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雪芹眼里，女子就是好”的说法合适吗——读刘再复《红楼梦悟》（二）

奉旨填词柳三

刘再复先生在《红楼梦悟》第一辑《〈红楼梦〉悟》第四十四中说：

    在带有意象组合的中国语言文字里，“好”字是“女”和“子”二字组成的（女+子=好）。在曹雪芹眼里，女子就是好。尤其是未出嫁、未进入社会的少年女子，更是天地灵秀，宇宙精华。她们就是真，就是善，就是美。可惜，她们拥有的生命时间与少女岁月太短暂，“好”很快就会“了”。《红楼梦》就是一曲“好了歌”，一曲少年女子诗意青春了结的挽歌，一曲至好至美至真至善至柔的诗意生命毁灭的挽歌。《好了歌》具有多重意义与多重暗示，挽歌只是其中的一重意义。

    同样刘先生这段话也是很有价值的，能够引人深思。但是仔细读来，便会发现，这段话有两处还是需要在西斟酌的。
    一是关于“好”字的解释。
    刘先生说：“在带有意象组合的中国语言文字里，‘好’字是‘女’和‘子’二字组成的（女+子=好）。”这话初看，不会有问题，但是如果再往下看刘先生的引申，就会发现问题。在刘先生看来，“好”的本意就是“女子”，这恐怕就值得商榷了。
    “好”，应该是一个会意字，从女,从子。本义:美,貌美。如：“好,美也。”（《说文解字》）“凡美色或谓之好。”（《方言二》）“不可谓好。”（《国语·晋语》。注:“美也。）”“是女子不好。”（《史记·滑稽列传》）“鬼侯有子而好。”（《战国策·赵策》）“秦氏有好女。”（《乐府诗集·陌上桑》）有人把它解释成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但大多数人“女”与“子”结合到一起就是“好”。于是这里的“子”就是男子的“子”了。但是在刘先生的眼里，“好”就是“女子”，其中并没有“男子”的份。而这与第一种解释略微接近，但是要只知道，第一种解释恰好又解释成“抱着孩子的女子”。而这同刘先生下面的引申发挥，并不一致。
    二是“在曹雪芹眼里，女子就是好”的说法未必合适。
    “女子”是个大概念，既包含少女，也包含结婚的女子，甚至也包括老妪。笼统讲“女子就是好”是不准确的。《红楼梦》第五十九回通过小丫鬟春燕之口转述了贾宝玉的一段名言：“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红楼梦》所讴歌的应该主要是青春少女，因为他们是“无价之宝珠”。曹雪芹在小说中写了那么多的女子，有好的，也有不太好的，甚至还有较坏的，如赵姨娘之类。因此说，“在曹雪芹眼里，女子就是好”，这话还是大有推敲的余地的。

南山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