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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田寶

[公告] 俞弁《逸老堂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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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26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唐人俗谚云:“槐花黄,举子忙。”翁承赞诗云:“雨中妆点望中黄,勾引蝉声送夕阳。忆得当年随计吏,马蹄终日为君忙。”承赞,闽人,唐末为谏议大夫。陈藏一《话腴》载:“李太守与伯珍医士书简云:‘遣白金三十两奉谢,以备橘黄之需。’咸不晓所谓橘黄之义。及观《世说》有‘枇杷黄,医者忙。橘子黄,医者藏’,乃知古人用事不苟如此。”
  东峰吴鸣翰,洞庭人,在郡庠有能诗声。其《别妾》诗云:“黄金散尽学风流,学得风流已白头。记得西楼明月夜,几声檀板按梁州。”又《挽溺水妓》云:“翠袖尚笼金钏冷,清波难洗玉容羞。”
  洪景卢《夷坚志》,“夷坚”二字出《列子》“夷坚闻而志之”,方言鹍鹏也。唐华原尉张慎素有《夷坚录》三卷。张端义《贵耳集》云:“夷姓坚名也。”张博洽之士,然必有所据,但未明方言出于何典耳。
  老杜《孟冬》诗云:“破瓜霜落刃。”《岁时杂咏》乃云:“破甘霜落瓜。”硃新仲《杂记》云:“孟冬无瓜,当以《杂咏》为是。”余谓西瓜冬天固少,则今冬瓜兴瓠子皆有粉,故谓之霜落刃。若改作“破甘霜落瓜”,则谬矣。
 楼主| 发表于 2016-10-26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关西名妓王白苎者,姿容雅素,词翰情思,翘翘出群。来游吴中,骚人雅士,闻其名而往者接种。或以诗挑之,会合其意,即留款宿,否则金帛盈箱,亦不能动。吴士熊栋卿访白苎,杯酌间各咏一物,白苎分得竹簟,其诗云:“含风八尺黄琉璃,卷送郎君诚不恶。只愁一夕秋露零,高束寒冰向尘阁。”栋卿分得竹夫人,其诗云:“含风八尺黄琉璃,卷送郎君诚不恶。只愁一夕秋露零,高束寒冰向尘阁。”栋卿分得竹夫人,其诗云:“保抱工夫妙不传,数条风骨已冷然。怪他世济夫人美,惯伴多才学士眠。”栋卿复指庭前蜘蛛为题,白苎诗先成云:“高结蓬莱第一宫,飞丝曾上御衣红。只因误罥仙人髻,谪向人间草屋东。.颇有自负之意。栋卿乃嘲之,其诗云:“高结蓬莱第一宫,飞丝曾上御是丝,些些黏惹便羁迷。何如扫动周遭网,不遣人间赚阿谁?”白苎见栋卿诗,稍不乐,稍不乐,复赋一首解嘲云:“上林一片杏花飞,预设贤罗修尔归。莫道个中黏著住,差强随永与沾泥。.栋卿亦无如之何,白苎姿色不艳丽,诗才敏速,不亚唐之薛涛也。
 楼主| 发表于 2016-10-26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高骈镇成都,命酒佐薛涛妓行一令。乃曰:“须得一字象形,又须押韵。”公曰:“口,有似没梁斗。”涛曰:“川,有似三条椽。”公曰:“奈何一条曲?”涛曰:“相公为西川节度使,尚使一没梁斗,至于穷酒佐有一条椽兒曲,又何足怪?”骈亦为之哂焉。
  唐子元荐论本朝之诗:“洪武初,高季迪袁景文一变元风,首开大雅,卓乎冠矣。二公而下,又有林子羽刘子高孙炎孙蕡黄玄之杨孟载辈羽翼之。近日好高论者曰:‘沿习元体,其失也瞽。’又曰:‘国初无诗,其失也聋。’一代之文,曷可诬哉?永乐之末至成化之初,则微乎藐矣。弘治间,文明中天,古学焕日,艺苑则李西涯张亨父为赤帜,而和之者多失於流易。山林则陈白沙庄定山称‘白眉’,而识者皆以为傍门。至李空同何景明二子一出,变而学杜,壮乎伟矣。然正变云扰,而剽袭雷同,经国微,而风雅稍远矣。”词繁不能悉录,撮其大略而已。
  《封氏闻见录》云:“海内温汤泉甚多,有新丰骊山汤,蓝田石门汤,岐州凤泉汤,同州北山汤,河南陆浑汤,汝州广成汤,兗州乾封汤,邢州沙汤,凡八处,皆有温泉。”《墨庄漫录》云:“泉大热而气烈者,乃硫黄汤也。唯利州平疴镇汤泉温和,手可探而不作臭气,云是硃砂汤也。人传昔有两美人来浴,既去,异香馥郁,累日不散。”李端叔过浴池上作诗云:“华清赐浴忆当年,偶记荒山结胜缘。未必兴衰异今昔,曾经美女卸金钿。”余读唐子西《温泉记》云:“其下未必有硫黄,以为水受性本然。”按李贺有诗云:“华清宫中?石汤。”以此推之,泉之温者,其下必有硫黄、?石、硃砂之类。子西指以为水受本然之性,其然岂其然乎?
 楼主| 发表于 2016-10-26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辛稼轩在上饶时属其室人病笃,命医治之,脉次,有侍婢名整整者侍侧,乃指谓医者曰:“老妻获安平,当以此婢为赠。”不数日果愈,乃践前约。以整整而去,稼轩口占《好事近》云:“医者索酬劳,那得许多钱物?只有一个整整,也盘合盛得。下官歌舞转凄惶,賸得几枝残笛。觑著这般火色,告妈妈将息。”整兒善笛,故第六句及之。
  陈声伯《墨谈》云:“尧让天下於许由,由非山林逸士也。《左传》云:‘许,太岳之後。’太岳意即由耳。古者申吕许甫,皆四岳之後。《尧典》曰:‘咨四岳,朕在位七十载,汝能庸命,逊朕位。’让由之举,或即此也。若饮牛弃瓢之说,或者由不敢当其让,遂逃避於野,如益避启於箕山之类。後人不知,概谓尧以天下让一山野之人,甚可骇也。”又阅都玄敬诗话云:“许由之名,见於庄子之寓言。自太史公信以为实有其人,而後世因之。许由者,许其处由,未尝有是人也。”玄敬当时最以洽博多闻称,不知何所据而云然。姑两存之,以质诸稽古之士。
 楼主| 发表于 2016-10-26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张祜题骊山有禽名阿滥堆,明篁御玉笛,将其声翻为曲,左右皆能传唱。故祜有诗曰:“红叶萧萧閤半开,明皇曾幸此宫来。至今风俗骊山下,村笛犹吹《阿滥堆》。”
  唐开元中,许云封善笛,李中《赠笛兒》有云:“陇头休听月明中,妙竹嘉音际会逢。见尔尊前吹一曲,令人重忆许云封。”刘禹锡《赠歌人米嘉荣》诗云:“唱得梁州意外声,旧人唯有米嘉荣。近来年少轻前辈,好染有些须作後生。”二生挟一艺之能,而名存不朽者,非名人之诗而传若是乎?余尝谓僧高闲草书,历世遐远,而不见传於世。今人读韩昌黎文,其名遂显於千百世之下而不能癜,由是知文字之不可无也如此。
  杨用脩《丹铅续绿》云:“吞姓自古有之,若《氏族全书》有吞景云,晋有吞道元与天公笺者,今类书引用改‘吞’作‘查’,盖不知有吞姓也。《书叙指南》所引犹是吞字,可以为证。”余因是而索检《指南》考之,惜乎近年为人窃去矣。余惋叹累日,饮食不能下咽,乃为诗以志吾感云:“四十年前录此书,任渠痴笑宋人愚。追思跋语浑如梦,安得龙颔下珠。”《指南》任德俭著,其後有俞贞木先生题跋志於後。贞木家贫,一日绝粮,废簪铒衣服,仅存是册,盖惜青氈旧物故也。余今六旬矣,不知更复见此书否?是吾幸也。
  王楙《野客丛书》云:“乐天有两小蛮,如‘杨柳小蛮腰’,公侍姬也。如曰‘还携小蛮去,试觅老刘看’,此酒榼名也。”王说谬矣,皆侍姬也。因讳之,乃曰酒榼。老刘即禹锡也。如元微之莺莺曰“双文”。宋贾耘老妾,东坡名之曰“双荷叶”。钱伯瞻侍兒名倩奴,《山谷集》中曰“青人”。我朝林子羽《鸣盛集》内红桥,皆侍姬也。盖讳之易其名耳。
  余尝见倪云林张伯雨诗寄与同时某人,称呼下曰“印可”二字,余不晓所谓。後阅《霏雪录》云“印可”字,维摩言“若能如是坐者佛可印可”,此禅语也。
  山谷晚岁信佛甚笃,酷好嗜蟹,有诗云:“寒蒲束缚十六辈,已觉酒兴生江山。”东坡亦爱食蟹,其《谢丁公默惠蟹》诗云:“堪笑吴兴馋太守,一诗换得两尖团。”尖团即蟹腹下靥也,雄蟹脐尖,至十月极肥大而豪腴,甚有味,古人谓之糊口者是已。刘孟熙谓雌蟹脐圆而珍,盖不知其味者矣。
 楼主| 发表于 2016-10-26 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丹铅馀录》云:“《英光堂帖》,有米元章临智永真草千文,与今本大不同,乃知古人临帖,不论形似也。岳珂跋其後云:“摹临两法本不同,摹帖如梓人作室,梁栌栋桷,虽具准绳,而缔创既成,气象自有工拙;临帖如双鹄并翔,青天浮云,浩荡万里,各随所至而息焉。《宝晋帖》盖进乎此者肖。故曰‘袒裼不浼,夜户不启。善学柳下惠,莫如鲁男子’。”余谓不但临摹法帖,看画亦然。今人见画不谙先观其韵,往往以形似求之,此画工鉴耳,非古人意趣,岂可同日语哉?欧阳文忠公诗云:“古画画意不画形。”苏东坡云:“作画以似形,见与兒童邻。”真名言也。
  硃性甫存理,仲秋在王浚之池台赏月,座中诸客赋诗,先就,性甫有一联云:“万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几见月当头?”咸为击节称赏。余曾见僧仲璋一词云:“万事悠悠输一醉,花酒休教离手。”性甫句得非此词脱胎换骨否?
  《菽园杂记》载一诗云:“焚书祇是要人愚,人未愚时国已墟。只有一人愚不得,又从黄石读兵书。”陆式斋云:“惜不知何人所作?”余见韦居安《梅磵诗话》载萧冰崖立之《咏秦》诗云:“燔经初意欲民愚,民果俱愚国未墟。无奈有人愚不得,夜师黄石读兵书。”陆公所记即冰崖之诗,後人相传稍易之耳。
 楼主| 发表于 2016-10-26 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弘治乙丑,五文恪公(济之)丁内忧,郡守林公世远延文恪修郡志,时馆於西城书院。庭中有白莲一盆池,秋晚一朵忽开,文恪有诗云:“埋盆若个便为池,玉花亭亭有一枝。不以格高知者少,奈因开晚谢还迟。庭前晓日自相媚,江上秋风空尔为。我欲举杯同此赏,天高露下月明知。”吴中搢绅能诗者和之甚众,勍敌殊罕。唯枝山祝希哲诗云:“宾馆秋光聚曲池,玉杯承露阁凉枝。孤寒未必遗真赏,开布何须怨较迟。长恨六郎殊不肖,徒闻十丈亦何为?徐摇白羽开新咏,想孤寒未必遗真赏,开布何须怨较迟。长恨六郎殊不肖,徒闻十丈亦何为?徐摇白羽开新咏,想对薇花独坐时。”时枝山翁亦纂修郡志,故前云云。为字险韵,句句帖题,文恪独加称赏。
  昔人《题严子陵图》云:“当时便著蓑衣去,烟水茫茫何处寻?”艾性父诗有“却把客星侵帝座,岂应忘世未忘名”。余谓此等语,皆克剥之辞,固不足道。独爱方求可一诗云:“谩衣羊裘钓泽云,无端惹起汉玄纁。风标自与齐人异,便着蓑衣也识君。”
  成化间,吴中大水,郡守刘瑀酷虐子民,督徵粮税,乡民苦楚,血肉狼藉,破产荡业,不胜栲掠,时人目为“白面虎”。杨仪部循吉有《酷吏行》行刺之云:“酷吏面上无慈色,手中长提法三尺。怒肉横生髯奋张,高呼拍案气扬扬。鞭笞在前视如戏,人血纵横流满地。水浸生荆尚怪轻,铜包大杖犹嫌细。贫穷百姓真可怜,每每见官多被鞭。忍饥忍痛哭向天,公人更觅行杖钱。”刘竟不得其死,可为酷虐者戒。

 楼主| 发表于 2016-10-26 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日来酷暑杜门,清晓早凉,颇有以一二种说部诗话等书,或旧钞,或旧刻,助余消遣,此亦家居销暑之一乐也。此册为一书友携至,间其直,云:“新从故家架上取得,特送览,尚未有价。”余属留之。会触热出门,日午才归,偶一披阅,自序无姓名可考,遍检案头诸家书目,不得《逸老堂诗话》之名。方怅怏,而于卷中得其父俞君宽父之名,是知戊申老人乃俞姓。后又检得陆其清《佳趣堂书目》载是有书,并注云:“俞宽父之子。”然其名字不传,可知书既流传,不患无所稽考也,喜甚!未及买,而已加题识,书魔故智复明,自觉可笑。明日书友至,如议直不成,尚当向之索酬,方许携去,盖后有得此者,可省检查之劳也。
  辛未六月二日,求古居主人记
 楼主| 发表于 2016-10-26 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逸老堂诗话》二卷,得之江甯严侍读东有所。书中不列乡里姓名,然称魏庄渠马抑之为同乡,则苏之昆山人也。又称祝枝山序其父《约齐漫录》二十卷云“俞君宽父,吴之耆儒”,又以知其人姓俞矣。其大父醉菊翁亦见书中,然皆不知其名。昆山之俞,唯允文字质甫者最蓍,广五子之一也。考其事迹,又龃龉而不合,此书与《约齐漫录》、《江南通志》及《千顷堂书目》皆不载。虽有诗句,又不为《明诗综》所录,一时无可踪迹。顾其书虽无大过人处,而叙述亦班驳可喜。其论《丽堂诗话》载同官献谀之词,未免起后人之议,尤确论也,为禄而传之。至其祖孙三世之名若字,俟他日得《昆山县志》与《祝枝山集》,再为蒐考云。
  卢文 召

  《逸老堂诗话》两卷,向藏严东有瞩抱经处,嗣为黄尧囿所得。卢黄均有题跋。粤寇乱后,归昆山赵学南,时馆沪上制造局。去秋七月,又遭兵燹,藏书尽毁,惟此书录一副本,尚存乃兄仲宣处,学地亟为寄示。据两跋语考之,系昆山俞姓所著,而《江南通志苏州府志昆山县志》艺文皆不载。黄跋云:“陆其清《佳趣堂书目》载有是书。并注云‘俞宽父之子’。”其书有云:“祝枝山尝序家君《约齐漫录》二十卷。”序略云:“俞君宽父,吴之耆儒。”与《佳趣堂书目》合。书又云“先世居绰墩山下,祖赓飏,以长厚称,筑山来居,延师课孙。父允升,迁居东城,聚书数千卷,手披口诵。廷栋刻苦励学,举康熙己卯乡荐,授桐城教谕,母丧归卒”等语。是书中所称“大父醉菊翁”者,即其祖赓飏也。所称家君且录祝序略云“俞君宽父”者,即其父允升也。似皆可据以为证。惟卷首嘉靖丁未五月戊申老人自叙,《志》中称“康熙己卿乡荐”,距嘉靖丁未作序时,已越百五十余年,必非其人可知。惠农云:“是人与吾乡张亨父陆安甫皆相识,应在嘉靖万历前后。”而《昆志》中检查再三,竟不可得,亦一憾事,当别为蒐考之。
  甲寅新正,太仓缪朝荃蘅甫
 楼主| 发表于 2016-10-26 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逸老堂诗话》,明人写本,有求古居主人跋,即士礼居黄荛翁也。先君于粤匪乱时得之。前数年江阴缪筱珊先生借录一本,曾载入其所箸《藏书记》中,又钞示卢抱经一跋。壬子,令兒子经申录一副本赠从兄仲定量。癸丑夏六月,遭乱,所有藏书数万卷,一旦尽失,而是书原本亦遭盍劫灰,於是从兄自抄一本,而以副本归余。即寄太仓缪蘅甫李惠农两先生阅看,盖二君亦好读未见书者也。蘅甫又加一跋寄还。今秋无事,重钞一本,装订成帙。此书幸江阴缪公传录一本,及余录赠从兄副本,获存於世。惟著书人俞某,各家题跋均未能考得,殊为憾事。蘅甫疑即俞廷栋其人者,必非是也。惠农云与张亨父陆安甫皆相识,是当於张陆著作中求之。又昆山尚有俞姓者,余均不相识,倘得因缘,检阅谱牒,或能得其祖孙三代之名字。而蘅甫又以为是书向藏严卢二家,嗣为黄氏所得,恐亦未确。疑严卢所藏别一本,非即荛翁所见本也。甲寅中秋,昆山赵诒琛学南录毕识。

  《逸老堂诗话》二卷,著录於艺风藏书续记。仅知撰人姓俞,名字无考。检祝枝山《怀星堂集》《约斋闲录序》,知俞宽父之子,名弁,字子客。枝山先生称其凤毛兰种,世其儒业,尤益亲予者,即此书之著者也。数年积疑,一旦豁然,喜极无眠,篝灯记之。
                民国四年十二月一日,无锡丁福保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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