长,我事前可是跟你说过了,让你不要乱说话。你这‘今天这个事儿,还得感谢我’,是什么意思?今天什么事儿,不就是我在办公室里见到亘古未有的大美女,激动得不得了,就把同学们都喊来瞧瞧吗?也只不过是‘奇容共欣赏’,哪有别的什么?你若是真的感谢我呢,就把你的宝贝放在我办公室,天天让我瞧着才好。你们说,是不是?”众人都说“是”。弄得云轩哭笑不等,臊得秦月满脸通红。
      云轩无奈道:“我是说买病床的事。”
      张院长说:“买病床可不是今天的事。你钱带来了吗?我答应你了吗?合同在哪儿呢?今天的事,就是看美女,喝喜酒。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买病床的事,好商量,就看你们俩的表现。你刚才喝的那个酒不算,重新满上。喝完第二杯酒,我给弟妹正式介绍在坐的各位。”说完,领着大家干了。
      张院长扶着第三杯酒,对秦月笑道:“陈院长旁边的,是我们医院骨科冯虎主任,最进步,已经三婚了。啊,不,二婚半,第三婚还没办手续。旁边的是心内科的吴新主任,二婚。接着是普外科的张子敬主任,二婚。你旁边的是妇产科的解梅主任,原配。陈院长和我就不做介绍了,都是原配。我们都是大学同学,一个锅里吃了五年,现在也都混得人模狗样的了。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帮忙,只管说。”张院长一一介绍,秦月则一一半起身致意。张院长说完,大家喝了第三杯酒。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一致提议云轩与秦月喝交杯酒,两人说什么也不愿意,但哪里能拗得过这帮强人?勉强交叉手臂,把交杯酒喝了。张院长又让张子敬与解梅换座位,并说:“在座的张主任最小,只有他能叫美女嫂子,就让他好好伺候着,帮助我们的美女再提高一个段位,达到壮年阶段‘来者不拒’的水平。好不好?”众人轰然应道:“好!”
      张子敬遵旨和谢梅换了座位,坐在秦月旁边,端起一杯酒,说道:“我和薛院长在大学同学,一个寝室住了五年,他比我只大两个月。俗话说,大一天也是哥。这杯酒是我敬嫂子的。”秦月无奈,知道这杯酒是非喝不可,央道:“我真的不会喝酒,这‘一杯双意’行不行?”张子敬正色道:“嫂子,这您就不对了。今天喝的是喜酒,喜酒都是‘好事成双’。您要是只喝一杯,薛院长心理怎么想?莫非您还有什么想法不成?”秦月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连干了两杯,张子敬陪了一杯。张子敬又敬了云轩两杯,赔了一杯。众人也都交叉喝酒。
      这张子敬见秦月漂亮,心里也自激动,想着法的让她高兴:“我们都是七八级的,当时应届高中生很少,多是下过乡的知情。我们班应届生考上的 ,包括薛院长和我,也只有十来个人。薛院长在学校就是个勤奋好学、老实本分的人,似乎前生是个和尚,对女同学没有感觉,更谈不上兴趣。我们一直认为,他这辈子肯定是要‘从一而终’的。但谁知道,美人就是美人,不一样就是不一样。遇到个这么个大美人,就是石头也动心!可见,这‘英雄难过美人关’一定是不错的。这样吧,作为小弟,我祝哥嫂白头偕老。”说完,给云轩和秦月端起酒,自己先饮了。云轩和秦月道了谢,跟着干了。
平时同学也难得聚在一起,酒也下的快。因汉州风俗,大伯子不可以和弟妹过分开玩笑,秦月酒喝得不算多。
      众人交叉喝酒。吴新是南方人,活的细,不愿意喝酒,为此曾吃过张院长的批评。今天好容易喝了前三杯,又和张院长、云轩各喝了两杯,便开始耍滑头。现女同学解梅找他喝酒,不能不喝,又不想多喝,正在那里打‘酒官司’,被张子敬看在眼里。
      只见张子敬找来两个大杯,走到吴新和解梅中间,斟满了两大杯,放在他俩面前,回到座位,说道:“我这两位师哥师姐,早该喝交杯酒。”说得众人都是一愣,不明就里,伸着脖子听他下文。只见张子敬一脸郑重地说道:“我们四班一共六十位同学,四十二位男生,十八位女生。女生只占百分之三十,自然是僧多粥少,男生们便打起外班女生的主意。大四的时候,吴哥谈了一个二班的,叫李蓓蓓,长得还不错,就是被我们男生成天议论的那个。吴哥自谈了恋爱,意气风发,便不认得我们做兄弟的了。可是好景不长,也就三个月。有一天,我撞见吴哥一人在宿舍里喝酒,就是那一块八毛五一瓶的‘莲花泉’。我问他‘从来不见你喝酒,为什么一个人躲在宿舍里喝闷酒?’大概是酒后吐真言,吴哥一五一十的将他和李蓓蓓的事儿说了。原来他被人家给‘蹬’了。我听了以后,也替他伤心难过,就给他出主意:‘我们班现成的花儿你不采,偏要去采什么蓓蓓,还没开的花骨朵。’吴哥听我一说,立刻来了精神,问是谁。我说是解梅啊!他听了以后不吱声,半天才说,‘解梅人也不错,就是名字不好。’我说,‘名字怎么不好啊?梅花香自苦寒来,多好的名字。’他听了,摇头道:‘谢梅,谢梅。花儿都谢了,还有什么好?正应了那句话,莫待花落空折枝。’我一想,他还挺迷信,就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他说,‘叫吴新啊。’我说,‘这不就对了吗?你不想想,二班的女生叫什么?她叫李蓓蓓,那是花儿还没开,比那新开的花儿还新。你叫吴新,就是无新。命里合该你没有新的,偏偏想要新的,不碰壁才怪呢!再说呢,这解梅的名字好啊。花儿不就是谢了,明年才能再开吗?你要是娶了解梅,岂不是年年赏新花,抱新娘?’他让我说的不吱声,大概要采取什么行动。果不其然,两周以后,他又垂头丧气的跟我说,不成,并拿出一张纸条给我看。上面写着‘吴新同学,我很感谢你的真诚。但是,我觉得自己还年轻,不想过早谈恋爱。抓紧时间,多学点知识,为四化做贡献。’我说,‘很好啊,你没看懂吗?她在鼓励你呢!要你多学点知识,考上研究生,她就嫁给你。’只可惜,我这吴哥,误解了解姐的一番美意,自暴自弃,终于放弃了一段美好姻缘。否则,也不至于结了离,离了结,搞得那么繁琐。各位学兄,我说的对不对?他们是不是该喝这个交杯酒?现在解姐找吴哥喝酒,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只可惜我这哥哥不解风情,再一次误解人家一番美意。”说罢,不住地摇头叹息。
      众人早被他这陈年烂谷子长篇旧账逗得前仰后合,笑个不住。解梅羞得满脸飞霞,比那年轻时还动人。吴新被说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才好,却矢口否认有这回事。
      张子敬听吴新这么说,便又倒了两大杯,道:“若是没有这事儿,是我瞎编的,我一口喝了这四大杯。若是我没有瞎编,你们俩喝两杯交杯酒,把这四杯酒喝完。但这事儿,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宿舍里喝闷酒只有我一人知道,给你守口如瓶二十多年,不知感谢我也罢了,但你就忍心让弟弟我喝这四大杯吗?还有,解姐,你凭良心说,纸条的事儿有没有?”
      解梅吃笑不住,眼泪都下来了,但还是肯定的点点头。张院长笑道:“纸条的事儿既然有,喝闷酒的事儿一定有。他那南蛮子鸡肠小肚我还不知道?既想吃蜂蜜,又怕被蜂蜇。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今天两杯交杯酒是喝定了。”
      于是众人都围了过来,将两人驾起,摆好姿势。但吴新说什么也不愿意,弄撒了好几杯酒,又重新倒上。还是解梅大方,“吴主任,同学之间开玩笑,不要当真。孩子都上大学了,没什么难为情的,喝就喝吧。”吴新见说,不好意思再犟。两人红着脸,各喝了两大杯交杯酒,足足有二两。
      众人说说笑笑,转眼之间已经下去三瓶酒。张院长觉得差不多了,说道:“今天这个酒喝成这样,才叫有意思。下面进行第二个节目。我们这位美女弟妹代表惠仁医院,买我们的旧病床。单是惠仁医院,就是原价,我也不卖给他们。不过今天既要考虑老同学薛院长的面子,又要对我们的大美女表示出足够的敬意。我决定,卖!不但卖,价格还由他们定。我这些旧病床,其实也不旧,大部分只用了三年。当时的价格是一千二百元元到八百元元不等,平均一千元。现在打七折是七百元。你们两人同时各喝这一大杯,我就往下降一百元。如果各喝七杯,我就送给你们,但不能替着喝。价格的高低,取决于你们两人的诚意,怎么样?”
      云轩让他们闹了半天,已经有半斤多下肚了,秦月也有三两多。云轩想,自己再来三四两,勉强还能撑住,但秦月最多也就二两。七百元再降二百元没多大意思,便想示意陈院长。
      陈院长是一位忠厚的长者,不待云轩示意,便说道:“你们中心医院这两年风头也是出尽了。收入已经赶上附属医院了吧,还在乎这点钱吗?你这是用过的床,我看最多也就四折。在这个基础上,一杯酒一百元还差不多。人家是真正的非营利性医院,你就当为和谐社会做贡献吧。再说,如果他们的病人都往你们医院转院,要不了半年,不就回来了。”
      张院长笑道:“老大哥既然说了,我肯定得给面子。但是你要知道,他们拿床的时候,肯定光拣一千二百元的拿。这样吧,一千二百元的,五折,六百元起价,一杯酒一百元往下降,基价不能再降了。”
      秦月心想,这一杯酒一百元的价格,二百张张床就是两万元元。心里边盘算这么把这酒喝下去。突然想起,第一次和云轩见面,云轩吐酒的事,吐完了之后便轻松很多。便道:“如果喝多了,吐了也算?一杯杯的喝和一口喝也是一样的?”
      张院长说:“那当然,谁喝多了都会吐。一杯杯的喝也行,量好了一口喝也行,就是那么多酒。”
      秦月暗地里捏了捏云轩的手,说道:“为了那十万块钱,我就舍命陪君子。给我倒半斤酒在大碗里,我一口喝。轩哥慢慢喝,他喝多少算多少,以他喝的为准。”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云轩坚决不同意,张院长倒是后悔不迭,忘记了酒场上的一句箴言:女人不能忽视。
      秦月道:“轩哥,我没事的,你还不知道我的酒量。现在关键是看你。”
      云轩让她说得云里雾里,将信将疑,他还真的不知道秦月到底能喝多少酒。既然爱妻表现得如此壮烈,男子汉自然不能落后,脱口道:“也给我倒半斤。”
      众人见他们夫妻这般英豪,不由得肃然起敬,张子敬则鼓掌鼓励。服务小姐打开一瓶酒,均匀的分作两碗。
      秦月将门边的废纸篓拿过来放在身边,站起身,端起酒,闭上眼,一仰脖子,就像喝中药一样,咕嘟咕嘟一口气把酒喝完了。将碗给众人看了,一点没剩;又张嘴伸出舌头,让众人看,嘴里没酒。然后将碗摔在地上,碎了。接着就弯下腰,对准纸篓,将手指头伸到喉里抠。一阵反射,胃部痉挛,将那刚喝下去的酒,连着饭菜,一口口全喷吐出来。好一阵子,才缓过劲儿来。云轩在一旁扶着,帮着捶背、按摩,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又不好说什么。服务小姐已经递上热毛巾,云轩拿着替她擦。众人也是将心提到嗓子眼,见秦月落座,才安下心来。
      张院长也是惊出一身冷汗,见秦月没事,笑道:“弟妹不但人长得美,而且英豪之气不让须眉,更让人佩服的,是这么的机智。佩服,佩服!现在看薛院长的了。”
      云轩还是不放心秦月,问了她到底感觉怎样。秦月平喘了一会儿,说:“没事”。只见云轩,端起酒,二话不说,一仰脖子,干了。也将碗摔在地上,碎了。不过,他没有吐。
      张院长看了,伸出大拇指:“好样的!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那一百块钱,我也不要了。明天给市里面打个报告,连同床头柜捐给你们,里外都落人情。”
      新房装潢的差不多了,谢母带着王惠、秦月和乐乐来看。品头论足一番之后,又去美凯隆看家具。因一楼二楼是厨卫用品,便直接上了三楼。谢母一进大厅,便有感慨。待上了三楼,只见到处都是分隔展厅,中外各国各色各样的家具琳琅满目,五彩纷呈,令人目不暇接,竟不知道先从哪里看起。因笑道:“我是几年不出门,一出门竟然都不认得了,真有点像‘刘姥姥一进大观园’,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真是现在日子好过了,什么东西都有。闺女,你仔细看看,看中了跟我说。不问什么价格,中意就行。”
王惠笑道:“妈,你别急。精品在五楼。我们先从这里看着,中意的就记下来,和后面看中的比较,缩小选择范围。然后再看、再比较。要来好多次,哪有一次就把家具定下来买齐的?”
      谢母一听,乐了:“到底是做生意的精明,难怪我的钱就没有她的钱经花。”
      秦月道:“干娘,这家具是拿来给人用的。第一要实用,也不一定贵的就好。您老人家见得多,看着好就行了。”
      谢母道:“你要是那样想,就错了。这家具第一是给人看的,要天天看着舒服才行。第二才考虑好用。”
      王惠道:“你们俩都错了。现在木材紧缺,家具多数都是再生材料做的,自然要比实木的好看,但里面有好多化学材料,对身体不好。我看,环保第一,要买实木的才行。”谢母听了,连连点头。
      三人带着乐乐,一家一家的看,竟没有多少中意的。上了五楼,进了一家欧式展厅,里面陈列着一套白色烤漆镶金罗马式家具。看了一会子,谢母便坐在餐桌旁歇着,逗乐乐玩。王惠问了价格,要二十六万,没有吱声。随手拿了一套资料,拉着秦月坐到谢母一边,笑道:“转了半天,怪累人的。外面天天气不错,不晴不雨的,又不太热,我们何不去苏公塔看风景?”
      谢母听说,连声说好:“这个苏公塔文革被拆掉后,我就没去过。早听说重建了,要上去看看,竟一次没去过。我年轻的时候,经常和飞儿他爸到那里玩。不知道后山的苏公祠重建了没有?”
      王惠道:“没听说过后山有苏公祠,现在后山全部开发商品房了。听说在湖对岸要新建苏公祠,但那块地又被四哥拿走了,临湖盖别墅,四五百万一套,后面是高层,也要两万多块钱一平方呢!四哥说给您留一套,让您老人家享清福呢!”
      谢母道:“这个小四啊,真是有头脑。只是好端端的一个风景,盖了楼,就挡住了北面的山色,真是大煞风景!能不能给你四哥说说,别盖房子。弄个园林啊,多好呢!”
      “妈,看你说的。就算他不盖房子,别人也会盖。这块地,就是个摇钱树,聚宝盆。建成公园,一分钱不挣,还要往里面倒贴钱。况且,他买这块地,贷了三个亿,我还替他作担保呢。他不盖楼,我们也要跟着喝西北风。”
      谢母摇摇头,叹道:“现在的人,真是有头脑,什么能挣钱做什么。不知道苏东坡老家的牌位还在不在?”
      王惠笑道:“前些年,我和小飞去过的。那三苏祠可是金字招牌,日进斗金呢。更有趣的是那里面有一个‘抱月亭’,建在池塘水里面。山林绿树之畔,一个古色古香,双层攒尖的小亭子。等到桂子飘香之季,夜深人静之时,一轮明月高挂天空,月儿妹妹偎依在她心上人怀里,赏荷月下,才叫名副其实呢!”
      一席话说的谢母和秦月都笑了。谢母道:“那叫‘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唉,如今再不会有那样的好文章了!你这一说,逗得我上了兴致,这就去苏公塔看看。”
      一行人来到玉龙山西麓。只见松掩翠柏,连绵无际,碧砖红瓦,隐然其间。玉龙湖岸,繁花映柳,清风送爽。一处处,一段段,或花或草,皆井然有序,欣欣然,茵茵然。各处都有健身的老人和嬉戏的儿童。乐乐早已挣脱谢母,一人跑到前面去了,王惠跟着追赶。谢母乐得呵呵笑。秦月搀着谢母,浏览湖光山色,心胸豁然开朗,忘却尘烦。
      购票登塔,直上三层。只见玉龙湖又是一番景色。十多平方公里水面,比杭州西湖还大,分东湖、西湖、南湖三片。各有道路拱桥相连。东西两湖,烟波浩淼,青山隐隐;画船游舫,穿梭其间;游艇过处,沙鸥惊翔。南湖那面,游人如织,道路成荫。连着一个白色大理石拱桥,犹如一条玉带将东湖与南湖隔开。荷花碧水之间,矗立着一个巨大彩色转盘,无数的儿童在上面旋转,发出一阵阵惊呼声,响彻云水之间。
      谢母抱着乐乐,看得都痴迷了,不住地呵呵笑。王惠、秦月亦是陶然其间。只听谢母说:“真是好看,比那画上都好看。到底是现在日子好过了,弄成这样要花多少钱?只是北岸太可惜了,原来都是一抱粗的垂杨柳,文革期间清塘,给刨了。现在弄成个游泳场,不伦不类的,真是煞风景。不然,真比杭州西湖还好看呢!”
      王惠道:“可惜没带照相机。不然,拍几张回去慢慢看,多有意思?等明年春天,桃花开了,我们带着相机再来,更好看呢!”
      秦月道:“照片上的东西,都是死的。还是记在心里,慢慢回忆,才有意思。”
      谢母道:“还是闺女有灵气。山东不就是广济寺?我也是几十年没来了。以前那里有个又高又胖的僧人,与飞儿他爸是朋友,常常一起下棋。不知道还在不在。我们不如去看看,闺女也该去还愿了。”
      王惠笑道:“她那也不过是‘临时抱佛脚’,还能真的信佛?”
      谢母道:“真信假信都是没用的,不过是心理上的企盼。有这份虔诚,便有真心。人间最难得的,就是真心。我们还是去看看吧,我也想故地重游。”
      王惠开着车,直到山顶。又重新买了门票,进了广济寺。只见与以前是大不相同。僧舍殿宇多出一倍都不止,且又是修葺一新。香客、游人摩肩接踵,热闹无比。秦月来到大雄宝殿前,上了香,跪在佛祖前,默默数语。磕了头,起身到功德箱前捐了二百元。谢母对王惠说:“这个佛像还是北魏时期的作品,与龙门石窟一样久远,有些来历。你也去布施一点吧。”王惠道:“我没带多少钱,怕是不敬。”谢母道:“布施在于心,不在于钱多少,随喜就行。”王惠见秦月捐了二百元,也捐了二百元。
      三人带着乐乐,又去看天王殿。却见一个小沙弥走到谢母跟前,双手合什:“敢问施主可认得谢玄静居士?”谢母听了一惊,问道:“有什么事吗?”小沙弥说:“我们住持请您客堂说话。”
      众人随着小沙弥来到后面一座院子。只见古柏参天,青苔茵茵。一溜土地,平整光滑。一老僧双手合什:“施主可还认得老僧?”谢母想了半天,疑惑的问道:“你是那个小和尚?”老僧道:“不错,正是。这一晃就是就是四五十年。请房里用茶。”说罢,引导众人进了客堂。
      谢母自打进了这院子,心情就格外沉重。王惠、秦月也都感到了,赶紧哄着乐乐不要大声说话。乐乐似乎也感到了气氛凝重,搀着母亲的手,站在一旁不言语。客堂摆放着一张黄木方桌,四条凳子,桌上放着茶具。老僧让座,又给每人斟上茶,坐下欠身说道:“施主与谢居士一向安好?”
      谢母听了,眼泪就下来了:“他不在了!”
      那老僧双手合什,低声念了一句佛,然后说:“还真让我师傅说着了。”
      谢母问:“你师父,他怎么说的?”
      那老僧欠身施礼,然后道:“你还记得那年夏天的一个下午,就在这个院子,有一个中年大胖和尚和一个年轻的和尚下围棋?”
      谢母道:“记得,那是我和玄静第一次进这个院子。”
      老僧道:“那胖和尚就是我师父。我师父是个很奇怪的和尚。早年以‘诗酒风流’自负,交结一帮文人雅士,时有唱酬。五八年后,他那帮诗友,多半成了右派,就不作诗了。我师父给自己起了个法号,叫‘无奈和尚’。终日只知下棋、喝酒、写字,自号‘三绝’。我师父从不学法参禅,住持讲座,他也常常冷嘲热讽。说什么‘世上本无佛、无禅,唯心而已。喝酒、下棋、写字,就是禅。心外求禅,就是缘木求鱼。’住持却不恼他,说他有慧根。也不管他喝酒吃肉,只是别让其他僧人看见就行。就是那天下午,我和师父下棋,您跟谢居士闲步进来观棋。我师父见谢居士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看就是两个小时,就邀请谢居士手谈一局。谢居士一句话不说,两人就下开了。那时,您也不过二十来岁,到处玩耍。这一局棋整整下了四个多钟头。我师父输了,说了声‘了不起’,就领着我们去喝酒,吃肉。那一天我是早早的就喝醉了,不知道他们喝了多少。第二天我问师父,他只说‘了不起,遇到对手了’。后来你们就经常到这里玩,两人各有输赢。但能感到他输赢都很痛快。转眼就到了文革,寺里到处都是大字报。就是砸孔庙的那一帮子,把寺庙也砸了。我们僧人则不准穿僧衣,只能穿中山装,站在院子被逼得自己侮辱自己。一天晚上,师傅把我叫到这个院子,对我说‘我是实在受不了这个鸟气,出去走走。谢居士与我是知交,亲手抄写了一本《金刚经》送我。我没有什么东西送他,就送他这把扇子吧。以他的性情,怕是要大难临头了。你找机会去师范学院找他,让他多珍重。’说完,把扇子交给我就走了,再没有见到过他。我打开扇子一看,原来就是师父自己天天把玩的那把扇子,上面就写着‘无奈何’三个字。第二天,我就穿着中山装,戴着帽子去师范学院,打听谢居士。因为到处都是大字报、红卫兵,我一报出名字,立刻就被人围上来了。我感到事情不妙,抽身要走,不想被他们抓掉帽子,立刻知道我是和尚。把我暴打一顿,扇子也被他们折坏了。我也不敢再去找谢居士,一则扇子没有了,二则,恐怕引起更多的麻烦。后来我们和尚也被下放了,还俗了。这件事,在我心里始终是个结,今天能见到您说出来,畅快多了。”说完,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谢母静静地听着,眼泪静静的淌。等老僧说完,说了句:“真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除我之外,知识玄静的却是个和尚!”说罢,放声痛哭。王惠和秦月也忍不住流了泪,乐乐见一家人都哭了,“哇——”的一声跟着哭了。大人见孩子哭了,也都收住了泪。
      老僧见众人稳定了情绪,将乐乐拉到跟前,退下腕上的念珠,给她戴上,“我家里也有个孙女,比她大些,上四年级。”
      秦月见机会难得,问道:“大师,都说这世上有‘因果报应’,是真的还是假的?又说‘佛法无边’,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间悲剧?”
      老僧笑道:“你的问题问的好啊!‘因果’是有的,‘报应’却未必。若真是佛法无边,就不会有世界大战,也不会有文化大革命。佛家倡导的,也就是教人行善。所谓修行参禅,不过是做些心上功夫,没什么特别深奥的。我看施主宅心仁厚,必定是有福的。你们一家人想必还没有吃午饭,不如吃碗斋面吧。”
      谢母道:“如此,打扰了。”
      须臾,小沙弥端上四碗素面,山菌、干笋、豆腐等做的臊子。三个大人吃得清香,只有乐乐嫌没有肉,嚷着不好吃。王惠赶紧吃完,把她抱出去。老僧却笑道:“孩子说得有理,我师父就是酒肉和尚。”说毕,众人大笑。
发表于 2013-12-18 21:4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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