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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青三期导读《唐诗鉴赏大辞典》(下)——律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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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2 18: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许浑◎秋日赴阙题潼关驿楼                 
 
  红叶晚萧萧,长亭酒一瓢。 
  残云归太华,疏雨过中条。 
  树色随关迥,河声入海遥。 
  帝乡明日到,犹自梦渔樵。
 
  潼关,在今陕西省潼关县境内,当陕西、山西、河南三省要冲,是从洛阳进入长安必经的咽喉重镇,形势险要,景色动人。历代诗人路经此地,往往要题诗纪胜。直到清末,谭嗣同还写下他那“河流大野犹嫌束,山入潼关不解平”的名句。可知它在诗人们心目中的位置了。
 
  许浑从故乡润州丹阳(今属江苏)第一次到长安去,途经潼关,也为其山川形势和自然景色所深深吸引,兴会淋漓,挥笔写下了这首“高华雄浑”(清代吴汝纶语)的诗作。
 
  开头两句,作者先勾勒出一幅秋日行旅图,把读者引入一个秋浓似酒、旅况萧瑟的境界。“红叶晚萧萧”,用写景透露人物一缕缕悲凉的意绪:“长亭酒一瓢”,用叙事传出客子旅途况味,用笔干净利落。此诗一本题作《行次潼关,逢魏扶东归》。这个背景材料,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诗人何以在长亭送别、借瓢酒消愁的原委。
 
  然而诗人没有久久沉湎在离愁别苦之中。中间四句笔势陡转,大笔勾画四周景色,雄浑苍茫,全然是潼关的典型风物。骋目远望,南面是主峰高耸的西岳华山;北面,隔着黄河,又可见连绵苍莽的中条山。残云归岫,意味着天将放晴;疏雨乍过,给人一种清新之感。从写景看,诗人拿“残云”再加“归”字来点染华山,又拿“疏雨”再加“过”字来烘托中条山,这样,太华和中条就不是死景而是活景,因为其中有动势──在浩茫无际的沉静中显出了一抹飞动的意趣。
 
  诗人把目光略收回来,就又看见苍苍树色,随关城一路远去。关外便是黄河,它从北面奔涌而来,在潼关外头猛地一转,径向三门峡冲去,翻滚的河水咆哮着流入渤海。“河声”后续一“遥”字,传出诗人站在高处远望倾听的神情。眼见树色苍苍,耳听河声汹汹,真绘声绘色,给人耳闻目睹的真实感觉。
 
  这里,诗人连用四句景句,安排得如巨鳌的四足,缺一不可,丝毫没有臃肿杂乱、使人生厌之感。三、四两句,又见其另作《秋霁潼关驿亭》诗颔联,完全相同,可知是诗人偏爱的得意之笔。
 
  “帝乡明日到,犹自梦渔樵”。照理说,离长安不过一天路程,作为入京的旅客,总该想着到长安后便要如何如何,满头满脑盘绕“帝乡”去打转子了。可是许浑却出人意外地说:“我仍然梦着故乡的渔樵生活呢!”含蓄表白了自己并非专为追求名利而来。这样结束,委婉得体,优游不迫,是颇显出自己身分的。
 
                (刘逸生)
许浑◎金陵怀古                 
 
  玉树歌残王气终,景阳兵合戍楼空。 
  松楸远近千官冢,禾黍高低六代宫。 
  石燕拂云晴亦雨,江豚吹浪夜还风。 
  英雄一去豪华尽,惟有青山似洛中。
 
  金陵是孙吴、东晋和南朝的宋、齐、梁、陈的古都,隋唐以来,由于政治中心的转移,无复六朝的金粉繁华。金陵的盛衰沧桑,成为许多后代诗人寄慨言志的话题。一般咏怀金陵的诗,多指一景一事而言,许浑这首七律则“浑写大意”,“涵概一切”(俞陛云《诗境浅说》),具有高度的艺术概括性。
 
  诗以追述隋兵灭陈的史事发端,写南朝最后一个小朝廷,在陈后主所制乐曲《玉树后庭花》的靡靡之音中覆灭。公元五八九年,隋军攻陷金陵,《玉树后庭花》曲犹未尽,金陵却已末日来临,隋朝大军直逼景阳宫外,城防形同虚设,陈后主束手就擒,陈朝灭亡。这是金陵由盛转衰的开始,全诗以此发端,可谓善抓关键。
 
  颔联描写金陵的衰败景象。“松楸”,坟墓上的树木。诗人登高而望,远近高低尽是松楸荒冢,残宫禾黍。南朝的繁荣盛况,已成为历史的陈迹。
 
  前两联在内容安排上采用了逆挽的手法:首先追述对前朝历史的遥想,然后补写引起这种遥想的眼前景物。这就突出了陈朝灭亡这一金陵盛衰的转捩点及其蕴含的历史教训。
 
  颈联用比兴手法概括世间的风云变幻。这里,“拂”字、“吹”字写得传神,“亦”字、“还”字写得含蓄。“拂云”描写石燕掠雨穿云的形象,“吹浪”表现江豚兴风鼓浪的气势。“晴亦雨”意味着“阴固雨”,“夜还风”显见得“日已风”。“江豚”和“石燕”,象征历史上叱咤风雨的人物,如尾联所说的英雄。这两句通过江上风云晴雨的变化,表现人类社会的干戈起伏和历代王朝的兴亡交替。
 
  尾联照应开头,抒发了诗人对于繁华易逝的感慨。英雄,指曾占据金陵的历代帝王。金陵和洛阳都有群山环绕,地形相似,所以李白《金陵三首》有“山似洛阳多”的诗句。“惟有青山似洛中”,就是说今日的金陵除去山川地势与六朝时依然相似,其余的一切都大不一样了。江山不改,世事多变,令人感慨万千。
 
  这首怀古七律,在选取形象、锤炼字句方面很见功力。例如中间两联,都以自然景象反映社会的变化,手法和景物却大不相同:颔联采取赋的写法进行直观的描述,颈联借助比兴取得暗示的效果;松楸、禾黍都是现实中司空见惯的植物,石燕和江豚则是传说里面神奇怪诞的动物。这样,既写出各式各样丰富多彩的形象,又烘托了一种神秘莫测的浪漫主义气氛。至于炼字,以首联为例:“残”和“空”,从文化生活和军事设施两方面反映陈朝的腐败,一文一武,点染出陈亡之前金陵城一片没落不堪的景象:“合”字又以泰山压顶之势,表现隋朝大军兵临城下的威力:“王气终”则与尾联的“豪华尽”前后相应,抒写金陵繁华一去不返、人间权势终归于尽的慨叹,读来令人不禁怅然。
 
                (赵庆培)
许浑◎登洛阳故城                 
 
  禾黍离离半野蒿,昔人城此岂知劳? 
  水声东去市朝变,山势北来宫殿高。 
  鸦噪暮云归古堞,雁迷寒雨下空壕。 
  可怜缑岭登仙子,犹自吹笙醉碧桃。
 
  洛阳,是有名的古城,东汉、曹魏、西晋、北魏曾建都于此。隋炀帝时,在旧城以西十八里营建新城,武则天时又加扩展,成为唐代的东都,而旧城由此芜废。许浑这首诗是凭吊故城感怀。
 
  登临送目,一片荒凉颓败的图景展现在眼前:禾黍成行,蒿草遍野,再也不见旧时城市的风貌。“禾黍离离”,是从《诗经。黍离》篇开首的“彼黍离离”一句脱化而来。原诗按传统解说,写周王室东迁后故都的倾覆,藉以寄托亡国的哀思。这里加以化用,也暗含对过去王朝兴灭更替的追思。
 
  由城市的衰败,诗人转念及当年兴建时的情景。“城此”的“城”,这里作动词用,筑城的意思。“岂知劳”的“知”,这里有管得上的意思。劳动人民世世代代不辞艰辛,用双手修建起这座城市,任其弃置废毁,岂不令人痛惜?
 
  诗人的联想活动接着向更广阔的方面展开。“水声东去”,既是写的实景(故洛城紧靠洛水北岸),又有双关寓意。《论语》记载孔子有一次经过河边,望着滔滔不息的河水叹息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诗人也是由脚下奔流向东的洛水,生发出光阴流逝、人世沧桑之感:昔日繁华的街市、隆盛的朝会、熙来攘往的人群、多少悲欢离合的情事,都在这哗哗不停的水声中变幻隐现,而终归烟消云散。想到这一切,真叫人思潮汹涌,起伏难平!
 
  如果说,“水声”是动景,“山势”就是静景,动静搭配,以沧桑之感暗中联系。洛阳城北有芒山,一作邙山,绵亘四百余里,成为古都的天然屏障,居高临下,可以俯瞰全城。东汉梁鸿《五噫歌》云:“陟彼北芒兮,噫!顾瞻帝京兮,噫!宫阙崔巍兮,噫!民之劬劳兮,噫!辽辽未央兮,噫!”而今,城市虽已不复当年繁盛景象,而那残存的宫殿却还高耸着,仿佛在给历史作见证。用静物这么一衬托,人事变迁之迅速就感受得格外强烈。这一联表面看来是写景,实际上概括了上下千年社会历史的巨大变化,蕴含着诗人内心无穷的悲慨,历来为人传诵。
 
  第三联由奔驰的想象折回现实,就眼前景物进一步点染气氛。暮云、寒雨、古堞(城上的矮墙)、空壕,合组成一幅凄清的画面。空寂之中,几声鸦噪,数点雁影,更增添了萧瑟的情味。
 
  结末又从世事无常推想到神仙的永存。缑(gōu勾)岭,即缑氏山,在今河南偃师东南,距洛阳约百里。传说东周灵王的太子晋修仙得道,在缑氏山头骑鹤升天而去。后人纷纷扰扰,可有谁能象王子晋那样逍遥自在地超脱于尘世变迁之外呢?诗人无法解决这个矛盾,只能用一声叹息来收束全篇。
 
  许浑生活在唐王朝走向没落的晚唐时代。他追抚山河陈迹,俯仰今古兴废,苍莽历落,感慨深沉,其中隐隐寄寓着一层现实幻灭的悲哀。本篇起得苍凉,接得开阔,对偶工整,句法圆活,在其怀古诗中亦称名作。可惜的是后半篇比较薄弱。颈联虽然刻画工细,但未能翻出新意,缺少转折波澜之势。结尾更落入俗套,调子也嫌低沉无力。
 
                (陈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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