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区的晚秋比平原上温差大,白天还暖洋洋的,夜里竟有了霜冻。头天傍晚轮出的湿瓦筒冻了一层鸡皮凌,经太阳一晒,鸡皮凌变成了马粪渣。瓦场没法干了,俺三个加入了三瓜地的组织。
砖瓦窑上生意挺红火,窑厂里停满大车小辆。大车是骡马车,外村的;小车是牛车,本村的。骡马车是小伙子赶车,牛车是姑娘赶车。
小伙子强梁,本来是晚到的,偏要先装车,姑娘们只好撅着嘴靠边站了。都正血气方刚,有时两强相遇各不相让,你争我抢,吵嘴打架时有发生,砖厂里经常乱糟糟的。急得老赵给他们念毛主席语录,但那些强梁们没一个愿意听。
村里按熟货给我们算账,也就是说我们做的砖瓦坯子,装窑出窑的损耗村里概不负担,按卖的数目给我们结账。
村里给拉砖瓦的车子开好了发票,发票上有砖瓦数目。以往都是谁交票谁拉砖瓦,这一乱,就有人浑水摸鱼。这样的人平原上有,山区也有。一车装了四百块砖,他报三百块;有的甚至拉走砖不交发票。很显然,当务之急是维持秩序,我们连夜商量对策。
老赵提了个建议:三瓜地把住小桥,管放车;我管接砖瓦发票指挥装车,装好一车,再说另一车。如果遇着难缠的主,我们背砖瓦的人,停止工作,牢牢守住窑门,不准任何人进入。我一听觉得有理,向他竖起大拇指。大伙也都觉得这个法好。
第二天一早,我们听到车铃响,按照事先分工很快进入岗位。
三瓜地掂起一根棍子往桥头一站,威风凛凛的。老赵一看哈哈大笑:桂第就是当年的张翼德,谁不听话,你就大喝一声吓退他个孬种。
见我们强化了管理,强梁们收殓了不少,大都按前后顺序入场,独黑五豹是个耙不烂的坷垃,人家正排着队上桥,他故意啪啪打着响鞭往桥上闯。
往常行一辆车的小桥,如果挤上一辆,驾不好就有掉到桥下的危险。三瓜地赶紧拦头一挡,耳朵上啪地挨了一鞭,三瓜地一捂耳朵,黑五豹已打马上了桥,刚好和先上的走了个并排,三瓜地被迫退到桥边。三瓜地伸手要拉马笼头,被黑五豹倒握鞭杆一推,三瓜地一个踉跄跌进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