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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向红尘与心向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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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9 21: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薛瑞生先生在论及妙玉时说过一段很精辟的话:

    《红楼梦》中有两个生活轨迹与性格轨迹完全相反的人物,这就是“红楼三玉”中的妙玉与“贾府四绝”中的惜春。妙玉是身在佛门,新向红尘,最后不得走向红尘;惜春是身在红尘,心向佛门,最后不得不走向佛门。一个勇敢地走了出来,一个忧伤的走了进去,却都是一场哀感顽艳的悲剧。(《红楼梦谫论》)

    读来能引起人的思索。这里,就让我们来看一看这两个同属于金陵十二钗正册,最后分别走向红尘、佛门的悲剧女子吧。
妙玉走向佛门是不得已的事情,被动走向佛门是对她精神上的禁锢。关于她的出身,小说是分别通过林之孝家的和邢岫烟之口而介绍出来的。从她们的口中,我们得知,这位妙玉本来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为她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儿也都不中用,后来便亲自如了空门,病也好了,所以带发修行,法名妙玉。后来,父母双亡,自己又为权势所不容,竟不能在家乡安身,所以投奔到京城来。适逢贾府为迎接元妃省亲,她便来到了大观园,时年十八岁。身边只有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伏侍。她文墨极通,经文也不用学,模样又极好。
作为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妙玉本应在温馨富贵的家中,过幸福快乐、无优无虑的生活。但她却被迫出了家,走进了佛门,伴着青灯古佛,听着晨钟暮鼓,心情自然是悲凉的,哀伤的。
本来是不得已而被父母送进了佛门,心情自然是不能平静的。何况投奔京城,她又住进了大观园内的栊翠庵。栊翠庵山门外的世界是十分精彩的,贾府的上空飘荡的歌曲声笛韵,大观园里的少男少女们的欢声笑语,对她都是有着很强的诱惑力的。因此,妙玉是不可能一心皈依佛门的,她对人生有着自已强烈的依恋和追求,她的胸中燃烧着青春的火花。
在整个红楼梦中,共有八次写到妙玉,除出场和结局两次外,其馀六次中有五次都写到了贾宝玉。完全可以说,这五次是在妙玉与贾宝玉的接触中来刻画她的性格的。这五次描写,一是第四十一回的栊翠庵品茶,二是第五十回雪中乞红梅,三是第六十三回飞帖叩芳辰,四是第八十七回蓼风轩对弈、潇湘馆听琴和走火入邪魔,五是第九十五回为宝玉扶乩。在这五回书中,小说或明或暗、或祥或略地写了妙玉的微妙关系,表现了佛门中的妙玉对红尘中的宝玉的缕缕情丝。后两次为读书所写,姑且不论,而前三次则大可细细玩味。
第四十一回,贾母带刘姥姥来到栊翠庵品茶,同行有宝玉、黛玉和宝钗等人。刘姥姥本是一个乡间老妪,在妙玉看来是俗不可耐的,所以刘姥姥吃过茶的杯子,她嫌脏了,不让收回来。甚至宝玉可怜刘姥姥,让她卖了度日,可妙玉却说:“这也罢了。幸而那杯子是我没吃过的,若我使过,我就砸碎了也不能给他。你要给他,我也不管你,只交给你,快拿了去罢 。”可见,刘姥姥自是前来吃茶的人中的最低一等了。贾母本是贾府的老祖宗,“太上皇”,地位至高无上,谁人敢不尊,那个敢不敬!虽然妙玉也曾用成窑五彩小盖钟给斟上“老君眉”,亲自捧上,但是,在妙玉眼中,这老祖宗也只能列为第三等,仅比刘姥姥高一等。第二等则是黛玉和宝钗,妙玉请她们吃的是“梯己花”。最高一等自然是宝玉了,妙玉特意“将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斟与宝玉”,可谓情有独钟。这足以说明,宝玉这位风流潇洒的美少年,在妙玉的心中是占有重要地位的。而贾母等人离开栊翠庵时,妙玉“亦不甚留,送出山门,回身便把门闭了”,而且她还要用清水冲地,这又表明她对权门贵族和世俗之人的蔑视,表明了她的高洁。但是她却用自己平日吃茶的“绿玉斗”来给那位异性少年斟了茶。黛玉和宝钗用的“点犀  ”和“分瓜爮斝”已是稀世之宝,而那只“绿玉斗”不就更加名贵难寻了吗?这不也说明妙玉心中对宝玉的一种爱意吗?妙玉毕竟是身在佛门,心向红尘,那领袈裟是难以拢住她对宝玉的爱的。她如此给宝玉斟茶,正表明她已勇敢地越出了佛门和闺门的门槛,已向宝玉表示了特别的爱意。但是宝玉对妙玉此番苦心是不可能轻易体察到的,因为披在妙玉身上的那领袈裟和戴在妙玉脖子上的那串戒珠挡住了宝玉的视线。
第五十回,宝玉向妙玉去乞红梅一节,也暗示了妙玉和宝玉的微妙关系。宝玉因作联句诗“又落了第”,他自己也承认不会联句,希望“社长”李纨多加“担待”,李纨便罚他去栊翠庵向妙玉去乞红梅。众人都道这罚得又雅又有趣。宝玉欣然答应前往。李纨命人好好跟着,黛玉却忙拦住说:“不必,有人反不得了。”宝玉冒雪走后,大家便议论以何为题,湘云说就命宝玉作“访妙玉乞红梅”更有趣。不一会儿,果然宝玉乞来红梅,满意而归,大家称谢,宝玉便笑道:“你们如今赏罢,也不知我费了多少精神呢。”而这枝梅花也更精美无比。为什么单宝玉向妙玉去乞红梅?为什么宝玉一听便欣然冒雪前往?为什么黛玉说有别人反不得?为什么宝玉回来说“费了多少精神”?为什么妙玉能给宝玉折下这样娇美的一枝梅花?这很值得读者深思,这至少说明妙玉和宝玉之间是有着许多好感的。
第六十三回,宝玉、宝琴、岫烟和平儿四个人同一天过生日。岫烟与妙玉本来有过师友之交,她曾这样向宝玉介绍妙玉:

    我和她做过十年邻居,只一强之隔。他在蟠香寺修炼,我家原寒素,赁的是他庙里的房子,住了十年,无事到他庙里去作伴。我所认的字都是承他所授。我和他又是贫贱之交,又有半师之分。因我们投亲去了,闻得他不合时宜,权势不容,竟投到这里来。如今又天缘凑巧,我们得遇,旧情竟未易

    可见二人相识多年,情谊深厚,但是妙玉对岫烟过生日并没有任何表示,却偏偏给宝玉送来了“槛外人妙玉恭肃遥叩芳辰”的粉笺,这足以表明,妙玉情窦已开,内心不能平静,于是她便主动地向宝玉献上了一片爱意。但是宝玉却仍旧没有理解妙玉的心理,拿着这一粉笺,到处张扬,于是引起了岫烟的不满,认为妙玉放诞诡僻,在拜帖上下别号的做法成了俗语所说的“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不合道理。其实岫烟误会了妙玉的心意。小说利用这一情节,重在表现身在佛门的妙玉是如何向往着红尘,表明了她内心也萌生出了对爱情的一种追求。
大观园里的诗情画意对妙玉也是颇具吸引力的,因为她的气质、才华、品貌和大观园的小姐相比,毫无差距。第七十六回,黛玉和湘云在凹晶馆联诗,几乎是顽了一个通宵。而这一夜晚,妙玉也难以入睡,大观园里袅袅笛声把她吸引出来,在那如纱似雾的月光下,她独立栏杆外,山石旁,静静地欣赏着黛玉和湘云那“清雅异常”的联句诗。二人联出“寒塘渡鹤影”和“冷月葬诗魂”二句之后,互相称赞高妙,并进而切磋诗艺。这时,只见栏外山石旁后转出一个人来,笑道:“好诗,好诗,果然太悲凉了。不必再联下去,若底下只这样,反不显这两句了,倒觉得堆砌牵强。”二人吓了一跳,细看却是妙玉。于是三人同到栊翠庵吃茶,妙玉还让黛玉、湘云把她们的联句诗念出来,她亲自取了纸笔,从头写下来。接着妙玉又诗兴涌起,便续了十三韵。连前面的二十二韵,三人共得三十五韵,七十句诗。黛玉、湘云称赞不已,并说:“可见我们天天是舍近而求远。现在有这样诗仙在此,反天天纸上谈兵。”因天色快亮了,二人辞去,这时妙玉“送至门外,看他们远去,方掩门近来。”不似品茶时送贾母等人的情景。
妙玉的续诗,也曲折地反映了她的内心世界。她本来深感黛玉、湘云联句过于“颓败凄楚”,就自告奋勇来续上,想把那悲凉哀伤的调子“翻转过来”。又因时光已是夜尽晨来,便想突出表现雄鸡报晓、晨钟鸣响,但是由于心中悲苦,写出来的诗却呈现出一种更加哀怨凄凉的色彩。如“箫增嫠妇泣,衾俏侍儿温。空帐悬文凤,闲屏掩彩鸳。露浓苔更滑,霜重竹难扪”,特别是“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谁言”二句,写出了她长年青灯古佛生活的孤寂,表达出了她一腔哀愁和无法向人言说的苦闷。这三个青春女性,他们同是无父无母,或是旅居,或是客居,或是寄居,总之都是离开了家,离开了亲人,面对着在中秋夜晚天上一轮团圞明月,听着远处传来的阵阵悠悠笛声,她们心潮翻滚,用她们的诗倾诉了人间的不幸,抒发了内心的哀愁,此景此情,真令后世读者心中掀起波澜,为她们感叹,为她们涕下……
妙玉的一生必然是悲剧,这悲剧是性格悲剧,更是时代悲剧。曹雪芹为她写的判词和曲子,就形象而深刻地揭示出这种悲剧:“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天生孤僻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却不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好一似,无暇白玉遭泥陷;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这首判词和《世难容》曲,赞美了她高洁的性格,出众的才华,预示了她的悲剧结局,饱含着作者对这位不幸女子的深切同情,读来让几欲泪下。
惜春是贾府四小姐中最小的一位,她是贾敬之女,贾珍胞妹。她走了一条和妙玉相反的道路,身在红尘,心向佛门,最后终于离却红尘,皈依了佛门。
惜春的名字始见于第二回,出场在第三回,小说对她的描写篇幅很少,但是绝非因其故事情节少而显得性格不突出。小说利用这极少的篇幅和故事,刻画了她孤僻冷峻的性格特征。
惜春自幼儿没有母亲,父亲贾敬只知一味求仙修道,因此她很小就失去了母爱和父爱。后来多亏贾母接在身边,当成亲孙女儿一样抚养。虽有哥嫂,她也不愿与他们来往。这种出身,使她的性格变得比较孤僻,对一切都显得冷漠。
在第三回中,她和迎春、探春一起出场亮相,小说写她和两个姐姐一样的梳妆,但是她却“身量未足,形容尚小”,这表明她年龄还很小,这朵小花开得还不显眼,也无什么性格可言。
等到第七回,周瑞家的送宫花给惜春,小说中写道:

只见惜春正同水月庵的小姑子智能儿一处顽耍呢,见周瑞家的进来,惜春便问他何事。周瑞家的便将花匣打开,说明原故。惜春笑道:“我这里正和智能儿说,我明儿也剃头同他作姑子去呢,可巧又送了花儿来;若剃了头,可把这花儿戴在那里?”说着,大家取笑一回,惜春命丫鬟入画来收了。

作者通过这个情节,形象地刻画了惜春天真烂漫、纯真无邪的童趣,很有性格,并且语言本身也很风趣。其中她说的“我明儿也剃了头同他作姑子去”的话,也可以看作是作品对她后来出家,走向佛门的一个预示。
惜春在元春省亲时,也和姐姐们一起“随班出场”,还作了一首诗:“山水横拖千里外,楼台高起五云中。园修日月光辉里,竟夺文章造化功。”小小年纪,诗写得却不差,很有气势,形象感也很强,并且注意到空间的变化、色彩和光影的运用,很有点诗画结合的特点。作者借此为写她后来绘大观园图的情节,作了必要的铺垫。
第二十二回,惜春制了这样一个灯谜:“前身色相总无成,不听菱歌听佛经。莫道此生沉黑海,性中自有大光明。”谜底是“佛前海灯。”所谓“佛前海灯”,就是长明灯,供于寺庙佛像之前,灯内大量贮油,灯中只点然一焰,虽然不甚光明,但却长年不灭。显然这个灯谜具有谶语性质,预示了惜春日后出嫁为尼的归宿,这与第七回惜春所讲的作尼姑的话是一致的。
关于惜春的主要故事情节集中在两处。一处是第四十回、第四十二回,画大观园竹乐图。一处是第七十四回“矢孤介杜绝宁国府”。
第四十回和第四十二回,主要表现了惜春的艺术才能——善于绘画。渐渐长大了的惜春,她也参加了海棠诗社,并为自己起了一个“藕榭”的别号。在诗社活动中,不以作诗见长,她的主要任务是“眷录监场”。但是在绘画方面,她却是行家,她是姊妹中唯一的丹青手。宝钗虽对绘画知识懂得甚多,但小说并未描写她的绘画实践才能,她也未曾一展身手。刘姥姥来到大观园,大开了眼界,感叹说这园子竟比画儿还强十倍,说如果有人能照这园子画一张,好带回去给乡亲们看一看,就是死了也足了。贾母听说,非常高兴,便指着惜春对刘姥姥说:“你瞧我这个小孙女儿,他就会画。等明儿叫他画一张如何?”刘姥姥听了,喜的忙跑过来,拉着惜春的手说道:“我的姑娘,你这么大年纪儿,又这么好模样,还有这个能干,别是神仙托生的罢。”接下小说又几次写到贾母如何关心这幅画,亲自指示要画上人物,就像行乐图一样。还有众姐妹讨论如何做准备工作。薛宝钗讲述绘画道理,林黛玉借绘画来嘲笑刘姥姥、打趣惜春和宝钗。围绕如何作这幅画,小说刻画了众多人物的性格特征,并且侧重揭示人物性格某些不常见的侧面。但是,惜春这幅画并没有画完,是曹雪芹未来得及写出?还是作者有意不在续写?或者是其中别有原因?这就成了一桩悬案了。我们认为,依惜春孤寂冷僻的性格,再加上后来贾府的诸多变故,她是无法把这幅画画出来的。前头黛玉曾打趣惜春说:“论理一年也不多。这园子盖才盖了一年,如今要画自然得二年工夫。又要研墨,又要蘸笔,又要铺纸,又要着颜色,又要……”“又要照着这样儿漫漫的画,可不得二年的工夫。”再有,宝钗开的那么长的单子和她所说的大套的理论,似乎也都在暗示着,这幅行乐图恐怕是画不出来的,小说不过是借此写人罢了。
第七十四回集中刻画惜春孤独冷漠的性格特征。她本来就不爱和人们交往,更不愿过问别的事情,喜欢沉湎于画卷和棋语之中。但是抄检大观园的事件却把她卷入是非之中。这场轩然大波本质上是王夫人和邢夫人妯娌争夺家政大权,但结果却虐杀和驱逐了一批女奴,其中被驱逐者中就有惜春的丫鬟入画。因为在入画的箱中搜出了一大包三四十个金银锞    子,一副玉带板子和一包男人的鞋袜等物。其实这些东西本系贾珍赏给入画的哥哥的。王熙凤和尤氏认为入画已如实交代,事虽有错,但尚可宽怒,下不为例也就可以了。但是惜春却不饶入画,认为这个从兄嫂处带来的丫头丢了自己的面子,生怕宁国府的兄嫂带累了自己的清白,因而要求王熙凤处置入画,逼着尤氏将入画带走,甚至还说什么:“快带了出去。或打,或杀,或卖,我一概不管。”进而发展到与兄嫂断绝往来。因此尤氏说惜春是个“心冷口冷心狠意狠的人”。小说通过这个情节,刻画了惜春孤介自洁、胆小怕事,唯求自保、面冷心冷的性格特征。在这一事件中,惜春在和尤氏争辩时,尤氏说惜春是“年青糊涂”,惜春反唇相讥:“状元榜眼难道就没有糊涂的不成。可知他们也有不能不语的。”尤氏笑道:“你倒好。才是才子,这会子又作大和尚了,又讲起了悟来了。”惜春道:“我不了悟,我也舍不得入画了。”在这段对话中,也可以看出作者在向我们暗示将来惜春将离开红尘,走向佛门。
惜春用这种冷面冷心来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她看到了大姐元春归省时的乐中之悲,看到了二姐迎春嫁给孙少祖后的身受虐待,看到了三姐探春的远嫁不归。此外,她还看到了湘云的早寡,黛玉的早夭,甚至还有贾家的被抄。这一切,是多么可怕,多么可悲!她自己的命运如何呢?她不能不考虑。“勘破三春景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惜春这种对世对人冷漠的态度,决定她在亲眼看到了贾家败亡之后,必然心灰意冷,最终走向佛门,正像第五回中她的图册中所画的那样:“一所古庙,庙里有一美人,在内看经独坐。”这就是惜春的归宿。
后四十回对惜春结局的描写,基本上是忠实于曹雪芹愿意的。但不足是惜春并没有到古庙里,而是就到了大观园里原来妙玉住过的栊翠庵,并且还有紫鹃来伏侍,悲剧气氛显然被淡化了。但是,妙玉从栊翠庵中走了出来,回到了红尘,而惜春却向栊翠庵走去,迈向了佛门。
    总之,不论是身在佛门,心向红尘,最终走出佛门的妙玉,是身在红尘,心向佛门,最终走向佛门的惜春,她们的结局都是悲剧,她们的悲剧都可以说既是性格的悲剧,也是时代的悲剧。二人悲剧的结局,看似不同,其实本质是一样的,“千红一哭”,“万艳同悲”,不论她们走了什么样的道路,结局都是悲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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