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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的艺术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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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9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贾母的艺术眼光
贾母这位高踞于“宗法家庭的宝塔顶”的老祖宗,很会享乐。她的享乐,既有物质的,也有精神的。在她的精神享乐中,我们会看到她那不同凡俗的艺术眼光。
贾母酷爱戏曲和音乐。但贾母对戏曲和音乐却有着自己独特的艺术观点和欣赏习惯,从中也可以看出她的审美情趣和艺术修养。
在第五十四回中,贾母曾对芳官说:“刚才如出《八义》闹得我头疼,咱们清淡些好。”于是她让芳官唱一出《寻梦》,并且 只用胡琴和箫管之类伴奏,而笙笛一类一概不用。她又叫上葵官唱一出《惠明下书》,也不用抹脸。于是众人都听得如了迷,鸦雀无声。薛姨妈笑着对贾母说:“实在亏他,戏也看过几百班,从没见过用箫管的。”贾母道:“也有,只是像方才《西楼·楚江晴》一支,多有小生吹箫和的。这大套的实在少,这也在主人讲究不讲究罢了。这算什么出奇?”又指着湘云说道:“我像这么大的时节,他爷爷有一斑小戏,偏有一个弹琴的凑了来,即如《西厢记》的《听琴》,《玉簪记》的《琴挑》,《续琵琶》的《胡笳十八拍》,竟成了真的了,比这个更如何?”众人都道 :“这更难得了。”从中可以看出,贾母不仅看过的戏多,而且在这一回贾母让大家欣赏到了独出心裁、别具一格的戏曲演唱,获得了从未有过的高品位的艺术享受。这又说明,贾母的欣赏情趣是非同一般的,她具有独特的审美观点。
对此,何士龙先生《红楼梦语言美鉴赏》指出:“因为从小听戏,真把贾母培养成戏剧鉴赏家了。她懂得怎样提调安排,在热闹的戏文之后,需要有清谈的演唱,以起到调剂的作用。不仅注意音响的清淡,只用箫管;而且注意色彩的清淡,不让演惠明的葵官抹上花脸。说明贾母精于戏剧鉴赏,有较高的审美能力,是极其讲究的。”这段话对我们理解贾母的戏曲修养是有所裨益的。
贾母听曲品乐也有自己的一套习惯。第四十回,在宴请刘姥姥时,忽然听到了远处传来鼓乐之声,贾母问:“是谁家娶亲呢?这里临街道近 。”王夫人等笑着回答说:“街上的那里听得见,这是咱们的那十几个女孩子的演习吹打呢。”贾母使笑道:“既是他们演,何不叫他们进来演习。他们也逛一逛,咱们可又乐了。”凤姐听说,忙命人出去叫来,又一面吩咐摆下条桌,铺上红毡子。贾母道:“就铺排在藕香榭的水亭子上,借着水音更好听。回来咱们在缀锦阁底下吃酒,又宽阔,又听得近。”众人都说那里好。贾母懂得在什么情况下,那音乐才会更动听,这已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的欣赏水平。等到第四十一回,正当宴会进行到高潮时,乐曲演奏起来,“不一时,只听得箫管悠扬,笙笛并发。正直风清气爽之时,那乐声穿林度水而来,自然使人神怡心旷。”未了烘托这音乐的美好效果,小说还特意写了刘姥姥听乐后“手舞足蹈”的情景,由此可见,贾母不仅喜欢音乐,而且懂得怎样欣赏音乐,知道什么样的演奏方式和演奏环境,会使音乐效果更美妙。
第七十六回,中秋赏月时,贾母因见月至中天,比先越发精彩可爱,便说道:“如比好月,不可不闻笛。”于是命人将十番上女孩子传来,并说:“音乐多了,反失雅致,只用吹笛的远远的吹起来就够了。”后来等到贾母等人赏过桂花,又入席饮酒时,“正说着闲话,猛不防只听那壁厢桂花树下,呜呜咽咽,悠悠扬扬,吹出笛声来。趁着这明月清风,天空地净,真令人烦心顿解,万虑齐除,都肃然危坐,默默相赏。听约两盏茶时,方才止住,大家称赞不已。”当贾母问众人 “果然可听么”,众人都笑道:“实在可听。我们也想不到这样,须得老太太带领着我们也得开些心胸。”贾母又说道:“这还不大好,须得拣那曲谱越慢的吹来越好。”不一会儿,又听到桂花阴里,呜呜咽咽,袅袅悠悠,又发出一缕笛音来,果真比越发凄凉。大家都寂然而坐。夜静更深,月色如水,又加上笛声悲怨,贾母年老带酒之人,触景生情,不禁堕下泪来。“音乐艺术既生动、鲜明,又飘渺、抽象;既无需借助诠释、译述而能给人以直接的感受,又往往令人觉得深邃高远、扑朔迷离、难以言状。”(扬辛主编《艺术欣赏概要》)但《红楼梦》“凸碧堂品笛感凄清”一节,却把贾母对音乐的高超的艺术鉴赏力写得真切自然,淋漓尽致。这使我们不能不佩服作者的高超艺术才华。作为小说家的曹雪芹,他能把音乐感人的艺术效果写得如此精妙,真是难能可贵的。贾母对绘画也十分感兴趣,从中也可以看出她那独特的审美情趣和艺术眼光。如第四十二回,在讨论惜春如何画着幅画时,黛玉问惜春:“我且问你,还是单画这园子呢,还是连我们众人都画在上头呢?”惜春说:“原说只画这园子的,昨儿老太太又说,但画这园子成个房样子了,叫连人都画上,就像‘行乐’似的才好。我又不会这工细楼台,又不会画人物,又不好驳回,正为这个为难呢。”从这段对话中可以看出,贾母一直在关心着这幅大观园图,并且亲自指示要把人物也画上,就像传统的行乐图一样。行乐图是我国传统写真画的一种,要求人物神态毕肖,有一定的情节,有的还带有背景和次要人物。从这个情节中,也可以看出贾母不仅喜欢绘画艺术,而且对绘画的不同种类也很在行。
第五十回中。贾母和凤姐等人出夹道东门,举目四望,四面雪景如粉妆银砌,忽见宝琴披着金翠辉煌的凫裘站在山坡之上,远远的等着,身后一个丫鬟抱着一瓶红梅。众人都笑道:“少了两个人,他却在这里等着,也弄梅花去了。”贾母非常高兴,忙说:“你们瞧这山坡上配上他的这个人品,又是这件衣裳,后头又是这梅花,像什么?”众人都笑道:“就像老太太屋里挂的仇十洲画的《双艳图》。”贾母摇头笑道:“那画的那里头有这件衣裳?人也不能这样好!”这一细节更把贾母的艺术眼光表现得十分突出,她从眼前的百雪红梅美丽景色中,体会到了超过绘画的美好境界。从她屋里悬挂的明代四大画家之一的仇英的《双艳图》,也可以看出她对绘画艺术的热爱。不仅如此,第二天雪晴时,贾母还曾对惜春说:“不管冷暖,你只画去,赶到年底下,十分不能便罢了。第一要紧把昨日琴儿和丫头梅花,照摸照样,一笔别错,快快添上。”她老人家不仅关心着这幅画,而且还具体指示把昨日白雪红梅的境界画到这幅画中,可见她对绘画的热心和艺术情趣之高雅。
与热爱绘画相近,贾母对色彩的搭配也表现出很高的艺术眼光来。在第四十回里,贾母带领刘姥姥、薛姨妈等人游大观园,当走到林黛玉所住的潇湘馆时,她发现窗纱的颜色旧了,便和王夫人说道:“这个纱新糊上好看,过了后来就不翠了。这个院子里头又没有个桃杏树,这竹子已经是绿的,再拿这个绿纱糊上反不配。我记得咱们先有四五样颜色糊窗的纱呢,明给他把这窗上的换上了。”接下她又给凤姐等人详细地讲了不同窗纱的名目、质地、颜色和花式,然后吩咐说:“明儿就找出几匹来,拿银红的替他糊窗子。”这段描写不仅反映出贾母对黛玉的关怀体贴之情,而且还表明了贾母的一种艺术见解和审美理想。潇湘馆种植着翠竹、芭蕉,绿色是主色调,而贾母认为窗纱因此糊成银红色的,这样一来便打破了颜色的单一,既突出了主色调,又显得富于变化,对比鲜明,搭配和谐,冷暖色调相映,使人不禁想起了“浓绿枝头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需多”的美妙和谐的境界来。这样的潇湘馆将会更有诗情画意,从而更能烘托出它的主人公林黛玉的高情雅趣来。
贾母在房间布置上也有一定的艺术眼光。当她来到薛宝钗的住处蘅芜院时,她看见宝钗的房间如雪洞一般,一色玩器皆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又见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于是贾母叹道:“这孩子太老实了。你有陈设,何妨和你姨娘要些。我也不理论,也没想到,你们的东西自然在家里没带了来。”说着,便命鸳鸯去取些古董来,又嗔怪凤姐“小器”,不送些玩器。接着贾母说,这样简朴,“虽然他省事,倘或来一个亲戚,看着不像;二则年轻的姑娘们,房里这样素净,也忌讳。”又说:“我最会收拾屋子的,如今老了,没有这些闲心了。”她认为像宝钗这样的屋子应该是不俗、大方而素净的。然后她叫过鸳鸯,亲自吩咐道:“把那些石头盆景儿和那架纱桌屏,还有个墨烟冻石鼎,这三样摆在这案上就够了。再把那水墨字画白绫帐子拿来,把这帐子也换了。”这样的布置应该说确实非常典雅大方,古朴素净,这对表现宝钗的性格是很有意义的,同时我们从中也看到贾母对宝钗的喜爱与关心,并且我们也因此而领略到了贾母在房间布置上的审美情趣和艺术见地。
贾母或许没有多少文化,但在曹雪芹的笔下,她却具有很了不起的艺术眼光、高雅脱俗的审美观点和别出心裁的欣赏情趣,这样的描写是可信的吗?对此我们应该如何理解呢?
我们认为,贾母的很多艺术见解其实就是作者曹雪芹的文艺观点的形象化的反映和表现,作者有时巧借贾母之口表达了自己的艺术主张,不过作者把它写得非常自然,恰到好处,此其一。
二是这位贾母虽然还很难说上什么文化水平,但是她出身大家贵族,阅历深厚,见识广远,积累了很多方面的经验,在几十年的文化艺术熏陶中,耳濡目染,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一些艺术见解和审美观点,培养出了自己的欣赏情趣。
因此,我们认为《红楼梦》这样来表现贾母的艺术眼光还是合适的,这样便丰富了贾母这个形象的性格,使得这一艺术形象迥异于从前小说、戏曲中贵族老夫人的形象,比她们更丰满,更鲜明,从而显示出了永久的艺术魅力。
发表于 2014-12-31 20:0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也是曹雪芹的艺术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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