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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论词话] 瓯北诗话 [清] 赵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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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6 20:15 | 显示全部楼层
  先生年三十六。以荐者除敕令所删定官,迁大理司直,兼宗正簿。本传。  《盘涧图跋》云:"绍兴己卯、庚辰,予为福州决曹。"是是年春间,尚在宁德也。《祭周益公文》云:"绍兴庚辰,予始至行在,与益公相遇,遂定交。"则以除敕令所入都也。先生自闽归途,亦从温、处经行,有诗记其事。云:"自来福州,诗酒殆废;今北归,至永嘉括苍,无日不醉。"又有诗记绍兴庚辰游谢康乐石门,王仲信为作《石门瀑布图》。皆自闽归杭之游迹也。  三十一年辛巳 金主亮南侵,被弑於瓜洲。金世宗立,入都於燕。  先生年三十七,在敕令所,迁枢密院编修官。按本传谓"孝宗即位,迁枢密院编修官。"而先生子子ね跋语云:"绍兴辛巳,及事高宗,累迁枢密使编修。"是枢院乃高宗所授。先生《挽汪茂南》诗云:"往者绍兴末,江淮闻战鼙。"自注:"先相公汪澈督师荆、襄,招予幕府;会留枢属,不克行。"又《跋陈鲁公所草亲征诏》云:"辛巳、壬午之间,予为西府掾。"西府,即枢院也。是枢院之迁,在绍兴无疑。又《史馆书事》诗云绍兴辛巳,尝蒙恩赐封,先生奏:杨存中不宜掌禁旅,非宗室外家,不宜封王。皆在是年。又《上执政书》,论文章开於道术。见文集。  三十二年壬午 高宗传位於孝宗。  先生年三十八,自敕令所罢归。孝宗即位。在六月。以史浩、黄祖舜荐,召见,赐进士出身,擢太上皇帝圣政所检讨官。本传。按先生《跋曾文清奏稿》云:"绍兴末,文清居会稽,予自敕局罢归,无三日不见。"又作《复斋记》,亦称是年自都下还里。盖是春夏间事。其因荐召用,虽不载月日,然是年十一月,上疏请信诏令,治其尤阻格者,记已在检讨任可知。皆孝宗初即位未改元之岁也。  又丙午《岁晚书怀》诗,自注:"绍兴末,予官玉牒所。"盖因修《圣政记》,故兼是官。有《玉牒所迎驾》诗。  孝宗隆兴元年癸未  先生年三十年,在检讨任。正月二十一日,二府请先生撰《致夏国主书》。  二月二日,又请作省?,招谕中原士民。见文集。金蒙城邢?侵边,杀我义民,既而被擒,朝议将置大辟。先生上书,谓彼能为其国尽力,宜免诛,以示中国礼义。阆州奏庆?见,先生上书宰执,勿受其图。和议将成,又上书二府,当与金人约:建康、临安皆建都地。俱见文集。按先生《复斋记》又谓"隆兴元年,某自都还里,始与仲高遇。"又《王彦光见访并送茶》诗云:"迩英帷幄旧儒臣,肯顾荒山野水滨。遥想解酲须底物,隆兴第一壑源春。"则是年似又曾归里。按先生方任检讨,何以又返山阴?岂乞假暂归耶?  二年甲申  先生年四十。时曾觌、龙大渊用事,先生为枢密张焘言,焘遽以闻。上诘语所自来,以先生对。上怒,出先生通判建康,寻易隆兴府。本传。按本传先通判建康,今集中并无建康诗,岂不久即调京口耶?先生《跋张敬夫书》,谓"甲申佐郡京口,张忠献浚以督军过焉,故常与其子敬夫游"。按浚殁於是年八月,则先生通判京口,必在春夏矣。又序《京口倡和诗》,谓"隆兴二年闰十一月,韩无咎来省亲於润,予时通判郡事,故与倡和"云。  乾道元年乙酉  先生年四十一。在镇江。有《镇江府城隍忠?庙碑记》。  二年丙戌  先生年四十二。自镇江移官,通判豫章。即本传所云隆兴府。《上陈安抚启》云:"佐州北固,麦甫及於再尝;易地南昌,瓜未期而先代。"七月,舟行星子县,半日至吴城。见诗集。本传谓"言者论先生交结党人,力说张浚用兵,遂免归"。先生在蜀,有诗云:"少年论兵实狂妄,谏官劾奏当窜殛。"正指此事也。  先生《幽栖》诗自注:"乾道丙戌,始止居镜湖之三山。"而庆元三年《春尽遣怀》诗自注,则云"予以乾道乙酉,卜筑湖上。"盖乙酉买宅,丙戌罢官归,始入居之。嘉泰甲子有诗云:"曩得京口俸,始卜湖边居。"乙酉正在京口。以京口俸买宅,正是年也。入居则丙戌耳。《开东园之路》诗云:"忆自南昌返故乡,移家来就镜湖凉。"是自南昌归始居之证。  三年丁亥  先生年四十三。正月十四日作《崇恩禅院记》,系衔但书"通直郎",而无职任,已罢官故也。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6 20:15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年戊子  五年己丑  先生年四十五。是年十二月,差通判夔州。见《入蜀记》。  六年庚寅  先生年四十六。以闰五月起行,十二月二十七日到夔州。《将赴夔府书怀》云:"自从南昌免,五岁嗟不调。"盖自丙戌至庚寅,凡五阅岁矣。  七年辛卯  先生年四十七。春间监夔州试,有《试院呈同舍》诗,有《将出院》及《拆号前一日作》等诗。作《王侍郎生祠记》,系衔书"左奉议郎通判军州主管学事、兼管内劝农事。"  八年壬辰  先生年四十八。以夔州通判将满任,上书虞丞相,预乞一官,得就禄。见文集。会王炎宣抚川、陕,辟为?办公事。本传。按先生是年作《静镇堂记》,系衔书"左承议郎权四川宣抚使?办公事、兼检法官。"盖已作幕僚、去夔州任矣。  《送范西叔序》云:"乾道壬辰,予至益昌,始识范东叔,後月馀,与其兄西叔为僚於宣威幕府。"是年,北游南山,望?、万年县,皆以幕僚出使。见《静镇堂记》及《东楼集序》。  九年癸巳  先生年四十九。自成都、唐安至汉嘉,四十日复还成都。寻摄蜀州,有《初到蜀州寄成都诸友》诗。入夏,又摄嘉州。先生《跋岑嘉州集》云:"乾道癸巳,予自唐安别驾来摄嘉州。"八月,作《汉嘉郡藏丹洞记》。官舍多奇石,取作假山,名西斋曰小山堂。见诗集。  淳熙元年甲午  先生年五十。秋间摄蜀州事,有《蜀州大阅》诗。按是年《秋夜读书》诗云:"别驾生涯似蠹鱼。"又《与吕周辅教授游大邑诸山》云:"广文别乘官俱冷。"盖皆以通判摄州事也。冬又往荣州摄事。盖幕僚系辟用,而本品仍是通判。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6 20:16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年乙水  先生年五十一,在荣州。得制置司檄,催赴参议官任。正月十日离荣州,有诗。范成大来帅蜀,又辟为参议官。以文字交,不拘礼法,人讥其颓放,因自号放翁。本传。  三年丙申  先生年五十二。作《范待制集》序及《筹边楼记》,系衔书"朝奉郎成都府路安抚司参议官、兼四川制置使司参议官"。是年,有《饭保福院》诗云:"饱饭即知吾事了,免官初觉此身?。"又《?中偶题》诗:"七千里外新?客,十五年前旧史官。"《病中戏书》云:"免从官乞假,且喜是?身。"又有《蒙恩奉祠桐柏》诗云:"罪大初闻收郡印,恩宽俄许领家山。"盖缘事不复摄州,别领桐柏祠禄。  四年丁酉  先生年五十三。由桐柏祠禄换授主管台州崇道观。见铜壶阁记及彭州贡院记。  是岁,范成大还朝,先生有诗送行。秋间得都下八月报书,牧叙州,有诗。然以後无叙州诗,但有《东归有日书怀》诗及《遣兴》诗,自注:"予将赴?道,被命东归。"盖吏部选叙州,而朝旨令赴行在也。後有《上书乞祠》诗,述此云:"圣君终省记,万里忽乘驿。"  五年戊戌  先生年五十四。离蜀东归。有《赏海棠》诗云:"吉日不留春已老,归舟已具客将行。"又明年《忆蜀中》诗云:"去年忝号召,五月触瞿塘。"盖以春暮出蜀,仲夏过峡也。子ね跋语,谓"戊戌春,孝宗念其久外,趣召东下。"盖是去年选叙州之後。又先生《乞祠》诗:"远客游穷塞,亭障秋萧瑟。圣君终省记,万里忽乘驿。"是东归实出於内召。先生有《谢王枢密启》云:"斐然妄作,本以自娱;流传偶至於中都,鉴赏遂尘於乙览。"盖先生在蜀,有诗传入都,孝宗闻之,故特召还也。《谢钱参政启》云:"一麾在巴、蜀之间,万里促宣、温之对。清光咫尺,睿赏再三。略有司资格之常,备奉使询谋之选。方忧官谤,又辱诏追。半道遣行,虽叹栖迟之薄命;频年省记,要为比数於诸公。"据此,则召还後曾赐对便殿,即膺出使之命。未几有诏别用,寻遣往闽中。按先生此次入闽,官阶无考。子ね跋语云:"先君凡五佐郡。"则此乃通判建安也。以诗集考之,秋间便道归里,作一月留。见明年己亥在建安《忆家》诗。《归?门》诗云:徵官行矣闽山去,又寄千岩梦想中。"此行从衢州入闽,有《仙霞岭》、《渔梁驿》诸诗。其官舍在建安。见诗集。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6 20:16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年己亥  先生年五十五。春夏在建安,多不得意,屡见於诗。仲夏,先发书画还故山,有诗。寻去官,有《初发建安诗》云:"吾行迨及晚秋时。"归途由武夷山过信州铅山县,至衢州,奏乞祠,留衢待命,除提举江南西路常平茶盐公事,赐绯鱼袋。即在衢起行,十二月,至江西,有《弋阳县》、《饶抚道中》等诗。治在抚州。见《抚州广寿禅院记》。是冬,奏《筠州反坐百姓陈彦通诉人吏冒役状》。  见文集。  七年庚子  先生年五十六。秋冬自临川至高安,十一月被命诣行在。见《广寿禅院记》。  按本传:"以发粟赈民,为给事中赵汝愚所驳,遂与祠。"过严州得请,免入奏,仍除外官。遂便道归山阴。俱见诗集。是年,在临川时自作《放翁赞》。见文集。  以後皆家居。  八年辛丑  先生年五十七。自庚寅至辛丑,始见九日於故山。见诗集。是年,有《寄朱元晦提举》诗,以年荒,望其来赈粜也。  九年壬寅  先生年五十八。筑堂曰书巢,自作记。又追作《成都古楠记》,自注:"时已去蜀。"其系衔书"朝奉大夫主管成都府玉局观"。有诗云:"放翁白发已萧然,黄纸新除玉局仙。"  十年癸卯  先生年五十九。有《寄题朱元晦武夷精舍》诗。  十一年甲辰  先生年六十。有《闻虏酋遁归漠北》诗。按是岁金世宗如会宁,命太子守国;明年,始回燕京。曰"遁归"者,传闻之讹也。  十二年乙巳  先生年六十一。是岁有《秋怀》诗,自注:"闻虏酋行帐为壮士所致,几不免。"又《感秋》诗自注:"闻虏酋自香草淀入秋山,盖远遁矣。"按金世宗最为贤君,国中称"小尧舜";而传闻於宋如此,可见邻国讹传之不可信。此开禧轻率用兵所以致败也。  十三年丙午  先生年六十二。差知严州府,赴行在入见。《天封寺记》云:"予以新定牧入奏行在。"是因除授後始入都。有《延和殿退朝口号》。自注:"庭奏姓名,上自东厢出御坐。"七月三日,到严州任。  十四年丁未 高宗崩  先生年六十三,在严州。是岁始刻诗。见子ね跋语。  十五年戊申  先生年六十四,在严州。四月,以任将满,奏乞仍就玉局祠禄,未报。七月十日归家。见诗集。寻除军器少监,入都。本传。有《宿监中作》及《致斋监中》诗。  十六年己酉 孝宗传位於光宗。金世宗崩,章宗即位。  先生年六十五。迁礼部郎中兼实录院检讨官。按本传以此官系於绍熙元年;然先生诗集,是年有《仪曹直庐》、《南省宿直》及《中院书事》诗,十一月,作《明州阿育王碑记》,系衔己书"朝议大夫尚书礼部郎中兼实录院检讨官",则淳熙末,已为是官。其冬,以口语被斥归,作《风月轩自记》。十年间两坐罢斥,皆以诗,谓之嘲咏风月,故以名其轩。  光宗绍熙元年庚戌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6 20:17 | 显示全部楼层
先生年六十六。以後皆家居。是年,又删订诗稿,自跋云:"此予丙戌以前诗十之一也。在严州再编,又去十之九。"然则丙戌以前诗,存者百之一耳。又子ね跋云:"戊申己酉以後诗,公自大蓬谢事归,命子ね编为四十卷,亲加校定後,复题其签曰《剑南诗续稿》。"子ね跋云:"先君在新定所编前稿,於旧诗多所去取。其所遗诗,存者尚有七卷。前稿行已久,不敢复杂之卷中,故别其名曰《遗稿》"云。又云:"自此以後至捐馆,通前为八十五卷。"是岁,先生自号九曲老樵。见《跋郑侠谢昌国书後》。  二年辛亥  先生年六十七。作《建宁府尊胜院记》及《绍兴府修学记》,系衔书"中奉大夫提举建宁府武夷山冲?观"。见文集。  三年壬子  先生年六十八。作《天封寺记》,系衔"提举冲?"之下,增"山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九月,上书乞再任冲?。十一月得请,有《拜敕口号》。自注:"祠禄钱帛粟絮,共岁计千缗有奇;予以官视大卿,故俸给皆增於旧。"又云:"往时使闽者,例得茶三斤,予未尝沾及也。"又《夜赋》一首:"穷赖三升酒。"自注:"郡中月给酒九斗,日恰得三升。"又《寄张季长书》:"近岁裁损滥恩,所谓十色锦者,所存无几。"观此,可见宋时祠禄之厚矣。  四年癸丑  五年甲寅 孝宗崩,光宗病不能执丧;皇子嘉王扩即位,是为宁宗。  先生年七十。取舍东地一亩,种花数十株,名曰小园。被命再领冲?,有诗。  又有《孝宗皇帝挽诗》。  宁宗庆元元年乙卯  二年丙辰  先生年七十二。又拜再领祠官之命,有诗云:"忄吴恩四领馒亭秋。"九月,作《吕居仁集序》,系衔书"中大夫提举冲?观",盖中奉大夫进中大夫。自注:"张季贤书来,以大蓬见称,以予寄禄官视昔秘书监也。"  三年丁巳  先生年七十三。夫人王氏殁,年七十一。有子子ね,乌程丞;子龙,武康尉;馀子忄炎、子坦、子布、子聿。孙元敏、元礼、元简、元用、元雅。曾孙阿喜。  按《说郛》记先生初娶某氏,情好甚笃,以不得於姑,出去。後遇於沈氏园,殆不胜情。作诗有云:"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後年老,再过沈园,犹有"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之句。今夫人王氏,则前妻出後所再娶也。是年,有《谢朱元晦寄纸被》诗。  四年戊午  先生年七十四。祠禄满,不敢复请。是年有诗:《闻金虏乱淮以北皆望王师之至》。是时金北方多警,传闻於宋,开禧用兵之谋所由起也。  五年己未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6 20:18 | 显示全部楼层

  先生年七十五。乞致仕,有《五月七日拜致仕敕口号》。又《述怀》诗:四叨优老禄,十送故乡春。"按致仕後,尚有半俸之给。先生诗:"坐糜半俸犹多愧,月费公朝二万钱。"以後系衔,但书"中大夫致仕山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而无"提举冲?"之称,缘已罢祠禄也。是岁朱子卒,先生有祭文,甚哀。  六年庚申 光宗崩。  先生年七十六。作《居室记》云:"旧食祠禄,秩满,不敢请。又二年,遂请老。法当得祠禄,亦不敢言。"寻赐龟紫,有诗纪恩。作《赵秘阁文集序》,系衔书"中大夫直华文阁致仕、赐紫金鱼袋"。  嘉泰元年辛酉  先生年七十七。子布自蜀中归。  二年壬戌  先生年七十八。有《食不足》诗,自注:"卿监致仕,当得分司禄;然须自请,今置之。顷有赦令,赐致仕者粟、帛、羊、酒,郡中亦格不行。"会孝宗、光宗《两朝实录》及《三朝史》未就,诏起先生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免奉朝请。本传。入都开局,皆有诗。寻又兼秘书监。自言三作史官,皆新开局也。作《婺州稽古阁记》,系衔书"中大夫直华文阁提举佑神观"。盖起用後又畀祠禄。  有《自嘲》诗:予仕宦几五十年,历崇道、玉局、冲?,今又忝佑神之命,以修国史兼秘书监,居六官宅。又有诗:"枉辱三华组。"自注:"国史、实录及策府也。"是岁,子ね赴金坛丞,子龙赴吉州掾,有诗寄二子云:"大儿新作鹤林游,仲子经年戍吉州。"  三年癸亥  先生年七十九。四月,修史成,进御。是夕,宿道山堂之东直舍。升宝谟阁待制,有《辞宝谟举曾黯自代疏》。即上章致仕,不允。又上章固辞,乃授太中大夫,仍前宝谟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遂以五月初东归。见文集。受外祠敕,有诗。自记云:"壬戌六月十四日入都,癸亥五月十四日去国,中间有闰月,盖相距正一年矣。"已致仕,奉都省?子"致仕官得荐举",乃举临安县巩丰、随州教授王田、监南岳庙赵蕃。按致仕後谢《丞相启》云:"致仕许归,已荷乾坤之造;异恩及幼,更г雨露之私。"盖致仕恩例,又荫一子也。  四年甲子 韩?胄定议伐金。  先生年八十。以後皆家居。有《闻虏乱》、《送辛幼安入都》等诗。是岁,送子ね官吴门,送子坦官盐官市征,送子修官於闽,皆有诗。子?亦将赴官,以兄弟皆出,遂辍行。周彦文遣画工来写先生像,先生自作赞。  开禧元年乙丑  先生年八十一。辟舍东隙地,插竹为篱,名曰东篱,自作记。时方用兵,而先生年已老,故有诗云:"不须强预国家忧,亦莫妄陈帷幄筹。""昔如埋剑常思出,今作??不计程。"然尚有《出塞》四首,望王师之克捷也。是岁,子龙自江西归。  二年丙寅 吴曦反,以蜀地降金。郭倪复泗州,又攻宿州、唐州,皆败归。  金人入寇。  先生年八十二。有诗云:"五处暌离父子情。"自注:"子ね调官行在,子龙阻风西陵,子修在闽,子坦在海昌,予与子布、子?家居。"又有《力耕》诗云:"残俸月无三万钱。"自注:"子?编予诗四十八卷,卷有百篇。"盖即《剑南诗》四十卷後之四十五卷也。时已四十八卷,且开禧二年以後,尚有三年,又每卷有百篇,而今并为四十五卷,每卷皆不及百篇,盖子ね编刻时,又有删并耳。是岁,方用兵,故先生有《闻西师复华州》及《观邸报》诗"上蔡临淮奏捷频"等句。  三年丁卯 安丙诛吴曦,复所献金地。史弥远诛韩?胄。  先生年八十三。恩封渭南伯,食邑八百户。子?调官淮西,子龙官东阳丞,子坦调彭泽丞。是年,作《李ね部诗集序》,系衔书"太中大夫宝谟阁待制致仕、渭南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赐紫金鱼袋。"陈伯子遣画工来写先生像,先生自作赞。  嘉定元年戊辰 和议成。  先生年八十四。有诗"传家六儿子,其四今皓首"。自注:"大儿新年六十二,仲子六十,季亦近六十。"是年二月以後,半俸亦不复请。  二年己巳  先生年八十五,终於家。是年有《自笑》一首。自注:"腊月五日,汤沐按摩几半日,是早,第一牙脱去。"此後尚有诗七首。则先生之卒,在腊底也。然不详何日。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9 15:51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八  ○元遗山诗元遗山才不甚大,书卷亦不甚多,较之苏、陆,自有大小之别。然正惟才不大、书不多,而专以精思锐笔,清炼而出,故其廉悍沉挚处,较胜於苏、陆。盖生长?、朔,其天禀本多豪健英杰之气;又值金源亡国,以宗社丘墟之感,发为慷慨悲歌,有不求而自工者,此固地为之也,时为之也。同时李冶,称其"律切精深,有豪放迈往之气。乐府则清雄顿挫,用俗为雅,变故作新,得前辈不传之妙"。郝经亦称其"歌谣跌宕,挟幽、并之气,高视一世。以五言雅为工,出奇於长句、杂言,揄扬新声,以写怨思。"《金史》本传亦谓其"奇崛而绝雕刻,巧缛而谢绮丽"。是数说者,皆可得其真矣。  苏、陆古体诗,行墨间尚多排偶,一则以肆其辨博,一则以侈其藻绘,固才人之能事也。遗山则专以单行,绝无偶句;构思?渺,十步九折,愈折而意愈深、味愈隽,虽苏、陆亦不及也。七言律则更沉挚悲凉,自成声调。唐以来律诗之可歌可泣者,少陵十数联外,绝无嗣响,遗山则往往有之。如车驾遁之"白骨又多兵死鬼,青山原有地行仙","蛟龙岂是池中物,虮虱空悲地上臣";《出京》之"只知灞上真儿戏,谁谓神州遂陆沉";《送徐威卿》之"荡荡青天非向日,萧萧春色是他乡";《镇州》之"只知终老归唐土,忽漫相看是楚囚。日月尽随天北转,古今谁见海西流";《还冠氏》之"千里关河高骨马,四更风雪短檠灯";《座主闲闲公讳日》之"赠官不暇如平日,草诏空传似奉天"。此等感时触事,声泪俱下,千载後犹使读者低徊不能置。盖事关家国,尤易感人。惜此等杰作,集中亦不多见耳。  郝经作《遗山墓志》,谓其诗共五千百馀篇;为古乐府以写新意者,又百馀篇;以今题为乐府者,又数十百篇,是遗山诗共五千七百馀篇。乃世罕有其全集,今所存者,惟康熙中无锡华希闵刻本。魏学诚作序,谓其购得善本而锓之,卷首载元初徐世隆、李冶二序,於元世祖仍抬起顶格,是必仿元初刻本。然诗仅一千三百四十首,则所存者,?五分之一而已。岂元初严忠杰等初刻时即为删节耶?  抑华氏翻刻时删去耶?窃意遗山诗既有五千六七百首,则其遭遇国变,感慨沧桑,必更有许多杰作,而今?有此数,岂不可惜哉!又,遗山修饰词句,本非所长,而专以用意为主,意之所在,上者可以惊心动魄,次亦沁人心脾。今华氏刻本内第十三四卷,率多题画绝句,别无佳思;而郝经所谓五千馀首者,竟不得睹其全矣!不知世间尚有全集否,当更求之。  拗体七律,如"郑县亭子涧之滨"、"独立缥缈之飞楼"之类,《杜少陵集》最多,乃专用古体,不谐平仄。中唐以後,则李商隐、赵嘏辈,创为一种以第三第五字平仄互易,如"溪?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残星几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倚楼"之类,别有击撞波折之致。至元遗山,又创一种拗在第五六字,如"来时珥笔夸健讼,去日攀车馀泪痕","太行秀发眉宇见,老阮亡来樽俎?","鸡豚乡社相劳苦,花木禅房时往还","肺肠未溃犹可活,灰土已寒宁复燃","市声浩浩如欲沸,世路悠悠殊未涯","冷猿挂梦山月暝,老雁叫群江渚深","春波淡淡沙鸟没,野色荒荒烟树平","清江两岸多古木,平地数峰如画屏","长虹下饮海欲竭,老雁叫群秋更哀","东门太傅多祖道,北阙诗人休上书"之类,集中不可枚举,然後人习用者少。  遗山复句最句。如《怀州城晚望少室》云:"十年旧隐抛何处,一片伤心画不成",《重九後一日作》云:"重阳拟作登高赋,一片伤心画不成",《题家山归梦图》云:"卷中正有家山在,一片伤心画不成",《雪香亭杂咏》十五首内有云:"赋家正有芜城笔,一段伤心画不成。"《玄都观桃花》云:"人世难逢开口笑,老夫聊发少年狂",《同严公子东园赏梅》云:"佳节屡从愁里过,老夫聊发少年狂。"《此日不足惜》篇:"就令一朝便得八州督,争似高吟大醉穷朝晡",《送李参军》诗内,又有云:"就令一朝便得八州督,争似彩衣起舞春斓斑。"《桐州与仁卿饮》一联:"风流岂落正始後,诗卷长留天地间",《题梁都运所得故家无尽藏诗卷》亦有此联。《田不伐望月婆罗门引》云:"两都秋色皆乔木,三月阿房已焦土",《存没》一首又云:"两都秋色皆乔木,一伐名家不数人",《答乐舜之》云:"两都乔木皆秋色,耆旧风流有几人。"《东山四首》,有"天公老笔无今古,枉著千金买范宽",《胡寿之待月轩》诗,又有"天公老笔无今古,枉?坡诗说右丞。"《钱过庭烟溪独钓图》:"绿蓑衣底玄真子,不解吟诗亦可人",《息轩秋江捕鱼图》又有"绿蓑衣底玄真子,可是诗翁画不成。"《台山杂咏》内有云:"恶恶不可恶恶可,未要《?门》望太平",《赠刘君用可?二首》内一首云:"恶恶不可恶恶可,笑杀田家老瓦盆",次首云:"恶恶不可恶恶可,大步宽行老死休。"《寄希颜》末句"共举一杯持两螯",《送曹寿之平水》亦用此句作结。此复句之最多者也。已见《陔馀丛考》。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9 15:52 | 显示全部楼层
 遗山在汴梁围城中,自天兴二年春,崔立以城降蒙古,後四月二十九日始得出京;而二十二日,已先有书上蒙古相耶律楚材,自称"门下士",诗文俱有月日可考。此不可解。时楚材为蒙古中书令,遗山在金,由县令累迁郎曹,平日料无一面,而遽干以书,已不免未同而言。即楚材慕其名,素有声气之雅;然遗山仕金,正当危乱,尤不当先有境外之交。此二者,皆名节所关,有不能为之讳者。  岂蒙古曾指名取索,如赵秉文之类耶?抑汴城之降在正月,至四月,则已百馀日;此百馀日中,楚材早慕其名,先寄声物色,因有感恩知己之谊耶?又按楚材奉蒙古主命,亲至汴,来索其弟思忠等,遗山盖即是时与楚材投契故也。  遗山以崔立功德碑一事,大不理於众口。金哀宗天兴元年冬,帝自汴京出,谋复河北,留完颜奴申、完颜习捏阿不等总诸军守京师。及帝攻卫州败,奔归德,汴城中食尽,群议欲奉帝庶长兄荆王监国,以汴降蒙古,庶救一城之命。或以告二相,二相未敢专决。西面元帅崔立,遂因民之怨,杀二相於尚书省,劫荆王以汴京降。其时立党献媚者,谓立此举,活百万生灵,应作碑以纪。此功德碑之说所由起也。按《金史王若虚传》谓"立党翟奕,以功德碑属若虚,若虚曰:'学士代王言,此碑谓之代王言可乎?'奕不能夺,乃召太学生为之"。此本遗山所作若虚墓志,《金史》据以为传。是若虚与遗山,均无与也。《若虚传》又云:"若虚辞免後,召太学生刘祁、麻革到省,元好问即遗山。时为郎中,谓祁等曰:'众议属二君,其毋辞!'祁不得已,为草定,以示好问。好问意未惬,乃自为之,然止直叙其事而已。"据此,则碑文系祁先作,好问改作。然郝经有《辨磨甘露碑》诗云:"国贼反城自为功,万段不足仍推崇。勒文颂德召学士,滹南先生付一死。即若虚。林希更不顾名节,兄为起草弟亲刻。省前便磨《甘露碑》,书丹即用丞相血。百年涵养一涂地,父老来看暗流涕。数尊黄封几斛米,卖?家声都不计。盗据中国责金源,吠尧极口无?颜。作诗为告曹听翁,且莫独罪元遗山。"是已辩明碑文非遗山所作,其作者姓名,虽未直斥,而托之於林希兄弟,希本北宋人,为章忄享所用,肆诋正人者。郝诗借以引喻作碑文者耳。然既有作文之人,则非遗山可知。但《若虚传》谓遗山改作,止直叙其事,而郝诗中仍有"盗据中原"等语,岂遗山所作不曾用,而仍用太学生所作耶?郝诗所云"林希兄弟",是此碑必有兄弟二人共为之者。遗山《外家上梁文》备述此事,有云:"蜀家降款,具存李昊之世修;赵王禅文,何与陆机之手迹?伊谁受赏,於我嫁名。"是当时作文者已受赏,而後反嫁名於遗山。又云:"追韩之骑甫还,射羿之弓随彀。"自注:"予北渡後,献书中令君,荐诸名士,而造谤者,即书中所荐之人也。"考遗山《上耶律楚材书》,荐士凡五十四人,其中有兄弟二人并列者,惟浑源刘祁及其弟郁,则郝诗所云"林希兄弟",必指祁、郁而言。而祁作《归潜志》,又力辨非己作,而委之遗山。《归潜志》谓"礼部召余及麻信之入省,首领官张信之、元裕之以碑文为属,余等辞不获命,乃归草定,付裕之。越数日,又召至省,锁门,裕之谓碑文今日当毕事。於是,裕之属草既成,王从之及余为定数字,铭词则从之、裕之及存余旧数字,碑序则全裕之笔也"。下又云"其文皆众笔,非余全文,彼欲嫁名於余,余安得辞!後数日,首领官奉立命,赍告身三通付余辈,特赐进士出身"云云。观此,可见《崔立碑》本祁起草,好问改定,又彼此嫁名,各自剖辨,而卒不能掩也。想见当时共以此碑为谄附逆贼,故各讳言耳。然遗山於此事,终有干涉,其《上梁文》,先叙围中食尽待毙之状云:"穷甚析骸,死惟束手。人望荆兄之通好,义均纪季之附庸。谋则佥同,议当孰抗!"爰自上书宰相,所谓"试微躯於万仞不测之渊;至於喋血京师,亦尝保百族於群盗垂涎之日"。是请荆王监国,以汴城降,既系遗山先上书执政;《金史奴申传》并载遗山语甚详。及崔立肆逆,又尝保护多人,免於凶害。则其於立,情分素熟,可知也。即《王若虚传》所云:"召刘祁、麻革至省,遗山以众议咸属二君为嘱"。是遗山已为之关说,原不必论碑文之作与否矣。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9 15:52 | 显示全部楼层
 遗山仕於金,官至尚书省左司员外郎。郝经墓志谓入翰林知制诰,盖兼官也。  国变後,以诗文重名,为海内鲁灵光者,几三十年。客东平严实幕下最久。以国亡史作,己所当任,闻累朝实录,在顺天张万户家,乃往请於张,愿以身任编纂之责,为乐夔所阻而止。於是构野史亭於家,凡金君臣事迹,采访不遗,至百馀万言。所著《壬辰杂编》等书,为後来修《金史》者张本。其心可谓忠且勤矣!  虽崔立功德碑一事,不免为人訾议;然始终不仕蒙古,时尚未建国号,故但称蒙古。则确有明据。故郝经所撰墓志及《金史》本传,皆云"金亡不仕",是可谓完节矣。乃李冶、徐世隆二序,俱以其早死不得见用於元世祖为可惜,此真无识之论也。设使遗山後死数年,见用於中统、至元中,亦不过入翰林、知制诰,号称内相而已,岂若"金亡不仕"四字,垂之史册哉!余尝题其集云:"无官未害餐周粟,有史深愁失楚弓。"颇道著遗山心事矣。  遗山当金哀宗天兴二年壬辰,蒙古兵围汴京,遗山在围城中。未几,哀宗奔蔡州。明年癸已正月,崔立叛,以汴降蒙古。四月二十九日,遗山始出京,而二十二日,已有书上蒙古中书令耶律楚材,自称"门下士"。余作遗山诗话,以其在金时与楚材素无一面,何以未同而言若此?今细阅遗山集,楚材有二兄,皆仕於金:一名辨才,官静难节度副使;一名思忠,官龙虎卫上将军。楚材奉其主之命来索取,哀宗幸藉此可成和议,俱遣往。思忠誓不北行,投城濠死;辨才亦至真定而殁。是楚材曾亲至汴京,盖已闻遗山之名而物色之;遗山因有知己之感,与之投契,故有"门下士"之称,非无因至前也。然律以境外之交,究不无可议。  惟始终不仕新朝,尚为完节耳。校点者按:此条原在卷十二之末,乃後补者,现移附於此,以便参阅。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9 15:53 | 显示全部楼层
○高青丘诗诗至南宋末年,纤薄已极,故元、胡两代诗人,又转而学唐,此亦风气循环往复,自然之势也。元末明初,杨铁崖最为巨擘。然险怪仿昌谷,妖丽仿温、李,以之自成一家则可,究非康庄大道。当时王常宗已以"文妖"目之,未可为後生取法也。惟高青丘才气超迈,音节响亮,宗派唐人,而自出新意,一涉笔即有博大昌明气象,亦关有明一代文运。论者推为开国诗人第一,信不虚也。李志光作《高太史传》,谓其诗"上窥建安,下逮开元,至大历以後,则藐之"。此亦非确论。今平心阅之:五古、五律,则脱胎於汉、魏、六朝及初、盛唐;七古、七律,则参以中唐;七绝并及晚唐。要其英爽绝人,故学唐而不为唐所囿。後来学唐者:李、何辈袭其面貌,仿其声调,而神理索然,则优孟衣冠矣;锺、谭等又从一字一句,标举冷僻,以为得味外味,则幽独君之鬼语矣。独青丘如天半朱霞,映照下界,至今犹光景常新,则其天分不可及也。  李青莲诗,从未有能学之者,惟青丘与之相上下,不惟形似,而且神似。青莲乐府及五古,多主叙事,不著议论,盖用古人"意在言外"之法。此古诗正体也。青丘乐府及《拟古十二首》、《寓感二十首》、《秋怀十首》、《咏隐逸十六首》,亦只叙题面,不复於题内推究意义,发挥议论。如咏向长,则但说长之毕婚嫁、游名山。咏周党,则但说党之辞徵聘、乐田里。而一种迈往高逸之致,自见於楮墨之外,此正是学青莲处。七古内如《将进酒》、《将军行》、《赠金华隐者》、《题天池石壁图》、《登阳山绝顶》、《春初来》、《忆昨行》等作,置之青莲集中,虽明眼者亦难别择。昔司马子微谓青莲有仙风道骨;而青丘《赠陶篷先生》亦云:"谓予有仙契,泥滓非久沦。"盖二人实皆有出尘之才,故相契在神识间耳。然青丘非专学青莲者,如《游龙门》及《答衍师见赠》等作,骨坚力劲,则竟学杜。《太湖》及《天平山》、《游城西》、《赠杨荥阳》、《寄王孝廉乞猫》等作,长篇强韵,层出不穷,无一懈笔,则又学韩。《送徐七往蜀山书舍》,古体带律,奇峭生硬,更与昌黎之《答张彻》,如出一手。集中本有《效乐天体》一首,又《听教坊旧妓郭芳卿弟子陈氏歌》一首,亦神似长庆。  《中秋玩月张校理宅》,又似李义山。《玉波冷双莲》及《凤台曲》、《神弦曲》、《秦筝曲》、《待月词》、《春夜词》、《黑河秋雨引》,又似温飞卿。《蔡经宅》及《书梦赠徐高士》、《赠李外史》等作,又皆似《黄庭经》。可见其挫笼万有,学无常师也。即如身当元季,沉沦江村,身未历殿陛,目未睹典章,一旦召修《元史》,列於朝班,其诗即典切瑰丽,虽贾至、岑参等《早朝大明宫》之作,不能远过。此非其天才卓绝,过目即吻契,而能若是乎?惜乎年仅三十九,遽遭摧殒,遂未能纵横变化,自成一大家。然有明一代诗人,终莫有能及之者。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9 15:54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姑摘其七律数首於後,观者可识其才力矣。  "重臣分陕出朝端,宾从威仪尽汉官。四塞河山归版籍,百年父老见衣冠。  潼关月落听鸡度,华岳?开立马看。知尔西行定回首,如今江左是长安。"《送沈左司从汪参政分省陕西》"城苑秋风蔓草深,豪华都向此销沉。赵佗空有称尊意,刘表初无弭乱心。半夜危楼俄纵火,十年高坞漫藏金。废兴一梦谁能问,回首青山落日阴。"《吴城感旧》,盖咏张士诚也。"书成一代存殷鉴,朝列千官备汉仪。"《奉天殿进元史》"白下有山皆绕郭,清明无客不思家。"《清明日呈馆中诸公》"远客帆樯秋水外,残兵鼓角夕阳中。"《寄题安庆城楼》"赐履已分无棣远,舞戈还见有苗来。"《送郑都司赴大将军行营》"用儒幸际千年会,造士欣为一县师。"《送殷孝章赴咸阳教谕》"春回废苑还芳草,人渡空江正落潮。"《送顾军谘还梁溪》"不假五丁开道远,俄看万甲积山齐。"《闻王师上蜀》此等诗气调才力,不减於唐,而典丽细切更过之,前、後七子所未梦见也。  《青丘子歌》一首,自言其作诗之憔悴专一,有云:"朝吟忘其饥,暮吟散不平。头发不暇栉,家事不及营。儿啼不知怜,客至不果迎。向水际独坐,林间独行。斫元气,搜元精,冥茫八极游心兵。微如悬破虱,壮若屠长鲸。高攀天根探月窟,犀照牛渚万怪呈。"是其功力之精至,可谓极矣。然集中惟《登西城门》云:"并吞何时休,百骨易寸土。"《题画鹰》云:"秋筋束老骨,天寒势逾矫。"《太湖》云:"声吹地将浮,势击山欲坏。"此数句最为警策,其他亦少有惊心动魄者。盖其用力全在使事典切,琢句浑成,而神韵又极高朗,此正是细腻风光,看是平易,实则洗炼功深。观唐以来诗家,有力厚而太过者,有气弱而不及者;惟青丘?得诗境中恰好地步,固不必石破天惊,以奇杰取胜也。  青丘诗亦有复句。如《次韵西园公咏梅》云:"春後春前曾独采,江南江北每相思。"而《和衍师咏梅》第三首,亦有此二句,但改"采"为"探"耳。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9 15:54 | 显示全部楼层
  《次韵陈留公见贻湖上之作》有云:"叶应随鸟散,山欲趁波流。"而《月夜游太湖》排律内亦有此二句。《晚寻吕山人》有云:"君家最可认,隔树有书声。"而《题画赠内弟周思恭》亦云:"君家还可认,为有读书声。"《送思上人》有云:"野饭晨留钵,城钟夜到船。"而《送衍师》亦云:"村中乞米晨留钵,城外闻钟夜到船。"但变五言为七言耳。《咏樵》有云:"伐木惊禽起,穿?畏虎过。"又一首《咏樵》云:"穿?冲过虎,伐树起栖禽。"皆未免重复。已见《陔馀丛考》至如《咏梅》九首内,以"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为佳句,而第五首"翠袖佳人依竹下,白衣宰相住山中",此则虽不复祠,而窠臼仍复。  青丘诗有《吹台集》、《岳鸣集》、《江馆集》、《凤台集》、《娄江吟稿》、《姑苏杂咏》等编,洪武中未敢梓行。景泰时有徐庸字用理者,汇而刻之,共一千七百七十馀首,名之曰"大全集"。青丘诗之在世者,惟此本最为完备,然编次尚多错互。既分体为卷,自不专在编年,然分体中亦须随其年之先後,阅者始了然。今则中年之作,或杂於少时;元季之作,又入於明初,使人闷闷。如《送张进士会试》有云:"迩来国运属中圯,争慕死节羞生全。浔阳老守须污赤,山东大帅魂沉渊。"盖指李黼、董抟霄等殉难之事,则元季诗也,而皆编在《始归江上夜闻吴生歌》之後。中有云:"解绂今年别紫宸,归舟江上又逢君。"则青丘已应召修史,擢户部侍郎辞归矣。其後又有《送张员外从军越中》之作,有云:"明朝若上越王台,应有中原陆沉叹。"又有《送王积赴大都路》等诗,则又是元季所作。如此类者,不一而足。前後倒置,不胜披寻。至如五排及七律,皆以明初在朝之作冠於首,而先後里居、客居诗在後,此固明人习气,好以承明著作压卷,以为冠冕。然五七古则又以里居、客居诗编在前;五律又以在朝之作编在中间,而里居、客居诗分列前後;七绝又将《车驾享太庙还宫》等作编在卷後,体例皆不画一。明人刻书,不加考订,往往如此。  青丘之死,据《尧山堂外纪》,谓其有《题宫女图》云:"小犬隔花空吠影,夜深宫禁有谁来?"明祖闻而衔之,故及於祸。李志光所作传,则谓启谢事归里,?魏观守苏,甚礼遇启,启不得已,为其上客,遂连蹇以死,传作于洪武乙卯,故并不言被诛。则青丘似专为魏观所累。惟《明史》本传谓"启尝赋诗,有所讽刺,帝?兼之未发。归家,以观改修郡治,启为作《上梁文》,帝怒,遂腰斩於市"。是青丘先以诗召嫌,而祸发於观之《上梁文》也。按青丘又有《题画犬》一首云:"莫向瑶阶吠人影,羊车半夜出深宫。"则更不止"隔花吠影"之句矣。  独是张士诚有浙右时,群彦多受其官,青丘独屏居吴淞江上,其不仕於僭伪,已有卓识。及洪武初召修《元史》,史成,令授诸王经,旋擢户部侍郎,青丘畏祸,力辞而归,可谓明哲保身矣。乃又以诗文召祸,何其不自检耶!按《上梁文》不可见,而集中尚有《郡治上梁》诗一首云:"郡治新还旧观雄,文梁高举跨晴空。  南山久养干?器,东海初生贯日虹。欲与龙庭宜化远,还开燕寝赋诗工。大材今作黄堂用,民庶多归广庇中。"  志光所作传,谓"启与饶介为诗文交,最相契。他定交者,又有王彝、杨基、杜寅、张宪、张羽、周砥、王行、宋克、徐贲,皆不羁才"云。《明史王行传》载"北郭十才子",则高启、王行、徐贲、高孙志、唐肃、宋克、余尧臣、张羽、吕敏、陈则。今按青丘《怀十友诗》,则张羽、杨基、王行、宋克、徐贲、王彝、余尧臣、陈则、吕敏及僧道衍。而与贲赠答尤多:五古有《同徐山人贲过妙莲佛舍》一首,《怀徐七一》首,《雨中留徐七》一首,《送徐七往蜀山书舍》一首,《次徐山人与倪?林赠答诗韵》一首;七律内有《期徐七游?岩》一首,《答徐记室病中作》一首,《徐记室北归见访南渚》一首;七绝内有《戏和徐七卧闻邻家酒槽声之作》一首,《寒夜逢徐七》一首,《读徐七北郭集》一首,《徐记室谪钟离归同登东丘亭》一首,《徐记室客京师余至京而记室已归》一首。此可见二人踪迹之密也。此外,则道衍亦最厚。五古内有《答衍师见赠》一首;七古内有《和衍上人观梅》一首;五律内有《赋得履送衍上人》一首;七律内有《衍师见访锺山里第》一首,《送衍师还相川》一首,《咏梅次衍师韵》一首。是时道衍方以诗与诸才士角逐名场,固未知後来为佐命功臣也。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9 15:55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九  ○吴梅村诗 高青丘後,有明一代,竟无诗人。李西涯虽雅驯清澈,而才力尚小。前、後七子,当时风行海内,迄今优孟衣冠,笑齿已冷。通计明代诗,至末造而精华始发越。陈卧子沉雄瑰丽,实未易才;意理粗疏处,尚未免英雄欺人。惟钱、吴二老,为海内所推,入国朝称两大家。顾谦益已仕我朝,又自托於前朝遗老,借陵谷沧桑之感,以掩其一身两姓之惭,其人已无足观,诗亦奉禁,固不必论也。梅村当国亡时,已退?林下,其仕於我朝也,因荐而起,既不同於降表佥名;而自恨濡忍不死,?天?地之意,没身不忘,则心与迹尚皆可谅。虽当时名位声望,稍次於钱;而今日平心而论,梅村诗有不可及者二:一则神韵悉本唐人,不落宋以後腔调,而指事类情,又宛转如意,非如学唐者之徒袭其貌也;一则庀材多用正史,不取小说家故实,而选声作色,又华艳动人,非如食古者之物而不化也。  盖其生平,於宋以後诗,本未寓目,全濡染於唐人,而已之才情书卷,又自能澜翻不穷;故以唐人格调,写目前近事,宗派既正,词藻又丰,不得不推为近代中之大家。若论其气稍衰飒,不如青丘之健举;语多疵累,不如青丘之清隽;而感怆时事,俯仰身世,缠绵凄惋,情馀於文,则较青丘觉意味深厚也。  梅村身阅鼎革,其所咏多有关於时事之大者。如《临江参军》、《南厢园叟》、《永和宫词》、《雒阳行》、《殿上行》、《萧史青门曲》、《松山哀》、《雁门尚书行》、《临淮老妓行》、《楚两生行》、《圆圆曲》、《思陵长公主挽词》等作,皆极有关系。事本易传,则诗亦易传。梅村一眼觑定,遂用全力结撰此数十篇,为不朽计,此诗人慧眼,善於取题处。白香山《长恨歌》,元微之《连昌宫词》,韩昌黎《元和圣德诗》,同此意也。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9 15:56 | 显示全部楼层
 王阮亭选梅村诗共十二首,陈其年选十七首,此特就一时意见所及,尚非定评。梅村之诗最工者,莫如《临江参军》、《松山哀》、《圆圆曲》、《茸城行》诸篇,题既郑重,诗亦沉郁苍凉,实属可传之作。其他?情别趣,如《松鼠》、《石公山》、《缥缈峰》、《王郎曲》,摹写生动,几於色飞眉舞。《直溪吏》、《临顿儿》、《芦洲》、《马草》、《捉船》等,又可与少陵《兵车行》、《石壕吏》、《花卿》等相表里,特少逊其遒炼耳。  梅村古诗胜於律诗,而古诗擅长处,尤妙在转韵。一转韵,则通首筋脉,倍觉灵活。如《永和宫词》,方叙田妃薨逝,忽云:"头白宫娥暗颦蹙,唐知朝露非为福。宫草明年战血腥,当时莫向西陵哭。"又如《王郎曲》,方叙其少时在徐氏园中作歌伶,忽云:"十年芳草长洲绿,主人池馆空乔木。王郎三十长安城,老大伤心故园曲。"《雁门尚书行》,已叙其家殉难,有幼子漏刃,其兄来秦携归,忽云:"回首潼关废垒高,知公於此葬蓬蒿。"益觉回顾苍茫。此等处,关?戾一转,别有往复回环之妙。其秘诀实从《长庆集》得来;而笔情深至,自能俯仰生姿,又天分也。惟用韵太泛滥,往往上下平通押。如《遇刘雪舫》,则真、文、元、庚、青、蒸、侵通押;《游石公山》,则支、微、齐、鱼通押。他类此者甚多,未免太不检矣。按《洪武正韵》有东无冬,有阳无江,於《唐韵》多所并省;岂梅村有意遵用,以存不忘先朝之意耶?  七律不用虚字,全用实字,唐时贾至等《早朝大明宫》诸作,已开其端。少陵"五更鼓角"、"三峡星河"、"锦江春色"、"玉垒浮?"数联,杜樊川"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赵渭南"残星几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倚楼",陆放翁"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皆是也。然不过写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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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村则并以之叙事,而词句外自有馀味,此则独擅长处。如《赠袁韫玉》云:"西州士女《章台柳》,南国江山《玉树花》。"十四字中,无限感慨,固为绝作。他如《扬州感事》云:"将军甲第?弓卧,丞相中原拜表行。"《吊卫紫岫殉难》云:"埋骨九原江上月,思家百口陇头?。"《即事》云:"乐浪有吏崔亭伯,辽海无家管幼安。"《赠辽左故人》云:"桑麻亭障行人断,松杏山河战骨空。"《赠淮抚沈清远》云:"去国丁年辽海月,还家甲第浙江潮。"《杂感》云:"金城将吏耕黄犊,玉垒山川祭碧鸡","鸡豚绝壁人烟少,珠玉空江鬼哭高。"《赠陈定生》云:"茶有一经真处士,橘无千绢旧清卿。"《送永城吴令》云:"山县尹来三月雨,人家兵後十年耕。"《送安庆朱司李》云:"百里残黎半商贾,十年同榜尽公卿。"《送李书?典试蜀中》云:"兵火才人羁旅合,山川奇字乱离搜。"《送顾?来典试粤东》云:"使者干旌开五管,诸生礼乐化三苗。"《送曹秋岳谪广东》云:"海外文章龙变化,日南风俗鸟?勾?。"《寄房师周芮公》云:"广武登临狂阮籍,承明寂寞老扬雄。"此数十联,皆不著议论,而意在言外,令人低徊不尽。其他如《宴孙孝若山楼》云:"明月笙歌红烛院,春山书画绿杨船。"《西冷闺咏》云:"紫府萧?诗博士,青山遗逸女尚书。"《无题》云:"千丝碧藕玲珑腕,一卷芭蕉宛转心。"《投督府马公》云:"江山传箭旌旗色,宾客围棋剑履声。"《长安杂咏》云:"奉辔射生新宿卫,带刀行炙旧名王。"《滇池铙吹》云:"朱鸢县小输宾布,白象营高挂柘弓","鱼龙异乐军中舞,风月蛮姬马上箫。"《送曹秋岳官广东左辖》云:"五管清秋开使节,百蛮风静据胡床。"《送林衡者归闽》云:"征途??愁中雨,故国桄榔梦里天。"《送陇右道吴赞皇》云:"城高赤坂鱼盐塞,日落黄河鸟鼠秋。"《送同官出牧》云:"壮士骊山秋送戍,豪家渭曲夜探丸。"《送杨犹龙按察山西》云:"紫貂被酒?中火,铁笛迎秋塞上歌。"《送朱遂初宪副固原》云:"荒祠黑水龙湫暗,绝坂丹崖鸟道盘。"《闻台州警》云:"雁积稻粱池万顷,猿知击刺剑千年。"此数十联,虽无言外意味,而雄丽华赡,自是佳句。《赠冯子渊总戎》云:"十二银筝歌芍药,三千练甲醉葡萄。"《侠少》云:"柳市博徒珠勒马,柏堂筝妓石华裙。"《访吴永调》云:"南州师友江天笛,北固知交午夜砧。"《观蜀鹃啼剧》云:"亲朋形影灯前月,家国音书笛里风。"《?间公宴》云:"三江风月尊前醉,一郡荆榛笛里声。"此则杂凑成句耳。其病又在专用实字,不用虚字,故掉运不灵,斡旋不转,徒觉堆垛,益成呆笨。如赠陈之遴谪戍辽左云:"曾募流移耕塞下,岂迁豪杰实关中。"何尝不典切生动耶?  《过维扬吊少司马卫紫岫》一首,自注:"韩城人,余同官同年,死扬难。"按此即《明史高杰传》中卫胤文也。福王时,杰移驻徐州,朝议以胤文与杰同乡,命兼兵科给事中,监其军。而不著其死扬州之难。《史可法传》历载同时死事者数十人,亦无胤文姓名。按《可法传》谓高杰死後,胤文承马士英指,疏诮可法;则修史者或因其党於士英,故并其死事亦削而不书耶?梅村与胤文同时,吊其殉难,必非无据。今正史不载,独赖梅村一诗,得传死节於後,不可谓非胤文之幸矣。陈济生《纪略》:"半金星以胤文既削发,何又来报名希用,令人拔其馀毛。"则《明史》不立传,以其曾降贼也。  梅村熟於《两汉》、《三国》及《晋书》、《南北史》,故所用皆典雅,不比後人猎取稗官丛说,以炫新奇者也。如《吊卫胤文》云:"非关卫?需开府,欲下高昂在护军。"正指其监护高杰军,而暗切两人姓氏。《送杜?武》云:"非是隽君辞霍氏,终然丁掾感曹公。"?武避难江南,?梅村悼亡,欲以女为梅村继室,梅村辞之;故用隽不疑辞霍光之婚,及曹操欲以女妻丁仪,因曹丕言而止,皆议婚不成故事也。可谓典切矣!然亦有与题不称,而强为牵合者。如《永和宫词》咏《田贵妃》事,有云:"闻道群臣誉定陶,独将多病怜如意。"本谓田妃有子慈焕,因宠特钟爱,故以赵王如意为喻。然定陶,汉成帝从子,入继正统;崇祯帝自有太子,何必以定陶作衬?且太子久定,嫡庶间并无参商,何必以如意为比?又云:"汉家太后知同恨,只少当年一贵人。"此言周后殉难时,田妃已先死也;然周后奉旨自尽,何得以曹操之弑伏后为比!《雒阳行》叙福王初封河南,有云:"渭水东流别任城。"汉光武子尚,魏武子彰,皆封任城王,皆济宁州地,与渭水何涉?《扬州》诗:"豆蔻梢头春十二,茱萸湾口路三千。"按杜牧诗"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无所谓"春十二"也。《杂感》内"取兵辽海歌舒翰,得妇江南谢阿蛮。"本以降将歌舒翰比吴三桂,然翰无取兵辽海之事;以阿蛮比圆圆,然阿蛮本新丰人,非江南产。《赠袁韫玉》之"卢女门前乌桕树,昭君村畔木兰舟"。卢女无乌桕树故事,昭君无木兰舟故事,但采掇字面鲜丽好看耳。王阮亭诗:"景阳楼畔文君井,明圣湖头道韫家",亦同此体。盖当时风气如此。竹?、初日,则无此病矣。集中如此类者,不一而足。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9 15:56 | 显示全部楼层
 梅村好用词藻,不免为词所累,其自谓"镂金错采,不能到古人自然高妙之处",正以此也。又有用事错误者。《补禊鸳湖》云:"春风好景定昆池。"昆明池在长安,唐安乐公主之不得,乃自开大池,号定昆池。此与鸳湖何涉?又《戏赠》一首有云:"何绥新作妇人装。"按服妇人衣者,何晏也,见《宋书五行志》;而《晋书》何绥,乃何遵子,初无妇人装故事。《观棋》一首有云:"博进知难赌广州。"《宋书》:羊元保与文帝赌郡,胜,遂补宣城太守。是宣州,非广州也。《咏鲞鱼》云:"自惭非食肉,每饭望休兵。"食鱼无休兵典故,况鲞鱼耶!  亦觉无谓。此皆随手阑入,不加检点之病。  梅村出处之际,固不无可议,然其顾惜身名,自惭自悔,究是本心不昧。以视夫身仕兴朝,弹冠相庆者,固不同,比之自讳失节,反?於遗民故老者,更不可同年语矣。如赴召北行,过淮阴云:"我是淮王旧鸡犬,不随仙去落人间。"《遣闷》云:"故人往日燔妻子,我因亲在何敢死!憔悴而今至於此,欲往从之愧青史。"临殁云:"故人慷慨多奇节。为当年沉吟不断,草间偷活。脱屣妻孥非易事,竟一钱不值何须说!"至今读者犹为凄怆伤怀。余尝题其集云:"国亡时已养亲还,同是全生迹较?。幸未名登降表内,已甘身老著书间。访才林下程文海,作赋江南庾子山。剩有沉吟偷活句,令人想见泪痕潸。"似觉平允之论也。  梅村当福王时,有北来太子一事,举朝信以为真。左良玉因此起兵讨马士英,朝臣无不称快,梅村亦同此心也。故《扬州》诗内有"东来处仲无他志"之句,谓良玉迹似王敦,而心非为逆。及良玉死,其幸舍客苏昆生来江南,士大夫犹以良玉故而矜宠之。梅村赠以诗云:"西兴哀曲夜深闻,绝似南朝汪水?。回首岳侯坟下路,乱山何处葬将军!"则并以岳忠武比良玉,毋乃拟非其伦矣。  梅村诗从未有注。近时黎城靳荣藩字介人,以十年之功,为之笺释,几於字栉句梳,无一字无来历。其於梅村同时在朝、在野往还赠答之人,亦无不考之史传;史传所不载,考之府、县志;府、县志所不载,采之丛编脞说及故老传闻,一一详其履历,基似力可谓勤矣。昔施元之注东坡诗,任渊注山谷诗,距苏、黄之殁,仅五六十年,已为难事。介人注梅村诗,在一百馀年之後,觉更难也。且梅村身阅兴亡,时事多所忌讳,其作诗命题,不敢显言,但撮数字为题,使阅者自得之。如《杂感》、《杂咏》、《即事》、《咏史》、《东莱行》、《雒阳行》、《殿上行》之类,题中初不指明某人某事,几於无处捉摸。介人则因诗以考史,援史以证诗,一一疏通证明,使作者本指,显然呈露。如《临江参军》之为杨廷麟参卢象?军事也,《永和宫词》之为田贵妃薨逝也,《雒阳行》之为福王被难也,《後东皋草堂歌》之为瞿式耜也,《鸳湖曲》之为吴昌时也,《茸城行》之为提督马逢知也,《萧史青门曲》之为宁德公主也,《田家铁狮歌》之为国戚田弘遇也,《松山哀》之为洪承畴也,《殿上行》之为黄道周也,《临淮老妓行》之为刘泽清故妓冬儿也,《拙政园山茶》及《赠辽左故人》之为陈之遴也,《画兰曲》之为卞玉京妹卞敏也,《银泉山》之为明神宗朝郑贵妃也,《吾谷行》之为孙?戍辽左也,《短歌行》之为王子彦也。又,律诗中有一题数首者,亦各首注其所指。如《即事》十首内第四首"列卿严谴赴三韩",谓指陈之遴;第八首"无意漫提欧冶剑,有心长放吕嘉船",谓指耿精忠玩寇自恣;第九首"老臣裹革平生志,往事伤心尚铁衣",谓指洪承畴先为前朝经略,至本朝又为川、湖、?、贵经略;第十首"全家故国空从难,异姓真王独拜恩",谓指吴三桂以平西王率师在蜀。又《杂感》内第四首亦指三桂,第五首指瞿式耜。他如《鸳湖闺咏》之为黄皆令,《无题》四首之为卞敏,亦皆确切有据。至如《和友人走马诗》,因第二首"君是黄骢最少年,骅骝凋丧使人怜。当时指望勋名贵,後世谁知书画传",始悟其为杨龙友而作。龙友,贵阳人,虽昵於马士英,而素工书画。又因下半首云"十载盐车悲道路,一朝天马蹴风烟",以证龙友先官江宁令,为御史詹兆恒劾罢,至南渡时起兵,擢至巡抚。末句云"军书已报韩擒虎,夜半新林早著鞭",则乙酉五月,龙友方率兵在京口与我军相持,而我军已乘雾潜济,如韩擒虎之入新林,陈人犹不知也。此等体玩诗词,推至隐,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而能若是乎?梅村诗一日不灭,则靳注亦一日并传无疑也。  梅村诗本从"香奁体"入手,故一涉儿女闺房之事,辄千娇百媚,妖艳动人。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9 15:57 | 显示全部楼层
  幸其节奏全仿唐人,不至流为词曲。然有意处则情文兼至,姿态横生;无意处虽镂金错采,终觉腻滞可厌。惟国变後《赠袁韫玉》云:"西州士女《章台柳》,南国江山《玉树花》。"及被荐赴召,路过淮阴云:"我是淮王旧鸡犬,不随仙去落人间。"此数语俯仰身世,悲痛最深,实足千载不朽。  《後东皋草堂歌》,盖作於顺治七年,瞿式耜殉节桂林之後。式耜以弘光乙酉赴广西巡抚任。其家在常熟,有严┉等倡义守城,各乡兵已屯驻瞿园。即东皋,见《海角遗编》。福山人所作,不著氏名。是时,虽有搜捕逆绅之令,幸洪承畴以大学士招抚江南,故与式耜丙辰同榜进士,阴保护之,见式耜孙昌文《学行纪事》。举家得无恙。诗所谓"可怜双戟中丞家,门帖凄凉题卖宅。有子单居持户难,弃掷城南尺五山"者,盖是时式耜子嵩锡惧家门遭祸,不得不门帖卖宅,为韬晦避难计,然未尝易主也。若在顺治七年以前,则式耜方以大学士临桂伯留守桂林,西南半壁,倚为长城,事之成败,尚未可知。梅村纵不敢望其卷土重来,亦岂逆知其必败,而咏以花木移於邻家,杉松植於僧舍,极形容荒凉废坏之状耶!  况此诗云:"我来草堂何处宿,挑灯夜把长歌续。"是梅村作诗时,东皋尚为瞿氏所有。据昌文谓"家徒壁立,仅存东皋百亩,易银贸货,入粤为迎丧资"。此已在顺治九年,昌文已奉其祖父母遗骸归,在途次,而家中不知,鬻东皋为迎柩计。始行卖宅。梅村诗当作於是时也。後查初白《吊春晖堂》诗即东皋:"战後河山非故国,记中花木尚平泉。"似康熙十八九年尚属瞿氏,名臣之世泽长矣。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9 15:57 | 显示全部楼层
  陈济生《再生纪略》,程源《孤臣纪哭》,徐梦得《日星不晦录》及《绅志略》、《燕都日记》,不著撰人氏名。皆谓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京城陷,襄城伯李国祯见李自成,要以三事:一,祖宗陵寝不可毁;一,葬先帝以帝后之礼;一,太子诸王不可害。贼皆诺之。及葬毕,国祯即自杀。是皆谓其能殉节者。弘光中,并有赠谥,在正祀武臣七人之内。然记载各有不同:或曰自缢,或曰自杀,或曰药死,或曰即死於帝后殡所,或曰送至昌平,藁葬讫,死於陵旁。独王士德《崇祯遗录》谓"城陷後,国祯欲崇文门,不得出;奔朝阳门,孙如龙已降贼将张能,能劝之降,国祯遂降於能。能羁之,令输金;国祯愿至家搜括以献,而家已为他贼所据,遂被擒。拷掠折足,以荆筐曳回,是夜自缢死。而弘光之有赠谥,乃其门客辈讹传到南都,得幸邀┰典也"。是同一死也,一则谓其殉节,一则谓其拷赃,将奚从?惟梅村《遇刘雪舫》诗有云"宁为英国死,不作襄城生",而论乃定。梅村赴召入都,距国变时未久,国祯之死,尚在人耳目间,固不敢轻为诬蔑也。《明史李?传》後:"闯贼勒国祯降,国祯解甲听命;责贿不足,被拷折足,自缢"。是盖据梅村诗为证,然则梅村亦可称诗史矣。按英国谓张辅裔孙世泽。袭爵後,为闯贼所杀。  《下相极乐?读同年北使时诗卷》:"兰若停骖洒墨成,过河持节事分明。  上林飞雁无还表,头白山僧话子卿。"所谓同年者,不知何人。勒注谓左懋第与梅村辛未同年进士,弘光乙酉,以兵部侍郎使於我朝,不屈而死,故云"飞雁无还表",而比其节於苏武也。  《仿唐人本事诗》:"锦袍珠络翠兜鍪,军府居然王子侯。自写赫蹄金字表,起居长信阁门头。""藤梧秋尽瘴?黄,铜鼓天边归?长。远愧木兰身手健,替耶征战在他乡。"靳注谓"为定南王孔有德女四贞作"。按有德取桂林後,即镇守粤西。顺治九年,为李定国所败,自焚死。特恩赐葬,┰典极隆。其子为定国所掳;四贞脱归京师,朝廷念其父功,命照和硕格格食俸,通籍宫禁。见《八旗通志》及瞿昌文《粤行纪事》。後嫁孙延龄为抚蛮将军,仍镇粤西。延龄从吴三桂反,四贞劝其反正,并代为乞降,许之。靳注谓此诗正咏四贞事。"军府居然王子侯",则有德为藩王时,其子女皆贵重,为王子、王女也。写表起居,谓通籍宫禁,得自奏事也。其後从逆及反正等事,梅村已卒,固不及知之。其第四首:"新来夫婿奏兼官,下直更衣礼数宽。昨日校旗初下令,笑君不敢举头看。"岂嫁延龄镇粤时,自恃骄贵,与其夫同演武於教场耶?  靳荣藩论梅村,谓"大家手笔,兴与理会。若穿凿附会,或牵合时事,强题就我,则作者之意反晦"。此真通人之论也。乃其注梅村诗,则又有犯此病者。  梅村五古如《读史杂诗》四首、《咏古》六首,七古如《行路难》十八首,皆家居无事,读书得间所作,岂必一一指切时事!而荣藩谓《读史》第一首刺阮大铖,其二刺薛国观,其四刺孙可望。《行路难》之其三谓刺唐王,其九谓刺张至发,其十七谓刺福王。而按之原诗,无一切合者。阮大铖固魏阉馀党,然何至以曹操比之?谓东汉坏於阉,而操本阉人曹腾之後,竟移汉祚。又如公孙述遣刺客连杀来歙、岑彭二大将,而刺客之名不传,此与朝事何涉,而谓其刺勋臣之不能为国御侮。又如《行路难》第三首:"龙子作事非寻常,夺枣争梨天下扰。"此本咏晋八王之乱,而以为咏明末唐王聿键。试思聿键先以起兵勤王,被锢凤阳,福王赦出後,监国於闽中,何曾有骨肉相争之事?虽同时鲁王以海亦僭立於绍兴,然方与聿键相约固守,未尝相攻也。惟聿键败死後,其弟聿钅粤遁广东自立,与桂王逼处,稍有相竞;然不逾时,即为我军所执,亦无暇与桂王交兵,何得以"夺枣争梨天下扰"为指此事耶?至隆武时靖江王亨嘉反桂林,为丁魁楚、陈邦传擒获,则甫起事即败,亦未有骨肉相争之事。皆难强为附会也。注中如此类者甚多。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9 15:58 | 显示全部楼层
此则过欲示其考?之详,而不知转失本指。所谓必求其人以实之,则凿矣。又如《滇池铙吹》四首,乃顺治十五年收?南凯歌。诗中方侈言勋伐,而以第一首末句"谁唱太平滇海曲,桄榔花发去年红",谓预料吴三桂之将为逆。是时三桂方欲立功,至十八年尚率兵入缅,取永明王献捷,岂早有逆萌!然其为人狡谲阴悍,则已人所共知。伏读《御批通鉴辑览》,如见肺肝,则谓梅村早见及此,亦可。  《杂感》第一首内"闻说朝廷罢上都",靳注谓顺治八年,裁宣府巡抚,并入宣大总督。然宣府岂上都耶?按顺治七年,摄政王以京师暑热,欲另建京城於滦州,派天下钱粮一千六百万,是年王薨,世祖章皇帝特诏:免此加派,其已输官者,准抵次年钱粮。所谓"罢上都",正指此事也。靳注误。  《避乱》第六首:"晓起哗兵至,戈船泊市桥。草草十数人,登岸沽村醪。  不知何将军,到此贪逍遥?"按此系顺治二年,太湖中明将黄蜚、吴之葵、鲁游击,吴江县吴日生、好汉周阿添、谭韦等纠合洞庭两山,同起乡兵,俱以白布缠腰为号,後入城,围巡抚土国宝,为国宝所败,散去。此事见《海角遗编》。福山人所著,不著姓名。靳注亦不之及。  《长安杂咏》内第二首:"灯传初地中峰变,经过流沙万里来。代有异人为教出,鸠摩天付不凡材。"靳注谓"道?,潮阳林氏子,弃弟子员出家,为天童密?悟和尚法嗣。顺治已亥,徵至京,住斋宫万寿殿,敕封宏觉国师。"按此诗乃指西藏达赖喇嘛入觐之事。达赖喇嘛相传为如来後身,每涅?後,仍世世转轮为佛。凡蒙古、喀尔喀、厄鲁特无不尊之,视前代之大宝法王不啻也。顺治中,自西藏不远万里入觐,故比之鸠摩罗什,谓西域神僧也。此岂道?足以当之耶?  况上有"经过流沙万里来"之句耶!靳注误。?公受封後,回至江南,与当事往还,声势ピ赫。有月律禅师薄之曰:"伊胸中只有'国师大和尚'五字。"见《居易录》。  《读史偶述》第十二首:"松林路转御河行,寂寂空烦宿鸟惊。七载金滕归掌握,百僚车马会南城。"南城,本明英宗北狩归所居。本朝摄政王以为府第,朝事皆王总理,故百僚每日会此。顺治七年,王薨,故云"七载金滕"也。靳注竟不之及。  《扬州》第三首:"东来处仲无他志,靳注谓以王敦比左良玉兵东下。北去深源有盛名。"谓以殷浩比高杰北讨。按良玉兵东下,以救太子、讨马士英为名,比之王敦,颇切当。殷浩素有盛名,时人比之管、葛,岂高杰可比耶?梅村盖以深源比史可法。首句云:"尽领通侯位上卿,三分淮蔡各专征。"岂非可法以阁部开府扬州,领高杰、刘泽清、刘良佐、黄得功等四将,各任专征之责?而靳注以高杰当之,殊误。  《杂感》第四首:"珠玉空江鬼哭高。"靳注谓潼川府中江县有妻阝江,一名玉江;又蓬溪县有珠主溪,皆蜀中地。不知此乃指张献忠乱蜀时,聚金银宝玉,测江水深处,开支流以涸之,於江底作大穴,以金宝填其中,仍放江流复故道,名之曰"水藏"。所谓珠玉空江鬼哭高也。见《明史流贼传》及沈荀蔚《蜀难叙略》。又《劫灰录》:"献忠北去後,一舟子诣副将杨展告之,展令长枪探於江中,遇木鞘,则钉而出之,数日,高与城等。展使人买米於黔、楚诸省,招集流移,资其耕作,由是一军独雄於川中,展自称'锦江伯'。"  七律《即事》十首内,第八首"无意漫提欧冶剑,有心长放吕嘉船",靳又谓刺郑芝龙。按芝龙本海盗,降明,授游击。唐王聿键僭号时,倚为柱石。我朝兵入闽,芝龙即弃王来降,意欲即令其镇守八闽,兼取广东,则其功当封拜。而我朝定闽後,即挟芝龙入京,未尝令其留镇。则靳注所云刺芝龙者,实属无着。  自顺治三年博洛、图赖等擒斩唐王之後,郑彩等又出没海上,往往阑入为崇。总督则张存仁、陈锦、李率泰等,巡抚则佟国鼐等,领兵官则陈泰栋、阿赖、耿继茂、哈哈木、济度、伊尔德等,各有战功,所谓"放吕嘉船",究未知属谁。顺治十一年,扰漳、泉,台州总督李率泰畏葸无功,以济度代之,则所谓"放吕嘉船"者,盖指率泰,靳注谓刺郑芝龙何耶?又梅村《送友人从军入闽》诗:"胡床对客招虞寄,羽扇麾军逐吕嘉。"则姚启圣等之收功矣。  《读史偶述》第十三首:"异物每邀天一笑,自鸣钟应自鸣琴。"按顺治元年,修政立法,西洋人汤若望,进浑天球一座,地平、日晷、窥远镜各一具,并舆地屏图,更请诸历悉依西洋法推算,从之。十五年,又进相拒历,所谓"自鸣钟"、"自鸣琴",盖即是时所进,创见以为神技也。靳注亦不之及。  《偶得》第二首:"一自赤车收赵李,探丸无复五陵豪。"按此乃顺治九年世祖?获京师大猾李应试、潘文学二人正法之事。应试混名黄ヰ李三,元本前明重犯,漏网出狱,专养强盗,交结官司,役使衙蠹,盗贼竞输重贿,铺户亦出常例,崇文门税务自立规条,擅抽课钱。潘文学自充马贩,潜通贼线,挑聚壮马,接济盗贼,文武官多有与投刺会饮者。住居外城,多造房屋,分照六部,外来人有事某部,即投某部房内。後?获时,审讯恶迹,宁元我、陈之遴皆默无一语,郑亲王诘之,对曰:"李三巨恶,诛之则已,若不正法,之遴必被其害。"此二人豪猾之恶迹也。靳注亦不之及。王阮亭《池北偶谈》:"黄ヰ李正法後,其党某犹巨富,造屋落成宴客,宋荔裳亦在坐,有'头口牙'、'手脚眼'之对。潘文学开骡马牙行,京师人谓骡马曰'头口',故有'头口牙行'之称。其党某造堂宴客,其墙壁尚有留缺处,以便工匠着脚,故谓之'手脚眼'。"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9 15:59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十  ○查初白诗与梅村同时,而行辈稍次,有南施北宋两家。愚山以儒雅自命,稍嫌腐气。  荔裳则全学晚唐,无深厚之力。此外,吴汉槎有高调,无馀味。其名位声望,为一时山斗者,莫如王阮亭。然阮亭专以神韵为主,如《秦淮杂诗》有感於阮大铖《燕子笺》事云:"千载秦淮呜咽水,不应仍恨孔都官。"《仪徵柳耆卿墓》云:"残月晓风仙掌路,何人为吊柳屯田?"酝藉含蓄,实是千古绝调。然专以神韵胜,但可作绝句,而元微之所谓"铺陈终始,排比声韵,豪迈律切"者,往往见绌,终不足八面受敌为大家也。其次,朱竹?亦负海内重名,至今犹朱、王并称,莫敢轩轾。然竹?不专以诗传,且其诗初学盛唐,格律坚劲,不可动摇,中年以後,恃其博奥,尽弃格律,欲自成一家,如《玉带生歌》诸篇,固足推倒一世,其他则颓唐自恣,不加修饰,究非风雅正宗。故梅村後,欲举一家列唐、宋诸公之後者,实难其人。惟查初白才气开展,工力纯熟,鄙意欲以继诸贤之後,而闻者已掩口胡卢。不知诗有真本领,未可以荣古虐今之见,轻为訾议也。今试平心阅初白诗,当其少年,随黔抚杨雍建南行,其时吴逆方死,馀孽尚存,官军恢复黔、滇,兵戈杀戮之惨,民苗流离之状,皆所目击,故出手即带慷慨沉雄之气,不落小家。入京以後,角逐名场,奔走衣食,阅历益久,锻炼益深,气足则调自振,意深则味有馀,得心应手,几於无一字不稳惬。其他摹写景物,脱口浑成,犹其馀技也。惟书卷较少,故稍觉单薄;且少年急於求知,投赠公卿,动千百言,殊嫌繁冗,兼自减身分,此则其诗之可议者。要其功力之深,则香山、放翁後一人而已。或谓古来作诗之多,莫有如香山、放翁者。初白诗之多,亦略相等。君得毋徒震於其多,而遂欲跻之二公之列乎?是不然也。诗之工拙,全在才气、心思、工夫上见,岂徒以多为贵?且诗之工,亦何尝不自多中得来?正惟作诗之多,则其中甘苦曲折,无不经历,所谓深人无浅语也。今姑别择其上乘者,古体则标其题,近体则摘其句,阅者可一览了如矣。  五古:《与韬荒兄竟陵分手後作诗以寄》、《早发齐天坡》、《连下铜鼓鱼梁龙门诸滩》、《麻阳田家》、《送汪?昭南归》、《晓出沙窝门》、《寒食行》、《瘿俗》、《大雨同胡フ明阎百诗登湖楼》、《拔白诗》、《游?岫不果》、《大风至刘婆矶》、《石钟山》、《由关门石登大林峰》、《三峡桥》、《玉峡亭观瀑》、《月夜步入邻?》、《邓尉看梅》、《和唐实君憎蝇诗》、《裂帛湖》、《上元夜姜西溟招饮》、《翁康饴寓斋看芍药》、《枞阳僧舍消暑》第四第六首、《大通舟中看雨》、《雪後蒙阴道中》、《得树楼初成》第二第六七八首、《秋感》六首、《水碓联句》、《度紫?岭》、《观造竹纸联句》、《天游观万峰亭》、《连雨不止和陶诗》第三四七首、《池上看雨》、《苦雨》第五首、《送女词二首》、《鹊雏为猫所攫》、《种竹》、《齿痛》、《咏庭前花木》第一第三首、《汤婆子歌》、《乞归候旨寓庭杂莳花木》、《题故汶州太守潘君画像》、《画叉》、《初到家》二首、《西林?浴》、《偕同人赴座主许大宗伯之招》、《副相揆公惠人参一斤》、《家僮以梅水涤砚申谕之》、《庭前新设日棚》、《夜不寐步至晓》、《苦旱》、《游秦驻山》第二第六首、《读庄子内篇》八首、《腰痛自嘲》、《古诗四章》、《望七星岩》、《双石》、《阳朔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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