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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慕白 于 2012-3-27 23:12 编辑
1993年正月,年仅48岁的父亲带着无尽的遗憾和不舍离我们而去。
父亲临终前还能说话的时候,嘱托我们不要将死讯告诉奶奶,并且说:“如果那边来信,你们也不要回信,算了……”
就这样我们和陕西的奶奶及叔叔失去了联系,奶奶那便也没给我们来过信,我们也以为奶奶可能也不在人世了,那边的叔叔不想让我们知道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晃十个年头过去了,我们在失去父亲的悲痛中慢慢走了出来。我也于父亲去世的一年后,中师毕业,分配了工作,接着成家,后来在职自考专科、本科,2004年3月下旬,报考的西安一所高校考研分数下来了,我考上了,学校通知4月中旬去复试。也就在这个春天,陕西那边的叔叔的一封来信却又活生生的撕开了曾经的伤口……
当时我在学校教书,母亲和哥哥在浙江打工,村长把挂号信送到了学校,看到信封的地址:陕西省……我就颤抖了。拆开信封——
“哥 嫂:
你们好么?弟弟的疏忽弄丢了你们的地址和邮编,10年没有联系很是内疚。 哥,咱娘都80多了,去年冬天不慎着凉从此瘫痪不起了。咱娘想在有生之年再见你一面,你什么时候能来呢?……
……
……
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夺眶而出
啊?奶奶还活着,还在天天盼望着自己的儿子--我的父亲!可是父亲已经整整走了10年了啊!!!
1993--2004,真的是十年生死两茫茫啊!
那个中午,伴着泪水度过……
一个抱憾匆匆去,一个饮泪盼飞鸿。阴阳相隔的母子啊!我们该怎样安慰病床上的奶奶?天国中的父亲灵魂这十几年都孤苦的飘荡着,他找不到自己的母亲,他一定知道奶奶还在尘世间等着他,面对厚重的阴阳界隔父亲又会是多么的无奈和心碎?
我还是1983年,上小学二年级时的暑假跟着父亲去陕西平生第一次见到了奶奶,第二年,奶奶和叔叔一起回了安徽,我们全家团聚了,曾想1984年奶奶来安徽的那一聚,那竟然成了奶奶和父亲,和我们全家的最后一次相见。
1984——1993——2004,奶奶与父亲十年生死两茫茫,奶奶和我们20年祖孙未见面啊!
下午我赶紧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在外打工的母亲和哥哥。全家人再次陷入了悲痛和不知所措中……和着泪水,我和哥哥分别写下了:
《恨重重》
人间最真的情是骨肉之情。膝下成欢,灯前尽孝;乐也融融,情也融融。
世上最深的痛是离别之痛。望眼欲穿,柔肠寸断;爱也重重,恨也重重。
一个报憾匆匆去,一个饮泪盼飞鸿。哭亦无声,唤亦无声,今生何处话相逢?
《伤别离》
别骨肉,离乡井, 自古别离多伤情。一朝分离永生别, 两代分别三代梦。
梦中归故里, 耳萦亲人声。
思故土,念亲生, 原本思念皆无凭. 一种相思
两地愁, 一管热血两地痛. 盼儿眼望穿, 想娘梦五更. 而今生死两茫茫,
何处觅影踪? 只盼乘鹤西去时, 骨肉再相逢。
……
全家商定,正好趁着我马上去西安面试的机会,去看看奶奶。2004年4月8号,我踏上了去西安的火车,心里却五味杂陈,一点没有考研成功的喜悦,满脑子的是和奶奶的见面会是怎样的情景?我该怎么告诉奶奶……
复试顺利结束后,春雨蒙蒙中,又踏上了开往奶奶县城的汽车,到了她所在的镇子上,叔叔说过来接我。可心里也在担心,20年没见了,肯定叔叔认不出来我,果然,车站上,和叔叔肩靠着肩却不知彼此,还是从对方的手机里听出了自己的声音才认出亲人已经来到了跟前。坐在窄小的三轮车里,行进在颠簸的山路上,我心狂跳着……
到家,天就要黑了,转过那记忆中熟悉的老屋,远远地看到门前,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盘腿坐在门口的泥里望路上张望,身下是一张蛇皮袋……
“娘,阳阳来看你来了” 叔叔走到老人跟前说。
老人睁大了眼睛:“阳阳!!你奶奶想死你们了啊!!' 随即老人放声大哭……
啊!是奶奶!那熟悉的乡音!我赶忙扑上去,跪在奶奶跟前,抱住奶奶泣不成声,,,,
“阳啊,你大怎么不来啊,他不认我这个娘了么,,,,”奶奶哭着问我
“,,,,,,,”
这一问如万把钢针刺在我胸口,,,
怎么说?怎么说?怎么说?
泪雨朦胧中,我看到一点光亮在夜幕里从门外近来,在我们周围盘旋着。是父亲的灵光么?
我只有按着来前和哥哥商议好的,撒谎说父亲瘫痪在床出不了门。
听说父亲瘫痪,奶奶哭的更伤心了: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苦啊,娘对不起你,让你打小扔在了家里,我的娇儿呀,,,”
那一个阴雨如晦的傍晚,
那一个抱头痛哭的门前,
那一个无数萤火虫盘旋的夜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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