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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9-4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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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纪念抗战有个徐永昌将军
密苏里号上,是徐永昌代表中国签字,接受投降
道君(宋徽宗赵佶)幸李师师家,偶周邦彦在焉。知道君至,遂匿于床下。道君自携新橙一棵(颗)云:“江南初进来。”遂与师师谑语。
邦彦悉闻之,隐括成《少年游》[2]云:“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后云[3]:“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李师师因歌此调,道君问:“谁作?”李师师奏云:“周邦彦词。”道君大怒。坐朝谕蔡京云:“开封府有监税周邦彦者,闻课额不登,如何京尹不案发来?”
蔡京罔知所以。奏云:“容臣退朝呼京尹叩问,续得复奏。”京尹至,蔡京以御前圣旨谕之。京尹云:“惟周邦彦课额增羡。”蔡云:“上意如此,只得迁就将上。”得旨:周邦彦职事废弛,可日下押出国门。
隔一、二日[4],道君复幸李师师家,不见李师师。问其家,知送周监税。道君方以邦彦出国(国都)为喜。既至不遇,坐久至更初,李始归,愁眉泪睫,憔悴可掬。道君大怒云:“尔往那里去?”李奏:“臣妾万死。知周邦彦得罪押出国门,致一杯相别,不知官家来。”道君问:“曾有词否?”李奏:“有《兰陵王》词。”
今“柳阴直”者是也。道君云:“唱一遍看。”李奏云:“容臣妾奉一杯,歌此词为官家寿。”曲终,道君大喜。复召为大晟乐正。后官至大晟乐府待制……。
王国维在《清真先生遗事》中指出:“此条所言尤失实。”他的证据是:
(一)周邦彦没有做过“开封府监税”;宋代没有“大晟府乐正”、“大晟乐府待制”这两个官职,
(三)据《宋吏•曹辅传》,徽宗微行“乘小轿子,随从数人”,则“马滑霜浓”之语即不适用于他身上。这几条证据当然是过硬的。但我们即使不查核《宋史》,即使不问周邦彦是否做过监税、乐正之官,单就这两首词的内容而论,也可看出张端义所编故事完全是靠不住的。
这里,我们不妨先比较两首词的内容。这是两件独立的艺术品,彼此各不相涉。
如果说《少年游》是一篇短得无法再短的短篇小说,写的是冬夜留客之景,那么,《兰陵王》则是追忆春日分别的情景;二词各自独立,并无故事情节联系,何必为了伪造“本事”,把他们捏合在一起?
《少年游》上文已引,这里不妨把《兰陵王》录下,看是否与《少年游》的事迹发生在同一时期。词曰: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我们来看:《少年游》事在冬夜,“隔一、二日”,恼羞成怒的徽宗捏造一项罪名,把它的作者周邦彦“押出国门”。李师师这时到城外送周时,怎么已经是“梨花榆火催寒食,”[5]“斜阳冉冉春无极”的春天?
伪造“本事”的人连词中时令都没有弄清楚,可见对两词的内容并不理解,只是瞎猜,以为《兰陵王》词中送客即是李师师送周帮彦,殊不知周邦彦在《兰陵王》中所咏者完全是另一回事。
因为《兰陵王》词的构思比较复杂,用笔也灵活,所以过去的词学家对此也不甚了解。虽然各家选周词者多遗此篇,但解释往往语焉不详,含糊了之。
其实这首词如仔细分析,也不难懂。这首词分为三片(段),即所谓“双拽头”。第一片只是泛论古今来隋堤上折柳送客之众,只是晏小山所谓“世间离恨何年罢”的感慨,并非有所特指。
周济谓“客中送客”[6],盖泥于“谁识京倦客”一句而言之,殊不知“长条千尺”,非一人一朝所折,而折之者又岂尽是“客中送客”之人?
第二片写实景,比较曲折,需要用些想象才能钩画出当时的图景,补足其省略部分。其中,“闲寻旧踪迹”一句,读者只要问:什么是“旧踪迹”?它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去寻?寻者是谁?我们假定他是作者自己,再假定“旧踪迹”即是上片所谓“长亭路”上的行馆。但他自己如果是送行者,他将和行客诉说离情别意,哪有“闲”功夫去“寻”“旧踪迹”?
这里,着一“闲”字,说明被送之客已走,故闲得无聊,非在情话缠绵、难解难分之际。那么,他寻到了“旧踪迹”,又见了些什么呢?是“酒趁哀弦,灯照离席”,乃一个未散的“离会”[7]。
这种会也即是自古以来所谓“祖道之会”。一方面是亲友们依恋不舍的诉说离恨别愁,另一方面又在“祖道”(祭道神之路,祈求水陆平安)对天地酹酒,祭品即作为别宴的酒馔。因此,这种会,也称为“离会”。
第二片接着点明时令,说明是清明前一日。而“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作者则突然改变了视点,从船中写景,又抱怨船开得太快:“回头迢递便数驿!”他是什么时候离岸上船的?被送的行客又在哪儿?他补了一句,作为二片的歇拍:“望人在天北。”谁“望人”?“在天北”者是行客还是送客?等等。
第二片中有许多问题是前人所不解的。周济说:“‘愁’代行者设想。”下文他就老实说:“以下不说辨是情是景,但见烟霭苍茫。‘望’字、‘念’字尤幻。”怎么行客又已经在“一箭风快”的船中,望“天北”送客之人呢?
如果行客已经上船,则“离会”已散,何以还有“哀弦”与灯火;若“离会”未散,则船中又是何人?等等。这些问题,周济并不曾明白。
今按:“闲寻”以下十四字是全首词结构中枢钮。一“愁”字又是十四字的枢纽。行客并未下船,故“愁”字不是代行者设想。“愁”字乃作者自言预愁或预想,乃从李商隐《曲江》“迎忧急鼓疏钟断,分隔休灯灭烛时”的“迎忧”中化出。
古时送客常常陪伴客人行走一段去程,然后送者归家。清真另有一首《夜飞鹊》也说明这种情况。其下片云:“迢递,路回清野,人语渐无闻,空带愁归。何意重经前地,……但徘徊班草,欷虚欠酹酒,望极西天。”这一段异叙述与《兰陵王》中片收束时说“望人在天北”,笔法相似。但《夜飞鹊》是实写,《兰陵王》中片“一箭风快”一联是设想,是预“愁”。“回头……数驿”即“相去日以远”之意,也是预“愁”。
作者自己设想在送走了客之后,于回程的船中一个人孤寂地归去。但《兰陵王》比《夜飞鹊》多出了第三片。这一片上接第二片所预想的船行之速,下接“别浦萦徊,津堠岑寂”,使二三两片看来好象浑然一体。
周济因先假定“愁”字代行者设想,所以下文便无法解释。我以为,船中所见之景,并非代行者设想,仍是作者预愁别后回程中所必经的“凄恻”情景。于是,在孤寂的回程船中,又回忆从前和情人“月榭携手、露桥闻笛”的韵事,觉得往后只有在梦中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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