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一个筛子。尘世中人来人往,一些人一些事随着时间的斗转慢慢地淡出,而有些事会筛落下来,沉淀于心悄然根植,这样的根植哪怕是一件小事,也应值得珍惜,也会温润一生。 ——题记 这是发生在多年前的一件小事。女友就读于济南的一所学校,我则在几百里外的另一座城市,相隔遥远,平时以书信联系。
记得那是一个初秋的周末,在街上溜达的我突然涌起去看看女友的念头,这种想法一旦形成就无法抹去,在逐步打压念头中反而在心头越缠越紧。终是抵消不过越来越强烈的渴望,于是乘车直奔火车站,进站、买票、上车,动作一呵而就。
年轻人有时候总会心血来潮,由着自己的性情做一些突发奇想的事情,有时也只是心念微微一动就立刻付之实施,行动敏捷迅猛而又毅然决然。就像梁朝伟在拍电影的间歇打车直奔飞机场,随意的坐一班去伦敦的飞机,只为了坐在伦敦广场上看鸽子吃食、翱翔;三毛为了聆听一下西部歌王的嗓音不远万里去新疆;朝圣者虔诚的磕着等身长头只是执著一种信念。这里没有为什么,没有选择、推理、逻辑与因果关系,有的只是答案:必须要去。
四个小时的行程,四个小时的兴奋,四个小时的坐卧不安。火车晚点了一个小时后的晚上九点多终于停靠于济南火车站。我急不可耐的出了站口,虽然下车的时候对下雨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在出站口对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空中雨倾如注,地上雨水横流,闪烁的霓虹灯与来往穿梭的车灯混合着雨水击打溅起的水雾,让人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这是第一次去济南,第一次踏上陌生但在心中熟稔了很久的地方。夜的雨没有浇灭心中的狂想,雨的清凉反而使意识变得浑浊而滞顿,在夜中,在雨夜,昏头昏脑的我根本就辨不清南北西东。就着站口微弱的灯光,我再一次查看了一下学校的地址与行走的路线,抬头看看夜雨没有消停的迹象,毅然投身雨中。
雨天的出租车总是很忙,它自顾自的一溜烟钻入夜幕雨帘中,任你怎样笑脸相迎也难换得回眸一顾,只留下绝尘而去的几痕飞溅的水汽。没办法,只得按照信中描述的公交车线路乘车。若大的车站广场到处是水雾弥漫,到处是匆匆的车影、人影及飘忽不定的灯光,却没有我要寻找的站牌的影子。我所要搭乘的公交车站应在何方?
雨水不停地亲吻着脸颊,顺着身体欢快的流泻,溜滑的感觉如同快速游泳时水的摩挲。这样的光景要是平时我一定会畅快的大喊几声,可身处此种境遇又怎能呼喊的起来,即使大喊在雨声、车声的嘈杂中也会被淹没,泛不起一点波澜。雨中的我不停地扭转身体仓皇四顾,目光无助的游离,没有目标也没有固定的方向。当时的我一定是异常的狼狈与惊慌失措,从过往的行人远远地躲避可以觉察。没有人会为我停留驻足,谁会谁敢在夜雨中为一个全身浸泡在雨水中傻傻的在街头徘徊的陌生人停顾。
戛然而止,一辆自行车停留在我的面前,车身一斜,车上的人一只脚踏入雨水中。我茫然地打量,正狐疑时,一个声音穿过雨披穿过浓浓的雨幕在耳边响起,需要帮助?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音质圆润而清冽。
谢谢,我下意识的点点头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说,我找公交车的站牌。
几路车?
我报了一下车号,骑车人顺手指了一下说,几十米远的路边就是。说完拔起没在雨水中的脚蹬车而去,很快就融入夜幕中。我感激的朝骑车人行走处望了一眼匆匆走向她指引的方向。站牌就立在不远处的路边,边上空无一人。正当我不知道朝哪个方向坐车去阅读站牌时,旁边过来一个同我一样等车的人,打着伞,同我一样的年轻。我赶紧凑过去咨询,那人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说,那个学校与我的相邻,跟着我走。说完呆呆的看着街上的车流不再言语。
车停,上车,没有过多的言语,我也不想再次询问,转过身缓慢的把眼睛投向车外。雨仍然在下,雨水模糊了车窗,街上的霓虹灯投映在玻璃上更加的光怪陆离。车在雨中滑行,带着我在未知中走向未知,我不知道所去的未知是否是应该达到的归处,既然已经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了陌生的城市,最终的结果也就由陌生人决定。
车停泊在一个站牌,那个年轻人下车,在车门口犹豫了一下,转头说,你也下车吧,顺着车开的方向跑百十米就是,下一站离得远。说完扭身走了。
为了更加的确认,临下车时我又追问了一下公交车司机,在得到肯定的答复时才快速的下了车冒雨前进。
人生的旅途很长也很短,经历过的事情有大也有小,但这次行程中遇到的两次淡然的指路却盘踞心底,至今无法忘怀。陌生与陌生之间本就不能流露出更多的关怀,殷勤过度会使慌乱的心因本能自然地戒备,往往适得其反。也许正是这种淡然、不过多的惊扰才让我铭记于心。
一个人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转眼就忘,但或许会在另一个人心中永驻,温暖一生,不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