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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田寶

[公告] 林语堂《苏东坡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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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王安石现在开始看见幻相。一次,他看见他那独生子,那时早已死去,却正在阴间受罪。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活着时是个坏蛋,无所不为,现在在阴间戴着铁链手铐。后来,他家一个侍卫说在梦里也看见同样的情景,王安石着实害起怕来。为救儿子免于阴曹的折磨,他把上元县的财产卖出去,把钱捐给寺院。王安石曾向朝廷奏明捐款与寺院一事,朝廷因此赐与那个寺院一个名字,同时王安石上朝廷关于此事的表章而今还在。他死的前一天,在野外骑驴独行,他看见一个农妇向他走近,跪在他面前,向他呈递一份诉状,然后消失不见。他记得把诉状放在衣袋里,到家一看,那份诉状也不见了。他第二天因惊吓去世。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等苏东坡到了土地肥沃的江苏地带,他不觉迷恋上当地的气氛和自然之美。在往返于南京和靖江之间时,他心中忙着盘算在太湖地区买一个农庄。他的情形是这样:皇帝既然愿把他从黄州调到另一个地方,日后也会听从劝说而准许他在别处安居。不论他往何处去,总是存心找个老年退隐之地。他的不少好友出的主意都不相同。他的方外友人佛印劝他安居在扬州,因为佛印的农庄在扬州。范镇愿他到许下,二人为邻。东坡自己看中了丹徒县蒜山的一片松林。不过这些计划都落了空。长江以北靠近南京有个仪真县,仪真的太守约他前往居住,他虽然没有决心在仪真安居,至少想找个地方暂时安顿眷属。所以家眷暂时住在仪真学校中时,东坡总算没有牵挂,得以各处走走逛逛,寻找一个乡镇的家园。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最后,几个最亲密的朋友之中,有一个胜元发,劝他安居在常州的太湖左岸宜兴,胜元发那时正任太湖南岸的湖州太守。苏东坡和膝元发二人暗中订了一项计划,在宜兴买了一块田地,然后奏请皇上允许他在宜兴安居,因为那块田地是他唯一的生活之所出。胜元发的一个亲戚能找到一块地,在宜兴城二十里外,深在山中。那块地很不小,一年可产米八百担,会使苏家生活得满舒服。苏东坡当时只剩下几百缗钱,此外只有父亲以前在京都买的一栋房子,但是早已托范镇以八百缗钱卖出去。

  九月,他独自下乡去看那块田庄。他曾记此事说:“吾来阳羡(宜兴),船入荆溪,意思豁然,如惬平生之欲。誓将归者,殆是前缘。吾性好种植,能手自接果木,尤好栽橘。阳羡在洞庭上,柑橘栽至易,得当买一小园种柑橘三百。元丰七年十月二日于舟中。”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后来他又另买了一块地,是从官家买的,后来曾为此地涉讼将近百年之后,曾有一作者记载苏东坡的重孙子仍住在宜兴那块农庄上。

  苏东坡现在总算办了一件事,到底是极其愚蠢,还是宽宏厚道,看法也就因人而异了。他给胜元发写信,说他要在荆溪上找一栋房子,他真找到了。他和友人邵民瞻去找,结果找到一栋很好的老宅子,也付了五百缗钱。这就用光了他所有的钱,但是苏东坡很高兴,心里盘算回去把家眷接来住进去。一天晚上,他在月光之下和邵民瞻在村中漫步,经过一家时,听见里面有女人哭泣声。他俩人叩门走进去。一老妇正在屋角里哭。一问缘故,老妇人说: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有一栋房子,一百多年来一直是我们的财产。我有个败家儿子,把那房子卖给了别人。今天我不得不从那栋老房子里搬出来,我在那老房子里已经住了一辈子——这就是我为什么哭的缘故。”

  苏东坡很受感动,又问她:“那栋房子在哪儿?”

  苏东坡大惊,原来那正是他用五百缗钱买的那栋房子。他把契约从衣袋里拿出来,在老妇人面前一把火烧了。第二天他把那个儿子找来,告诉他再把老母请回旧宅去,并没有再讨回付的房钱。那个儿子到底是已经用那笔钱还了债,还是另有别的原因无力付还,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苏东坡于是回到城中,既没了房子,又损失了五百缗钱。但是当时东坡一时为真情所感,无法抑制,竟对自己家的后果不管不顾!事情做得美则美矣——还有什么别的好说!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常州之后,在十月里,他给皇帝上书,请圣命谕允居住于常州。在皇帝应允之前,他还是要去接新的任命,远在国都的西部,大约有五百里的旅程。他携带着全家往都城方向前行,慢慢行进,盼望如幸蒙圣命恩准,就不致花费往返两次旅费了。但是迄未获得思准的消息,他勉强前行,到达京都。我们若相信他的诗上所说,他的眷属真是忍饥挨饿了。到了泅州的淮河边,他给朋友至少写了三首诗都提到饥饿。在一首诗里,他自比为夜里啃啮东西的饥鼠。在太守送食物到船上时,孩子们欢声雷动。看情形他们不能再前进了,他决定再给皇帝上表章,这时住在南都老友张方平家,静候圣旨到来。

  他上皇帝第二书,是二月间在泅州写的,其中一部分如下: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但以禄凛久空,衣食不继。累重道远,不免舟行,自离黄州,风涛惊恐,举家病重,一子丧亡。今虽已至泅州,而发用馨竭,去波尚远,难于陆行,无屋可居,无田可食。二十余口,不知所归,饥寒之忧,近在朝夕。与其强颜忍耻,于求于众人,不若归命投诚,控告于君父。臣有薄田在常州宜兴县,粗给擅粥。欲望圣慈许于常州居住……

  他在旅途上,发生了两件有趣事,也可说令人难过的事。在泅州他渡河去游了南山之后,写诗一首。河上有一座长桥,因泅州为军事要隘,天黑以后此桥上不许行人通过,违犯者重罚。实际上,泅州太守是不理会这条规矩的,他在天黑后和苏东坡同过此桥。为了庆祝此次游山之乐,苏东坡很天真的写出了下列两行诗句:

  长桥上灯火阑,
  使君还。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太守为人老实正直,是山东省一位学究,姓刘。第二天他一见苏东坡的诗,心都快跳出来。他到船上去看东坡,说:“我看了你的诗,这很严重,太严重了!你的诗全国皆知,一定会传到京都。普通人夜里过桥是罚两年劳役,太守犯法,情形更糟。求你把这诗自己收起来,不要给别人看。”

  苏东坡追悔不迭,微笑道:“天哪!我一开口就是两年的劳役呀!”

  他住在张方平家时,出了另一件动人的事情。在主人请他吃饭喝酒时,他认出了张方平儿子的妾,那个女人以前曾做过黄州太守的妾,深得太守钟爱,名叫胜之。太守当年为苏东坡好友,不幸亡故,此妾亦即改嫁。苏东坡一见此女在张家筵席上出现,状极轻松愉快。他颇为感慨,想起老朋友来,两眼泪痕,喉头哽咽。这却逗得胜之发笑,她只得转过头去和别人说话岔开。苏东坡离席时。心中很难过。他告诉朋友说人千万别纳妾,就举胜之为例。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皇帝染病,从三月一日起,太后摄政。三月五日,皇帝驾崩;次日颁下圣旨,允许苏东坡在太湖边居住。这对苏东坡十分重要,因为他己如愿已偿,他的计划实现了。一家开始迁回宜兴,在四月初三离开南都,到达湖边新居,是神宗元丰八年五月二十二日。

  苏东坡而今终于相信他会终身在此安居下来。他的诗里有两句:“十年归梦寄西风,此去真为田舍翁。”他要在富有田园之美的江南度其晚年了。他可以乘一叶之扁舟悠然来往,“神游八极万缘虚”,真正优哉游哉了。

  但是命运偏偏做梗。正当他把退隐之地已物色到,朝廷对他再度任命的消息又来了。在他到宜兴后还不到十天,就得到消息,朝廷派他到离山东芝累不远的登州去做太守。原先以为是京城传来的谣言,他拒不肯信,他说京都一向谣言多,并且最近四月十七日的官报上也不曾提过。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苏东坡心乱如麻,心里很恨这种变化。几天之后,正式任命到达。家里人大喜,孩子们喊叫觉得喜出望外。苏东坡在一首诗里,自比为可怜的良马,盛年已逝,再不贪天山的牧野。在另一首诗里说:“南迁欲举力田科,三径初成乐事多。岂意残年踏朝市,有如疲马畏陵坡。”在给佛印的信里他说:“如入蓬蒿翠蕾之径。”给米芾的信里说:“某别登卦都,已达青社。衰病之余,乃始入闺,忧畏而已。”

  可是,他仍然接受了新任命。太后现在把情势推动起来。司马光又被任命为门下侍郎,实际上等于副首相之位。任命司马光的情形很有趣,皇太后是派武装兵士把他从家中请出,一直“护送”到官衙里去的。所以用这种方法,是惟恐他接到任命之后会延迟赴任,甚至会辞谢不就,也是不得已而别开生面了。

  苏东坡在六月,到山东沿海去就新职。由青岛附近,开始乘船,绕山东半岛而行。十月十五到达登州后五天,他又应召晋京。全家开始行动起来,将近元丰八年十二月半,到达京都。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林语堂《苏东坡传》



第十九章 太后恩宠

  苏东坡总是得到历朝皇后的荫庇。在他受审时,是仁宗的皇后救了他的命。现在又是英宗皇后拔擢他得势。甚至在他一生中较晚的岁月里,若不是神宗的皇后代摄政事,他就客死蛮荒了。

  新皇帝现今才九岁,摄政的是他的祖母。宋朝特别幸运,能接连有贤德的皇后出现。在伟大的汉唐两代,几个皇帝的后妃不是夺取帝位,藉有权势的太监或内戚擅权统治,就是在别的情形之下弄得朝代覆亡。在苏东坡时代,四个皇后当政,都极贤德,并且有的十分出色。也许她们是女人,所以能明辨是非,在朝中能判别善恶。因为她们生长在宫廷之中,并不能常听到儒臣们论辩国家的政策,听得繁乱到得失难分莫知所从的地步,但是所闻所见,正足以判别清议所趋的主要方向。现代普选的民主制度就是根据一般常人的判断,这些人连《纽约时报》的社论还看不懂。皇太后的判断也就是一般常人的判断。神宗皇帝最后那些年,已经开始简化政令,但仍不到他母亲老太后今日这般清静无为的地步。皇帝一去世,太后即召司马光当政,立刻将政令改弦更张。王安石的一切政令全予中止,或径于废除。元佑年间这一段开始了。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苏东坡现在急剧得势,在他到达京都八个月之内,朝廷将他擢升三次。依据古制,官位分为九级。在此短短一段期间,他由第七级上升,经过第六级,跳到第四级,最后止于第三级翰林,为皇帝草拟诏书,那时他正是四十九岁。

  在苏东坡升任翰林之前,在哲宗元佑元年(一0 八六),他官居四品中书舍人,实为一重要职位,因他参与朝廷各部官员的挑选与任用。担任此一职务时,他草拟了几次圣旨,颇为有趣,内容与他颇有关系。一道圣旨是被夺李定的官职,命他将过去隐瞒未报的母丧三年重新依礼居丧。第二道圣旨是贬谪吕惠卿。内容的决定者不是苏东坡,但圣旨的措词结构则是他的手笔。在贬滴吕惠卿这个奸佞小人时,苏东坡说:“始于知己,共为欺君,喜则摩足以相欢,怒则反目以相噬。”与“党与交攻,几半天下。”不过最有趣的事,是四月王安石死后苏东坡必须草拟一道圣旨连赠荣衔。这道圣旨的措词必须十分巧妙,寓贬于褒。依照法制,当以皇帝名义发布,赞美其生活与品格,并颁赠“太傅”荣衔。苏东坡只是赞美王安石富有巧思,同时使人知道正是指他的妄自尊大欺人欺己。苏东坡说他“网罗六艺之遗文,断以己意,糠批百家之陈述,作新欺人。”这篇圣旨很巧妙的发展下去,后来苏东坡说:“胡不百年,为之一涕。”读者不知道自己所读的到底是夸大的颂赞,还是反面的诽谤?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翰林学士知制诰”一个职位永远是名气最高的学者担任。往往是担任首相的前一步。苏东坡这时已经接近顶点。在宋朝,“翰林学士知制浩”是三品,宰相是二品,在宋朝一品几乎没有颁赠过。再者,为皇帝草拟圣旨,就使苏东坡得以亲密接近儿童皇帝和太后。这项任命是由宫廷亲自派人送到苏东坡家中的,同时颁赠官衣一件、金带一条、白马一匹,附有一套镀金的绶绳鞍路上的零配搭。宰相办公的中书省与皇宫西面相连,翰林院则在靠近皇宫北门,算是皇宫中的一部分。翰林的工作通常都是在晚上。翰林在院中办事时,也是称之为“锁禁深夜”。习惯上是,翰林单日夜里在宫院值班,草拟圣旨,在双日发布。在黄昏时,翰林顺宫中东墙进去,直到内东门,那儿为他留有一间屋子,接连皇帝的住处。有时长夜漫漫,他无所事事,只有凝望红烛,静听宫漏,以遣永夜。有时夜间寒冷,皇太后会差人送来热酒。关于要发布的诏令,都是由皇太后口述,他再用极为典雅庄严文体写出来,以备第二天颁布之用。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苏东坡任翰林学士知制法期间,他拟了约有八百道圣旨,现在都收在他的全集中。无不铿锵有声,妥帖工巧,简练明确。圣旨的文字往往引经据史,富有例证譬喻,这类文字,苏东坡写来轻而易举。苏东坡去世后,另一个人,姓洪,接他的职位。他对自己的文才颇自期许,他问当年侍候苏东坡的老仆,他比苏东坡如何?老仆回答说:“苏东坡写得并不见得比大人美,不过他永远不用查书。”

  一天晚上,苏东坡正在此一小书斋中坐着,他对政客的嫉妒已是十分厌恶,已经请辞此一职务。皇太后宣他进宫草拟诏命。年轻的皇帝正坐在祖母身旁。苏东坡在一旁毕恭毕敬的立着听记吩咐。在告诉苏东坡草拟圣旨任命吕大防为宰相之后,皇太后突然问他:“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几年前你官居何职?”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常州团练副使。”

  “现在身居何职?”

  “臣承乏翰林学士。”

  “你为何升迁如此之快?”

  “仰赖太后的恩典。”

  “这与老身无关。”

  苏东坡只好瞎猜:“一定是皇上的恩典。”

  “与皇上也无关。”

  苏东坡又猜道:“也许是有老臣推荐。”

  太后说:“与他们也没关系。”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苏东坡立着呆了片刻。然后说:“臣虽不肖,但从不运用关系求取官职。”

  太后最后说:“这是我老早就想对你说的。这是神宗皇帝的遗诏。先王在世之时,每当用膳时举著不下,臣仆们便知道是看你写的文字。他常说起你的天才,常想用你,但不幸未及如愿便速尔崩逝。”

  提到先王,三个人不觉一齐落泪。太后于是赐东坡座,赐茶叶一包,又对他说:“你要尽忠辅保幼主,以报先王之恩遇。”苏东坡要鞠躬退出时,太后从桌于上拿起一个刻有莲花的金烛台当礼品赏与东坡。

  在苏东坡升任翰林学士不久,司马光在哲宗元佑元年(一0 八六)九月逝世。那天正好是神宗灵位送入太庙的斋戒之日,灵柩停在灵堂,司马光的朋友本当前去拜祭,并且吊丧者应当哭几声。但是偏巧全体官员都要遵礼去斋戒,反倒没有时间去向去世的宰相吊祭。九月初六,依照古礼在盛大肃穆乐声悠扬的典礼中,将神宗的灵位安置在太庙里。朝廷举行大赦,罢朝三日。文武百官都参与大典。但是一件有趣而重大的事发生了。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事有凑巧,司马光的丧礼由理学大师程灏的弟弟程颐主办。这位理学家,话往最轻里说,也不是个和蔼可亲的人,那副自命不凡的样子更使苏东坡烦恼。这位理学家完全遵古礼来办这件丧事。当时死者的亲人要站在灵柩之侧向灵前吊祭的客人还礼,这种风俗已流行数百年。但是程颐认为不合古礼,于是禁止司马光的儿子站在灵柩一旁还礼接待客人。他的理由是,孝子如果真孝,应当是悲痛得不能见客人才是。那天朝廷百官在太庙中的大典完毕之后,苏东坡正要带领翰林院及中书省同仁前往故相国司马光府去吊祭,程颐也有事要去,他就向大家说这违背孔子在论语中的话:“子于是日哭,则不歌。”因为那天早晨大家曾在太庙唱过歌,至少听过奏乐,怎么同一天还能去吊丧哭泣呢?大家到了司马府门前,小程想拦阻大家,于是大家争得面红耳赤。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程颐说:“你们没念过论语吗?‘子于是日哭,则不歌。’”

  苏东坡立刻回答道:“论语上并没说子于是日歌,则不哭。”

  苏东坡十分气恼,不顾程颐的反对,率领大家进了门。每个人都站在灵柜前面行礼,在离去之前都依照习俗以袖拭目。苏东坡一看司马光的儿子没出来接待客人,问过别人, 才知道程颐禁止, 说是于古无征。于是苏东坡在全体官员之前说道:“伊川可谓糟糠鄙俚叔孙通。”大家哄堂大笑,程颐满面通红。这句评语极为洽当,可谓一针见血,入木三分。不论程颐或苏东坡自己,对这句挖苦话,都是毕生难忘,谁也不愿一生背着这个标签。在苏东坡和二程这一派之间,这粒仇恨的种籽算播下了。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不久,他们看见皇帝和太后的龙车凤辇来了,都是朱红的轮子。他们是来吊唁故相国的,并在灵前哭泣,以尽君臣之礼。司马光之丧是国家赋与大臣当得的最高荣耀。他在棺木中的遗体上都盖以水银龙脑,是皇家的赏赐。皇家又踢白银三千两,绸缎四千匹,又派宫廷官员二人护卫灵柩还乡,家中十人赐予官职。

  次年,苏东坡除去翰林学士之外,皇帝又于七月界以侍读之职。皇帝如今只是一个孩子,不过即便皇帝是中年人,为了对皇帝有益处,仍然是在每单日子要给皇帝讲课。计分两学期,春季期自二月到五月节;冬季期从中秋节到冬至。大臣中以学识渊博出名者,轮流为皇上讲解经史,及为政之道,以过去历史上的得失为殷鉴。早朝之后,膺选的官员便由文德殿出发,顺着西面走廊到这英殿。在苏东坡时代,讲学的人站立,其他旁听的官员则可坐着听。王安石充任讲席时,他想让讲师坐下而旁听的官员站立,但因有一个官员反对,此议做罢。在这期间,浮夸傲慢的理学家程颐,因精研经典也参与讲学,但是他所列之等级为低级之侍讲。但是他也请求坐着讲学,如此合乎儒家尊师的道理。他向年轻皇帝哲宗谆谆告诫,要提防恶魁的力量与女人的诱惑力。当时皇帝尚未成年,还感觉不到女人的吸引力,但是他偏偏决定将来成年后要欢乐一番。这位年轻皇帝后来废了他的皇后,二十四岁时驾崩。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就苏东坡的家庭而论,住在京都确是大有益处。苏东坡卖了那栋老房子之后,而今的住宅是在百家巷。即使以前没把那栋老房子卖掉,若住着那儿,也离官衙太远。新住宅离东华门很近,黎明之时,文武百官从此门进宫早朝。所以此一地区就是官员喜爱的住宅区,也就是现在我们所说的城中区,最贵的商店和饭馆子都开在那里。

  苏家全家现在开始享受京都的生活,和黄州的农家生活大不同了。他们差不多十五年没住在京都,只有苏东坡在京都监狱的那三个月来过,另外是他不能进城住在城外郊区的那一次。孝顺的儿子迈,他已经到江西去做一小官,现在不知回来团聚没有。但是两个小儿子,造和过,一个十六,一个十四,是在家中。苏夫人和朝云现在都能安享快乐的生活,不过看着京都生活的奢华,有点儿害怕。住家的四周都是珠宝店、绸缎店、药铺,两三层堂皇阂壮的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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