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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词学名词释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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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9 11:0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犯  词调名有用“犯”字的,万树《词律》所收有侧犯。小镇西犯、凄凉犯、尾犯、玲珑四犯、花犯、倒犯。又有四犯剪梅花、八犯玉交枝、花犯念奴,这些都表示这首词的曲调是犯调。  什么叫犯调呢?姜白石凄凉犯词自序云:“凡曲言犯者,谓以宫犯商、商犯宫之类。如道调宫“上”字住,双调亦“上”字住。所住字同,故道调曲中犯双调,或于双调曲中犯道调,其他准此。唐人乐书云:‘犯有正、旁、偏、侧,宫犯宫为正,宫犯商为旁,宫犯角为偏,宫犯羽为侧。’此说非也。十二宫所住字各不同,不容相犯。十二宫特可犯商角羽耳。”由此可知唐人以为十二宫都可以相犯,而姜白石则以为只能犯商、角、羽三调。他的理由是:只有住字相同的宫调才可以相犯,所谓“住字”,就是每首词最后一个字的工尺谱字,例如姜白石这首凄凉犯,自注云:“仙吕调犯商调。” 这首词的末句为“误后约”,“约” 字的谱字是“上”,在乐律中,这个“上” 字叫做“结声”,或“煞声”。仙吕调和商调同用“上”字为结声,故可以相犯。不过此处所谓“商调”,即是“双调”,不是夷则商的“商调”。故南曲中有“仙吕入双调”,亦与白石此词同。  张炎《词源》卷上有《律吕四犯》一篇,提供了一个宫调互犯的表格,并引用姜白石这段词序为说明,他改正了唐人的记录。他说:“以宫犯宫为正犯,以宫犯商为侧犯,以宫犯羽为偏犯,以宫犯角为旁犯,以角犯宫为归宫,周而复始。”  由此可知,犯调的本义是宫调相犯,这完全是词的乐律方面的变化,不懂音乐的词人,只能按现成词调填词,不会创造犯调。宋元以后,词乐失传,连正调的乐谱及唱法,我们现在都无法知晓,虽然有不少研究古代音乐的人在探索,恐怕还不能说已有办法恢复宋代的词乐。  但宋词中另外有一种犯调,不是宫调相犯,而是各个词调之间的句法相犯。例如刘改之有一首四犯剪梅花,是他的创调,他自己注明了所犯的调名:  水殿风凉,赐环归、正是梦熊华旦。(解连环)叠雪罗轻,称云  章题扇。(醉蓬莱)西清侍宴。望黄伞,日华龙辇。(雪狮儿)金券  三王,玉堂四世,帝恩偏眷。(醉蓬莱)  临安记、龙飞凤舞,信  神明有后,竹梧阴满。(解连环)笑折花看,挹荷香红润。(醉蓬莱)  功名岁晚。带河与砺山长远。(雪狮儿)麟脯杯行,狨荐坐稳,内家  宣劝。(醉蓬莱)  这首词上下片各四段,每段都用解连环、雪狮儿、醉蓬莱三个词调中的句法集合而成。醉蓬菜在上下片中各用二次,而且上下片的末段都用醉蓬莱,可知此词以醉蓬莱为主体,而混入了雪狮儿,解连环二调的句法。调名四犯剪梅花,是作者自己取名的,万树解释道:  此调为改之所创, 采各曲句合成。 前后各四段,故曰四犯。柳  (永)词醉莲莱,属林钟商调,或解连环,雪狮儿亦是同调也。剪梅  花三字,想亦以剪取之义而名之。”  又引秦玉笠的解释云:“此调两用醉蓬莱,合解连环,雪狮儿,故曰四犯。所谓剪梅花者,梅花五瓣,四则剪去其一。犯者谓犯宫调,不必字句悉同也。”  以上二家的解说,都是猜测之辞,不可尽信。秦氏以为这首词也是宫调相犯,万氏也怀疑三调同属商调,故可相犯,宫调相犯,事关乐律,不能从字句中看出。刘改之不是深通音律的词人,他自己注出所犯曲调,可知这是一种集曲形式,未必通于音律。刘改之另外有一首词,句法与四犯剪梅花完全相同,只有换头句少了一个字。调名却是辕轳金井。可知这两个调名都是作者一时高兴,随意定名的。  元代词人仇远有一首八犯玉交枝,作者没有自注所犯何调,大约亦是四犯剪梅花之类。《词谱》把这首词列入八宝妆,从这两个调名看来,大约也是八调相犯,或上下片各犯四调。  周邦彦创造了一首词调,名为六丑。宋徽宗皇帝问他这个调名的意义。周邦彦解释道:“这首词犯了六个调子,都是各调中最美的声律。古代高阳氏有六个儿子,都有才华,而相貌都丑,故名之曰六丑。”由此可知六丑也是犯调,不过从调名上看不出来。如果没有这一段宋人记载,我们就无法知道了。  《历代诗余》有一条解释“犯”字云:“犯是歌时假借别调作腔,故有侧犯、尾犯、花犯、玲珑四犯等。”这句话未免片面“假借别调作腔”,仅指宫调相犯,并不包括句法相犯。美白石有一首玲珑四犯,自注云:“此曲双调,世别有大石调一曲。”仅说明玲珑四犯有宫调不同的二曲,但没有说明何谓四犯。这首词也不是白石的自制曲,更不可知其词名何所取义。侧犯是以宫犯商的乐律术语,凡以宫犯商的词调,都属侧犯,它不是一个词调名。尾犯、花犯、倒犯,这三个名词不见注释,想来也是犯法的术语,也不是调名。不过有一首花犯念奴,即水调歌头,大约是念奴娇的犯调。所犯的方法,谓之花犯,如花拍之例。那么,花犯念奴可以成为一个词调名,光是花犯二字,就不是词调名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9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一、填 腔 · 填 词  元稹《乐府古题序》谓乐府有“因声以度词,审调以节唱。句度短长之数,声韵平上之差,莫不由之准度。而又别其在琴瑟者为操引,采民氓者为讴谣。备曲度者,总得谓之歌、曲、词、调。斯皆由乐以定词,非选词以配乐也。后之审乐者,往往采取其词,度为歌曲,盖选词以配乐,非由乐以定词也。”这段话说明乐曲与歌词的互相形成,极其简明扼要。《宋书·乐志》云:“吴歌杂曲,并出江东,晋宋以来,稍有增广,凡此诸曲,始皆徒歌,既而被之管弦。又有因弦管金石,造歌以被之。”也同样是说明歌词与乐曲的关系。  所谓“由乐以定词”,是指先有乐曲,然后依这个乐曲的声调,配上歌词。这在古代,叫做“倚歌”。《汉书·张释之传》云:文帝“使慎夫人鼓瑟,上自倚瑟而歌。” 颜师古注云:“倚瑟,即今之以歌合曲也。” 唐、宋人叫做“倚声”,《唐书·刘禹锡传》云:“禹锡谓屈原居沅湘间,作九歌,使楚人以迎送神,乃倚声作竹枝词十篇, 武陵人悉歌之。” 张文潜序贺方回词云:“余友贺方回博学业文,而乐府之词,高绝一世,携其一编示余,大抵倚声而为之词,皆可歌也。”宋人也有称为“填曲”的。《梦溪笔谈》:“唐人填曲,多咏其曲名,所以哀乐与声,尚相谐合。”宋元以来一般人则通称“填词”。这个名词,出现得也相当早,宋仁宗对柳永有“且去填词”之语,可见这个名词在北宋时已有。  所谓“选词以配乐”,是指先有歌词,然后给歌词谱曲。即《尚书》所谓“声依永,律和声”。以歌词配乐曲,古代称为“诵诗”。《周礼》记载大司乐以乐语教国子,其三曰“诵”。郑玄注曰:“以声节之日诵。”《汉书·礼乐志》云:“乃立乐府,采诗夜诵。”这是说,以白天采集到的各地民歌,晚上为它们谱曲。可是,颜师古注云:“夜诵者,其言辞或秘不可宣,故于夜中歌诵也。”这个注释,极为可笑。民间歌谣,有什么秘不可宣的,要在夜晚偷唱呢?这个“诵诗”的“诵”字,向来没有人注意郑玄的注解,连颜师古也以为是“歌诵”的意思。汉代称为“自度曲”。《汉书。元帝纪》谓帝“多村艺,自度曲,被歌声。分刌比度,穷极窈(下应为幻)眇。”这就是说皇帝能够给歌词作曲,到了宋代,就称为“填腔”。《复斋漫录》云:“政和中,一中贵人使越州回,得词于古碑阴,无名无谱,不知何人作也,录以进御,命大晟府填腔。因词中语,赐名鱼游春水。”由此可知宋人为歌词作曲,称为“填腔”。  自古以来一切音乐歌曲,最初是随口唱出一时的思想情感,腔调都没有定型。后来这个腔调唱熟了,成为统一的格律,于是一个曲子定了型。再以后,有人配合这个曲调另制歌词,于是一个曲调可以谱唱许多歌词。“填词” 与“填腔”是互相起作用的。方成培《词麈》中说:“古人缘诗而作乐,今人倚调以填词,古今若是其不同。”他以为古人都是为诗配乐,而今人则都是跟着曲子的腔调配词。这样提法,未免片面,从唐代的五七言诗发展到宋代的词,这些文学形式的改变,已说明了诗随时都在受乐的影响。不能说唐代的诗乐关系是先有诗、后有曲调;宋代的诗乐关系是先有曲调,后有词。不过,宋代词人,精通音乐的人不多,故多数人只能填词而不能填腔。  不懂音律,当然不会填腔作曲;但宋人所谓填词,最初也还是需要懂一点音律。一个曲调的转折、节奏、快慢,如果不能听懂,所作歌词就不能选字、协韵、合拍。这样做出来的歌词)就会使歌唱者拗口、失律、犯调。在宋代,歌楼伎席传唱的词调,文人都已听得很熟,因此部能够一边听唱,一边选字定句。所谓“依声撰词,曲终而词就”。或者是先随意写一首长短句歌词,‘也往往可以配合现成的歌曲。这是因为平时听得多了,虽说随意撰词,其实心中已摹拟着一个曲调。例如苏东坡作江城子词,其序云。“乃作长短句,以江城子歌之。”又阳关曲序云:“本名小秦王,入腔即阳关曲。”这两段词序是东坡故弄玄虚。如果他撰词觅句的时候,心中没有想到江城子或小秦王的腔调,他随意写出来的词怎么能谱入江城子或小秦王呢?他又知道小秦王可以过入阳关曲,故作小秦玉词而令乐师唱时过腔,便题作阳关曲。由此可知东坡填词,亦有音律知识为基础。如周美成、姜白石之深通音律者,就非但能填词,也能填腔了。杨守斋《作词五要》,其三为“按谱填词”,沈伯时《乐府指迷》亦说“按箫填词”。前者要求按乐谱作歌词,后者要求依箫声作歌词,这些例子,都说明填词非懂音律不可。  但是南宋后期,词家都已不晓音律,故沈伯时教人作词,惟注意于紧守去声字,及平声可以入声替,上声决不可以去声替等等规律,这是就前辈名家词中,模拟其四声句逗,依样画葫芦,也就是杨守斋所谓“依句填词”。可是,杨守斋还说:“自古作词,能依句者少,依谱用字,百无一二。”可知宋词虽盛,词家能按歌者并不多。依句填词,亦已可贵,又何怪乎元明以后,词仅存于纸上而不复为乐府乎?  由以上的文献看来,“填词”这个名词,可有三种解释。第一种是“按谱填词”,这些作家部深通音律,能依曲谱撰写歌词。他们也能“填腔”,即作曲。柳耆卿、周美成、姜白石、张叔夏都属于这一类。第二种是“按箫填词”。这些作家不会唱曲打谱,但能识曲知音。他们耳会心受,能依箫声写定符合于音律的歌词,但他们不会“填腔”。苏东坡,秦少游,贺方回,赵长卿,都属于这一类。第三种是“依句填词”。这些作家不懂音律。词对于他们,只是一种纸上文学形式。他们依着前辈的作品,逐字逐句的照样填写, 完全失去了“倚声”的功效。南宋以后,大多数词家都属于这一类,但由于才情有高下,文字有巧拙,这些词家的作品仍有很大的区别。刘龙洲、陆放翁、元遗山、陈其年等,可谓依句填词的高手,厉樊榭以下至戈顺卿,就是呆板的摹古作品了。明清二代,有许多小家词人,他们的作品,破句落韵,拗音涩字。“依句”的功夫,都谈下上,也就不能算是填词了。  近代词家,自知不懂音律, 只能依句, 故自谦日“填词”。其实这还是“填词”的末流。如果能做到第一义的“填词”,这“填词”二字也不算是谦词了。  明代人开始把“填词”作为一个名词用,竟称“词”为“填词”。如李蓘在《花草粹编》序文中说:“盖自诗变而为诗余,又曰雅调,又曰填词,又变而为金元之北曲。”清代词家沿袭其错误,凡讲到词,常说是“填词”,似乎都不了解这个“填”字的意义。这是“填词”这个语词的误用。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9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二、遍 · 序 · 歌 头 · 曲 破 · 中 腔  通晓音律的词人,自摆歌词,又能自己谱写新的曲调,这叫做自度曲。此语最早见于《汉书·元帝纪赞》:“元帝多村艺,善史书,鼓琴瑟,吹洞萧,自度曲,被歌声。”应勘注曰:“自隐度作新曲,因持新曲以为歌诗声也。”苟悦注曰:“被声,能播乐也。刀臣喷注臼:“度曲,谓歌终更援其次,谓之度曲。《西京赋》曰:‘度曲未终,云起雪飞。’张衡《舞赋》:‘度终复位,次受二八。’”师古注曰:“应、苟二说皆是也。度,音大谷反。”按:应劭以此“度”字为“隐度”之义。师古用应劭说,故读此“度”字为“大谷反”,即令“铎”字音,臣瓒引《西京赋》为注,李善注《西京赋》,又引用臣瓒之说,他们都把这个“度”字解释为“过度”的意思,于是可知他们把“度”字读作“杜”字音。但是应劭所注释的是:“自度曲”三个字,他以为“自度曲”就是“自制曲”。”臣瓒、李善所注释的,仅为“度曲”二字,他们以为“度曲” 即“唱曲”。可是“度曲”二字,早已见于宋玉的《笛赋》:“度曲举盼。”宋玉用这两个字,也是“唱曲”的意思。故后世以“度曲”为“唱曲”,以“自度曲”为“自制曲”,乃是各取一说,二者不可混淆。“自度曲”是一个名词。“度曲” 是一个动宾结构的语词。不能把“自度曲” 解释为“自唱曲”。  宋代有不少词人,都深通音乐,他们做了词,便自己能够作曲,故词集中常见有“自度曲”。旧本姜白石词集第五卷,标目云:“自度曲”,这里所收都是姜白石自己创作的曲调,第六卷标目云:“自制曲” 。其实就是“自度曲”,当时编集时偶然没有统一。陆钟辉刻本就已经统一为“自度曲”了。柳永、周邦彦深于音律,他们的词集中有不少自度曲,但并不都标明。不过,凡是自度曲:至少都应当注明这个曲子的宫调,或者在词序中说明,柳永的《乐章集》按照宫调编辑,姜夔的自度曲都有小序。这个办法最有交代,其他词集中未有说明的自度曲,后世读者就无法知道了。  自度曲亦称“自度腔”,吴文英西子妆慢注曰:“梦窗自度腔。”张仲举虞美人词序云:“题临川叶宋英《千林白雪》,多自度腔。”也有称“自撰腔”的,张先劝金船词序曰:“流杯堂唱和,翰林主人元素自撰腔。”苏东坡和作序亦云:“和元素韵,自撰腔,命名。”这是说:劝金船是他们的朋友杨元素自己作的曲调,劝金船这个调名也是杨元素取定的。 自度曲有时亦称“自制腔”。 例如苏东坡翻香令词小序云:“此词苏次言传于伯固家, 云老人自制腔。”又黄花庵云:“冯伟寿精于律吕,词多自制腔。”  又有称为“自过腔” 的,其含义就不同了。 晁无咎消息词题下自注曰:“自过腔,即越调永遇乐。”姜夔有一首湘月词,自序曰:“予度此曲,即念奴娇同指声也。于双调中吹之。鬲指,亦谓之过腔,见晁无咎集。凡能吹竹者,便能过腔也。”据此可知,晁无咎的消息,就是用鬲指声来吹奏的永遇乐。姜夔的湘月词,句格仍与念奴娇一样,晁无咎的消息,句法亦与永遇乐没有不同。可知所谓“过腔”,仅是音律上的改变,并不影响到歌词句格。 因此万树编《词律》,径自以湘月为念奴娇的别名,而不再另外收录湘月这个曲调。万氏解释云:“白石湘月一调。自注即念奴娇鬲指声,其字句无不相合。今人不晓宫调,亦不知鬲指为何义,若欲填湘月,即仍是填念奴娇,不必巧徇其名也,故本谱不另收湘月调。”万氏亦不收消息,即在永遇乐下注云:“一名消息。”其解释云:“晁无咎题名消息,注云:‘自过腔,即越调永遇乐。’故知入某调即异其腔,因即异其名。如白石之湘月,即念奴娇,而腔自不同,此理今不传矣。”  所谓“过腔”者,是从此一腔调过入另一腔调,“鬲指”者。指吹笛的指法可以高一孔,或低一孔。指法稍变,腔调即异。故念奴娇的腔调稍变,即可另外题一个调名曰湘月。但这仅是歌曲腔调的改动,并不影响到歌词句格。后世词家,已不懂宋词音律,作词只能依照句法填字。念奴娇和湘月,永遇乐和消息,句法既然一样,从文学形式的角度来看,当然不妨说:湘月即念奴娇,消息即永遇乐。至于二者之间,腔调不同,却不能从字句中看得出来。《词律》《词谱》,只能以词调的句格同异为类别,无法从句法相同的两首词中区别其腔调之不同。可是,周之畸的《心日斋词选》、江顺詒的《词学集成》,都极力排低万树不懂宫调。其实,万树在《词律》卷端《发凡》 中已明白说了:“宫调失传,作者依腔填句,不必另收湘月。”万氏正因为无法从字句中区别宫调,故只能就词论词。如周之畸、江顺詒之自以为能知二词有宫调不同的区别,但他们也不可能作字句相同的湘月及念奴娇各一阕,而使读者知其有宫调之不同。不过,以文词句法而论,则湘月即念奴娇,消息即永遇乐,从音律而论,则湘月非念奴娇,消息亦非永遇乐,万氏在念奴娇下注百字令、酹江月、大江东去等异名,而湘月亦在其中,似乎湘月亦是念奴娇的一个别名,又在永遇乐下注云:“一名消息”,这样注法,确是失于考虑的。  自过腔既然不是创调,它就和自度曲不同。但姜白石以湘月编入词集第六卷自制曲中,可见宋朝人还是把自过腔作为自度曲的。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9 11:04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三、领字(虚字、衬字)  张炎《词源》卷下有《虚字》一条,他说:“词与诗不同。词之句语,有二字、三字、四字至六字、七八字者,若堆叠实字,读且不通,况付之雪儿乎?合用虚字呼唤* 。单字如‘正’、‘但’、‘甚’‘任’之类。两字如‘莫是’“还有’、‘那堪’之类。三字如‘更能消’、‘最无端’、‘又却是’之类。此等虚字却要用之得其所。若能善用虚字,句语自活,必不质实,观者无掩卷之诮。”  沈义父《乐府指迷》也有一条讲词中用虚字的。他说:“腔子多有句上合用虚字,如嗟字、奈字、况字、更字,料字、想字、正字、甚字,用之不妨。如一词中两三次用之,便不好,谓之空头字。”  以上从一字到三字的虚字,多用于词意转折处,使上下句悟结合,起过度或联系作用。明人沈雄的 《古今词话》 把这一类虚字称为“衬字”,万树在《词律》中就加以辨驳。他以为词与曲不同,曲有衬字,词无衬字。按:沈雄以词中虚字为衬字,实有未妥。在南北曲中,衬字不一定是虚字,有时实字也可以是衬字。故词中虚字,不宜称为衬字。  在清代人的论词著作中,这一类的虚字都称为“领字”,因为它们是用来领起下文。如“正”、“甚”之类,《宋四家词选》中就称为“领句单字”,这便说明了“领字”的意义。  领字的作用,在单字用法上最为明确。因为单字不成一个概念,它的作用只是领起下文。二字、三字,本身就具有一个概念,使用这一类语词,有时可以认为句中的一部分。它们非但不是领字,甚至也还不能说是虚字。  宋人所谓虚字,都用在句首。近代却有人说:“虚字用法,可分三种。或用于句首,或用于句中,或用于句尾。用于句尾者,多在协韵处,所谓虚字协韵是也,此在词中,可有可无。用于句首或句中者,其始起于衬字,在首句用以领句,在句中用以呼应,于词之章法,关系至巨,无之则不能成文者也。”(见蔡嵩云:《乐府指迷笺释》)按:句尾用虚字,是少数词人偶然的现象,辛稼轩就喜欢用虚字协韵,例如六州歌头歇拍云:“庶有瘳乎”,贺新郎下片云:“毕竟尘汗人了”,卜算子六首歇拍都用也字,如“乌有先生也”,“舍我其谁也”。这一类虚字,已成为词句的一部分,作实字用,并不是来人所说的虚字。沈祥龙《约斋词话》把姜白石词“庚郎先自吟愁赋,凄凄更闻私语”二句中的“先自”和“更闻”认为是句中虚字,这显然是错误的。总之,来人所谓虚字,都是起领句作用的,所以,它们必然用在句首。清人称为“领字”,其意义更为明确。  领字惟用于慢词,引近中极少见。单字领句,亦比二三字领句用得更多。故学习作词,或研究词学,尤其应当注意单字领字。单字领字有领一句的,有领二句的,有领三句的,至多可领四句。今分别举例如下:   向抱影凝情处。(周邦彦:法曲献仙音)  想绣阁深沉。(柳永:倾杯乐)  但暗忆江南江北。(姜夔:疏影)  纵芭蕉不雨也飕飕。(吴丈英:唐多令)  以上一字领一句。  探风前津鼓,树抄旌旗。(周邦彦:夜飞鹊)  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柳永:八声甘州)  正思妇无眠,起寻机抒,(姜夔:齐天乐)  奈云和再鼓,曲终人远。(贺铸:望湘人)  以上一字领二句。  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柳永:八声甘州)  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辛弃疾:摸鱼儿)  奈华岳烧丹,青谿看鹤,尚负初心。(陆游:木兰花慢)  帐水去云回,佳期奋渺,远梦参差。(张袁:木兰花慢)  以上一字领三句  渐月华收练,晨霜耿耿;云山摛出,朝露漙漙。(苏轼:沁园春)  皇一川冥霭,雁声哀怨;半规凉月,人影参差,(周邦彦:风流子)  想骢马钿车,俊游何在;雪梅蛾柳,旧梦难招。(张翥:风流子)  正惊湍直下,跳珠倒溅;小桥横截,新月初笼。(辛弃疾:沁园春)  以上一字领四句。  一字领二句的句法,在词中为最多,如果这二句都是四字句,最好用对句。一字领三句的,此三句中最好有二句是对句。如柳永八声甘州那样用三个排句,就显得情调更好。一句领四句的,这四句必须是两个对句,或四个排句,不过这种句法,词中不多,一般作者,都只用沁园春和风流子二调。  ━━━━━━━━━━━  *“合用”,即,“应当用”,这个“合”字是唐宋人用法,不作“合并”讲。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9 11:04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四、词 题 · 词 序  宋人黄玉林(升)说:“唐词多缘题所赋,临江仙则言仙事,女冠子则述道情,河渎神则咏祠庙,大概不失本题之意。尔后渐变,去题远矣。”(见《唐宋诸贤绝妙词选》)明人杨升庵(慎)也跟着说:最初的词,词意与词题统一,后来渐渐脱离。  这个观点,有两个错误。第一,他们都以为词调名就是词题。第二,他们都以为先有词题,然后有词意,这是本末颠倒了,例如河渎神,最初的作者是为赛河神而制歌词,乐师将歌词谱入乐曲,这个曲调就名为河渎神。可见在最初的阶段,是先有歌词,后有调名。第二个阶段,凡是祭赛河神,都用河渎神这个曲子,文人就依这个曲调的音节制作歌词。所以此时调名与词意统一。后来,河渎神这个曲子普遍流传,不在祭河神的时候,也有人唱这个曲子。于是文人就用别的抒情意境作词。从此以后,调名和词意就没有关系了。黄、杨二人把词调名称为词题,这是词的发展在第一、二阶段的情况,到了第三阶段,词调名就不是词题了。温飞卿有三首河渎神,词意是咏赛神的,又有二首女冠了,词意是咏女道士的。这两个调名,可以说同时也是词题。但另外有许多词,如菩萨蛮、酒泉子、河传等,词意与调名绝不相关,这就不能认为调名即词题了。综观唐五代词,调名与词意无关者多,故黄玉林说“唐词多缘题所赋”,这个“多”字也未免不合事实。  唐五代至北宋初期的词,都是小令,它们常用于酒楼歌馆,为侑筋的歌词。词的内容,不外呼闺情宫怨,别恨离愁,或赋咏四季景物,文句简短明白,词意一看就知,自然用不到再加题目。以后,词的作用扩大,成为文人学士抒情写怀的一种新兴文学形式,于是词的内容、意境和题材都繁复了。有时光看词的文句,还不知道为何而作。于是作者有必要给加一个题目。这件事,大约从苏东坡开始。例如东坡更漏子词调名下有“送孙巨源”四字,望江南一首的调名下有“超然台作”四字。都是用来说明这首词的创作动机及其内容。这就是词题。有了词题,就表明词的内容与调名没有关系。但曹勋《松隐乐府》中有几首词,调名为月上海棠,隔帘花、二色莲、夹竹桃、雁侵云慢,词的内容也就是赋咏这些花卉。这样,调名也就是词题了,本来可以不再加题目,可是,当时的习惯,调名已不是词题, 故作者还得加上一个题目“咏题”,以说明“月上海棠”等既曲名,也是词题。不过,这几首词是作者的自制曲,还是先有词而后后制曲,并非所谓“缘题作词”。惟有陈允乎作一首赋垂杨的词,即用垂杨词调,但是他还不得不再加一个题目“本意”。  王国维《人间词话》有一条谈到词题的,他说:“诗之三百篇、十九首,词之五代、北宋,皆无题也。 诗词中之意, 不能以题尽之也。自《花庵》、《草堂》每调立题,并古人无题之词,亦为之作题。如观一幅佳山水,而即曰:此某山某何,可乎?诗有题而诗亡,词有题而词亡。”  王氏反对待词有题目,这一观念是违反文学发展的自然规律。《诗》三百篇以首句为题,不能说没有题目。《古诗十九首》是早期的五言诗,正如唐五代的词一样,读者易于了解其内容,故无题目。但毕竟不便,故陆机拟作。仍然以每首诗的第一句作为题目。魏晋以后,诗皆有题,题目不过说明诗的主旨所在,本来不必完全概括诗意。王氏甚至说“诗有题而诗亡,词有题而词亡”,可谓“危言耸听”,难道杜甫的诗,因为有题目,便不成其为诗了吗?  不过玉国维这一段话,多半是针对《草堂诗余》而说的。明代人改编宋本《草堂诗余》,给每一首原来没有题目的小令,加上了“春景”、“秋景”、“闺情”、“闺意”之类的题目。明代人自己作词,也喜欢用这一类空泛而无用的词题。这是明代文人的庸俗文风,当然不足为训。  “同序”其实就是词题。写得简单的,不成立的,称为词题。如果用一段比较长的文字来说明作词缘起,并略为说明词意,这就称为词序。苏东坡的满江红、洞仙歌、无愁可解、哨遍等词,调名下都有五六十字的叙述,类似一段词话,这就不能认为题日了。  姜白石最善作词序,其庆宫春、念奴娇、满江红、角招等词序,宛然如一篇小品文。序与词合读,犹如陶渊明的《桃花源》诗及序。序与诗词,相得益彰。但是也有人不欣赏词序。周济《论词杂著》说:“白石小序甚可观,苦与词复。若序其缘起,不犯词意,斯为两美已。”又说:“白石好为小序,序即是词,词仍是序,反复再观,味同嚼蜡矣。词序作词缘起,以此意词中未备也。今人论院本,尚知曲白相生,不许复沓,而独津津于白石词序,一何可笑。”  周氏既知道白石词序“甚可观”,又笑人家“津津于白石词序”。这倒并不是观念有矛盾。他以为白石词序孤独地看,是一篇好文章,但如果与词同读,便觉得词意与序文重复。这意见虽然不错,可不适用于姜白石的词序,因为姜白石的词序,并不与词相犯。至于周氏以“曲白相生”比喻,这却比不与伦了。在戏本里,道白与唱词各不相犯,因为道白和唱词互相衔接,剧情由此发展。如果唱词的内容,就是道白的内容,观众听众当然嫌其重复。词序并不同于道白。唱词的人并不唱词序。词序是书面文学,词才是演唱文学。所以词序与词的关系,并不等于道白与曲词的关系。词的内容即使与词序重复,其实也没有关系。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9 11:0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五、南 词 · 南 乐  词在唐五代时称为曲子词,到了南宋,简称为词。在北方,金元之间,兴起了北曲,这又是一种曲子词了。于是北方人称词为南词,以区别于北词(曲)。《宣和遗事》称南渡文人为南儒,称词为南词。欧阳玄有《渔家傲南词十二阕咏燕京风物》,这些都是北方人的语言,南方人不说。明代李西涯辑五代宋元词二十三家,题作《南词》。明初词人马浩澜自序其《花影集》云:“余始学为南词,漫不知其要领。”这都是明代初期人沿用元代北方人的名称,而不自如其误。  词又有称为南乐的,也是元人语。王秋涧南乡子词序云:“和幹臣乐府南乡子南乐。”以词为南乐,则北曲便是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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