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迷迷糊糊等了一夜;医护人员满脸汗水忙了一夜;老三包里的四五万睡了一夜;一菊和死神战斗了一夜;桃树的叶子也真的落了。它并没有拦住黑白无常的四只有力的大手,那是没有一点人情味的四只手,是捋取生命之手。凌晨六点医生向家属宣布,由于是伤者大脑受到重创造成脑死亡,心跳不能代表人还有生的希望,经过我们全力抢救,无法挽回病人的生命,请家属准备后事吧!我们尽力了!节哀!由于输液过多,柳一菊的浑身肿胀起来,脸部也是,上面的伤口纵横,像多开了几张大嘴。全身就像是几乎要被吹破的气球人一样,面目狰狞地好似要讨伐这个令她既愤怒又留恋、既富有又贫穷的世界。一切都结束了,所有的亲人都眼泪流干,一脸的悲情倦容。所有的愤怒都转向了那天参与救护的消防队和警察,是他们营救失误造成的,一歌气愤的说,我一定要他们给我妹一个说法!我要告他们连累了无辜! 吴大来的愿望实现了,他逃脱了人民的正义审判,保住了所有的财产,也保住了模糊不清名声。黑社会老大畏罪自杀。柳一菊无奈地随着吴大来的消失也一同被送进了滨河市南山脚下的殡仪馆。 葬礼由老三操办,老三是雅苑地产的老大。和吴大来是结拜兄弟,他从事房产开发,涉不涉黑无人知晓,也许只有我们的警察知道吧。南山殡仪馆是高档级别的殡仪馆,能来此馆都是不一般的主。殡仪馆的建筑采取依山而建,古典透着深厚的文化。阮伟和他的同事们早早地买来一大束白色的菊花,露珠如同眼泪一样在花瓣上晶莹剔透,是阮伟的眼泪吧。阮伟的心不知有多难过,谁也不知道他流了多少泪,这几天,你看他不哭、不笑、不理任何人,一整天就知道睡在工地二楼的简易床板上。一歌也劝过他,我都不伤心,你难过个啥?人都死了,伤心又有什么用呢?那天薛爱国也过来看他,阮伟你也别难过,我们知道你和柳一菊的关系,我们也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你别说了!阮伟发疯地说,要不是你们营救失误,一菊也不会白白送死,你们一群笨蛋。拿着人民缴纳的税款,却把好事办成了坏事。还有脸说是人民的公仆,有你们这样的公仆吗?我要告你们!给死去的一菊讨回公道!阮伟手捧着流泪的白菊花回想着前天向薛爱国发的火,这也不能怨薛爱国呀?毕竟他们还是同学好朋友。前方不远处穿着便装的薛爱国也捧着一束白菊花来了,他们并肩走进了殡仪馆。一会送葬的车队都来了大巴、小轿车络绎不绝,停满了宽敞的停车场,下来的有一歌家的亲戚;还有吴大来的亲戚朋友大多是他的手下吧,有很多刺龙画虎的,留着怪异的发型。每人胸前都戴了一朵白花,殡仪馆播放着哀乐,殡仪馆的正堂上方,‘爸爸妈妈一路走好’大大的黑体字向人们无声的诉说着。 司仪宣布:吴大来、柳一菊夫妻的葬礼现在开始,请各位亲友前来遗体告别。走在最前面前的是吴大来有神经病的妈妈,六十多岁,头发高高地挽起,中等个子,一副城里人的打扮,嘴里你念念有词:我的儿呀,妈妈抱抱你,你怎么走得那么早?我可怎么办呢?没事的,我还有你那个残废的儿子,那个小婆养的俊儿子,还不知是谁的种呢?他俩来给我送终。她胡言乱语地手舞足蹈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混在进来人群中左看右看,喋喋不休。柳一菊的娘家人唯有她妈、她小弟哭得最伤心,柳一菊生前最疼爱他的小弟弟了。弟弟才上中学,所有的花费都是一菊供给的。他姐弟俩的感情最为深厚,弟弟一林哭着哭着就瘫了下去,被阮伟和薛爱国搀扶着离开的。阮伟不敢多看一菊和吴大来化了妆的脸,白白的、胖胖的。根本就不像他们本人,和她们的遗照对比,完全是另一个人,特别是一菊。吴大来西装革履,几乎光头的发型,脑袋变圆了,经过整容师的双手,没有整不好的,一菊也是,脸上也没有伤口了,就是胖胖的穿着白色的貂皮大衣。那件貂皮大衣一万多,一歌曾经告诉过阮伟,还有一个手袋,八千八。阮伟和薛爱国放下花束随着缓缓的吊唁队伍搀扶着一林就出了大厅,阮伟躲到花园跟前背对着众人开始擦眼泪。遗体周围各自放着鲜花,每隔两步就有一位标志的青年小伙子,统一着黑色西装,短发。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吴大来的继父被他那同母异父的妹妹搀扶着,妹妹章敏俏瘦的身材,长长的秀发披肩垂落,圆脸大眼睛,高鼻梁,嘴巴稍大,戴副眼镜。接着是吴大来的前妻一副中年妇女的打扮,短发,长脸。无声地推着坐在轮椅里的儿子,儿子泣不成声,眼泪鼻涕满脸都是,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怀里抱着吴大来的遗像。唯恐别人不认识他一样。全场唯有吴俊和他那位疯疯癫癫的奶奶不知悲伤为何物,她们俩一唱一和在哪里做游戏呢,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飞呀!飞呀!飞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