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偶拾（组诗）

风铃悠扬

1、街景

车流
奔腾的景观写出繁荣
潇洒的姿容叫人眼馋
忽然有一天，宽阔的大道上
呼啸的钢铁之流，前呼后拥
步行者踟蹰难前，四顾茫然
路口的交警挥手不停，声音嘶哑上街的女人
跟两千年前的曾子的太太一样
天性爱逛街的女人
挎起了鼓鼓的坤包
蠢蠢欲动写在了她滴溜溜的眼珠
在来往的车流中穿插、腾挪之后
消失在喇叭的喧嚣和满目的琳琅中超市购物
将一切足以吸引眼球的货物上了架
价码明明白白地标在了橱窗内
大兜小兜，都在你审时度势之后
选定，塞满，
还带着几分彷佛商家挨宰了的神情
谈笑，凯旋夜空焰火
雨冷风凄，仍是挤，压，喧哗
忽然，一声声呼啸划破了夜空
绚丽多彩，就在你头上绽放
看傻了多少家的孩子
黑暗中还托起了几架相机
贪婪着这迅速消失的欲望的碎片

风铃悠扬

2、除夕

杀鸡
庖丁的那把牛刀不知道撂在了哪个角落
深山里的猴子从不跑来做观众
三、四只鸡被抹脖，滴血
甩在地上扑腾、挣扎，前撅后翘地壮烈了
捧着课本的儿子却在寒风微雨中怔怔地
明天的晨起可不没了鸡鸣喈喈贴春联
踩着凳子扯下去年的红色印记
一面拿透明胶粘上新的一轮祝福
字正腔圆，伴随第一阵鞭炮的噼啪作响
韵律工整，仿见乡野冒出春水滋长新绿
同时倒贴的大大的“福”字
是驱魔的符咒，纳祥的请柬年夜饭
一通鞭炮后，喊一声“团圆了”
把热气腾腾端上了餐桌
儿子还没从网络中回过神来
胡乱地夹了几只肉撮，对土鸡的酥腿不屑一顾
男人呷着微波炉里刚煨热的固村三甲酒
还瞄一眼客厅里正如火如荼的春晚压岁钱
不再是压制“年”这个怪魔
不仅仅是收获长辈的祝福
温暖的亲情早已异化
五十、一百显得小气
有的孩子打入了存折
还可能在同学中炫耀

风铃悠扬

3、拜年

手机短信
“灵蛇送福”“神蛇炼月”“金蛇陆起”“腾蛇走雾”······
哔哩啵罗着，手机从除夕开始被轮番轰炸
没空去想那本叫人毛骨悚然的宝贝
一两百条短信且问你回是不回团聚
立春后的雨絮夹着微风飘洒
兜满了虔诚、大方，从不同的居点出发
刚从上海返回的外婆脸上乐开了花
姐妹们磕着瓜子儿，也磕着闲话
连襟们忙着向老丈人、舅子递烟
孩子们闹着、追着，一个最小的哭起来了搓麻
轮饭的夜晚，砌一座四方城
“大赌伤身，小赌怡情”的劝说果然奏效
不同方位的哗啦哗啦声还添上笑声
小小的贪婪，爆出个杠上开花

风铃悠扬

4、翠微广场

晨练
清晨的氧气沉淀了尘埃的飞扬
夜雨的冷凄收回了城市的喧嚣
揖别慵懒，跨出门槛吧
鲜红的皱扇子随着音乐舞动着潇洒
太极拳左推右搡，忽然猛击着无形
跑鞋把湿漉漉带回，能沾上点泥草最好风筝
颤颤巍巍地抖动在
有风的日子，广场的上空
轮轴用力地操控你的飞翔
丝线时紧时松地拽着，怕你栽落怕你挣脱
你多想有一对真正的翅膀
去俯视山川，去搏击苍穹喷泉
平时被忽略了的无数的泉眼
音乐骤然响起时，玉龙般直窜空中
喷洒，飞溅，消散
忽而又摇曳多姿，羞死了广袖的嫦娥
假如在夏日融融，喧哗一片
孩子们冲进了水帘，全不顾大人的笑骂广场舞
众多的翅膀舒开了，穿梭着，交织着
灯光迷离，扭腰、抖肩，摇摆、旋转
无拘无束，诱惑了陌生的眼神
自由自在，掀起了紫色的旋风易堂九子雕像
月下旷野，抡得呼呼生风的大铁锤
众贼惊愕中，带楚地口音的侠客打马绝尘而去······
九位老人，现今变成了一座冰冷的雕像
坚守在花木掩映、霓虹灯闪烁的广场入口处
匆匆过往，老表漠然的一瞥，孩子也许驻足
喊不出你们的名字，究竟谁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