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我的诗词创作观和鉴赏观

孟兰

   我写诗词近30年了。接触网诗从最初2000年在QQ的诗风词韵聊天，后来开始在天涯等论坛发作品，到现在也超过10年了。非常惭愧，和一些名家相比，限于天赋才学，可以说是年高诗卑了，但毕竟浸淫这么多年，些许微末之见还是积累了一些。有些经常与我聊天的朋友，由于性格相投，对我的拙作也稍有好感，要让我讲授诗词创作的经验，实在碍不过情面，我也收过一些挂名的徒弟，只是挂名而已，授业解惑是谈不上的。究其原因，一是我自知才薄，不足以为人师，二是诗有别才，也很难传授些什么东西。但既然谬托人师，总得有所表示，启发也好，传授也好，误导也好，暂时也顾不得许多。这就是我写作此文的目的。
   我读书不多，见识亦低，本文所讲，都是些井蛙之见。而多年创作，迄无所成，也说明这些经验并无可取。但好的医生，固然会采摘灵芝人参，但也不鄙弃破鼓马尿，兼收并蓄，各尽其用。所以我不顾浅薄，冒成陋文，至于读者或笑或骂，或弃或用，就非我可以虑及了。我没有写论文的能力，这篇小文仅是拉家常，想到哪说到哪，并不考虑是否离题。

   我最初写诗，应该是小学二年级左右。当时我三姨在上大学，每次回家，总要给我买些图书，什么蜜蜂的故事、蚂蚁的故事、上下五千年、世界五千年、趣味数学之类的。那时候真是如饥似渴啊，也没什么鉴别能力，简直是来者不拒。后来我也常想，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的读书热情，那现在该会是什么样子啊，可惜虚度多年，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有时回爸妈家，还能从破书柜里翻出当年的一些读物，让人感叹时光的流逝与人生的无奈。而在这些书里，当年看得最投入，对我目前影响也最大的，就是一套诗词选本，把历代诗词按时代编成五六本，32开纸的样子。记得当时拿到这套书时，真是朝咏昔诵。现在回想起来，我自己觉得对诗词语感尚可，不至于闹某些哥钗嫂罐之类的笑话，应该就是这段时间打下的基础。语感这东西，大概也和学外语相近，越年轻越容易培养。
   看多了，就有创作的欲望了。当年教师节（还是儿童节？记不大确切了），就敬给班主任一首，里面有两句是：春雨沙沙落九霄，乳汁甜甜育幼苗。当然现在看起来，这就是儿歌水平了，不过里面有一种遮盖不住的纯真与自然，因此，我至今把这当作我有生以来的第一首诗，或者说半首，另一半是再也想不起来了。我学习好，本来就受老师喜欢，自此就更蒙青睐了。一开始写，就一直写了下来。小时候写得很多，记得还写过什么咏松之类的震惊一时的作品，但当时也没有结集的意识，随写随丢，到现在也仅记得这半首了。
   大约是小学高年级或初一吧，家长管得很紧，心里郁闷，曾写过一首咏马：
白马驰天下，草海复关山。一鸣惊碧宇，四脚踏青烟。疾行比翼鸟，飞走赛刁猿。忽得一日至，误采猎机关。身居豪华宫，心跨铁栅栏。酒肉肥体躯，花草醉心帆。安得英少年，怒挥手中剑。斩断身上索，还我旧时天。
这首诗把自己想像成一匹马，被人——也就是爹妈——关起来不得自由。思想是荒谬的，语言是粗疏的，但感情在当时是真的。当时写诗，就是出于一种内在的感情宣泻的需要，完全没有出名之类的任何功利性想法，所以完全没有现在网络上常见的浮燥、叫嚣、做作、怪异等习气。以我笔写我心，对我来说是自然形成的，而且庆幸的是直到现在没有丝毫改变。
   当时也有些同学喜欢写诗，还有时搞个比赛什么的。当时还有一首咏彩虹的诗得到好评，至今尚能记住一半。（第一句遗忘），七彩飞虹卧半天。有朝一日同风起，天桥之上会谪仙。从现在来看，这诗或许仍然能蒙住一些学诗不久的成年人。
还用诗来表达对同学的友情：学习好比水和船，逆水行舟难上难。我愿与你结金兰，同逆急流共载船。
   多么美好啊。几个不通世事的少年，忘情地投入在别人都觉得荒唐，而自己觉得神圣的事情里，没有一点点的私利，没有任何的功利心，甚至没有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精神动力，只是写着读着，原因就是我们喜欢。那些幼稚的文字，所反映出的精神状态，可能比某此艰深复杂的作品，更接近诗的真谛。可惜，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而且一去不返。
   随后上了高中，学习更紧了，写诗就没之前那么积极了，看得书也逐渐集中于高考需要的那几门，不象之前那么庞杂了。偶尔弄些诗的花絮，抒发一点小情怀小浪漫。诸如什么：对影歌，对月舞，三尺青锋一壶酒。飘流四海觅逍遥，指点人生笑千古之类的。喝了点外国酒，就写：佳酿初成在天方，满斟盈碗细品尝。扑鼻三分犹淡远，入口十日有余香。实际那酒辣得很，并不好喝。
   从这些诗也能看出，我当时并不懂格律。事实上，我了解并学习格律是很久之后的事了。这会在后面细说。
之后，我上了大学。

   大学，对很多人来说，是人生是非常重要的阶段。对我也不例外。但这并不是说我在大学中学到多少知识，培养多少技能。我的大学是所名校，但当时刚刚开始教育产业化，整个学校，至少我所在的专业，正被一种浮躁、敷衍的学风笼罩着。当然，这是我在经历了十几年之后的总结，而当时的感受就是迷茫。有些课程的设置不知是什么想法，比如：我们刚上大学，大部分人还没接触过电脑，连DOS还不知道，就开始讲语言，我们连上机还都不会，也没人教；大三了，当大部分同学已经玩遛了WINDOW31之后，开始讲DOS；大四了，讲了一门已被淘汰的语言COBOL。这仅是与电脑相关课程举例，其他课程也类似。在班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优越感；大城市的看不起小城市的，首都的看不起外地的，城市的看不起农村的，而且很多人相当固执地自信，我曾为了蒜苗和蒜苔是否一种植物上长出来的和一个同学辩论，这个同学用了很多经济学的知识来试图说明这两种东西不可能生于同一种植物，直到我忍无可忍放弃了为止。浮躁而肤浅，是我对我大学环境的总体印象。在这个环境里，我学会了怀疑。我怀疑课程设置的合理性、怀疑考试制度的有效性、怀疑我以前奉为真理的爱国主义、集体主义到底有多少可信性、怀疑权威的分量到底有多重等等。多年之后，大学里学到的知识已经90%毫无用处了，但怀疑的思辩方式，成为我此后主要的思维方式之一。这也导致我后来毕业上班后，往往想事情比一般人想得更多更深。对诗词而言，这导致了我对所谓名家的迷信，要比一般人少得多。
   对必修课程的厌恶，使我转而把更多寄托放在传记文学、诗词上。那段时间我最喜欢的，就是泡在图书馆里，看文革方面的书；其次就是唐诗的鉴赏之类的书以及电脑之类的书。对环境的不满，也自然通过当时的诗作体现出来：哀其育人言，实为才子墓。寇行而义名，我辈为鱼肉。。。汗血负枯薪，踯躅行古径。体颤四肢挛，筋突鬃毛硬。御夫犹怒迟，挥鞭声相继。。对于这种现状，我想象着自己的精神家园：山峦叠嶂水苍茫，淡月轻月笼暗伤。脉脉风寒惊宿鸟，天涯何处是归乡。。。我想念自己曾经志同道合的朋友：同是沿斯途，同是面斯楼。身旁失故友，心内起悲愁。。。我羡慕平静的隐居生活：千里镜泊湖，苍茫世所无。舟从天际来，云在水中浮。青山叠翠影，细浪打凝酥。对此歌风雅，欣然可忘忧。这些诗时有不当的用词，但总体来说已经凑合能看了。大学的经历，强化了我精神上对诗词的依赖。
   而学校里正规的语文教育，我上大学后就不再有了。因此我常对人说，我的文学程度就是高中毕业。由于没有真正经历过系统的中文教育，而我的读书习惯又完全是随兴而为，系统学习欠缺，我在与某些专家学者的辩论中，经常处于劣势。比如：最近，某位网友自称是某名家，要与我PK。我们各写了一首七律，我写得不好，他的更不好。于是他继续考问我一些文学常识，比如什么是龃龌。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于是他问道：你连这都不知道，还写什么诗。然后施施然的离开了。从大的方面讲，我真不希望他真的是那位名家，否则真是当代诗界的大不幸；但从个人来讲，我又希望他就是。
   上研究生后，我恋爱了，然后失恋了，然后又恋爱了，但最终又分手了。这些都反映在当时的诗作里。碧草青青碧水长，锦帆初起夜华凉。银屏细语柔柔泻，玉键情思冉冉香。知是相如怜卓女，或为弄玉爱箫郎。惜无鹊度达宵汗，不见巫峰亦断肠。我用诗来表达恋爱中的缠绵情怀。在失恋后，能稀释痛苦的依然是诗：追忆前尘骨似雕，遥念惊鸿心如烧。杀人何必寒霜刃，情到心摧便是刀。。。独着弊葛登寒楼，怒朝雷雨翻青眸。闻道伊人忽纵笑，已将一笑泯情愁。
   这些诗从现在来看，主要能说明两点：一是经过多年的写作，我的诗已经不知不觉中与格律暗合了。我直至此时，仍然从未学过格律，甚至没有听说过，但某些作品，已经与格律的要求相当接近甚至完全一致了，比如上面这首七律。因此我的一个一贯的观点是：格律不需强学，写多了，感觉有了，自然暗合。这时候再学则水到渠成。另外一点是：我这一生，恐怕真的离不开诗了。
   随后，我就毕业参加了工作；随后，就接触并融入到了当时刚刚兴起的网络诗词界。

   刚开始上网，是在QQ里的诗风词韵聊天室。那真是一段非常奇妙的时光。我第一次看到，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喜欢传统诗词；第一次听说临屏；第一次知道了斗诗。。。几乎只要有闲瑕时间，就会守在电脑前，眼睛看着屏慕上划过去的一行行聊天纪录，手指劈里拍啦地敲着键盘，脑子里紧张地凑着用来PK的句子。。。真是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那时候网络还不象现在这么发达。当时我已经出国到欧洲上班了，用的MODEM上网，网速很慢，经常自己打的字，好长时间不显示，急得火烧火燎的。呵呵，现在想起来好傻。但当时是那样的投入和专注。没有专注，就不会有真正的快乐；专注了，则经常被人所笑；其实傻何尝不是智慧呢。现在经的事多了，很少事情能让自己专注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满足和愉悦，更是越来越少了。是进步了还是倒退了呢？
   当时我还不知道平水韵，反正每次有人出题，都会把韵字摆上，我就是对着韵字码诗，也不怎么管平仄格律，好象也没有什么人批评，现在想起来，是因为那时懂格律的还不多吧。直到有一天，我与一个叫静玄子的网友赛诗后，他对我说：你写的还可以，为什么不去论坛呢？我说：什么是论坛？他向我介绍了天涯的诗词比兴。至此，网络诗坛正式向我拉开了序幕。
   多年以后，静玄已经基本退隐，而我也早已不再玩临屏之类的游戏。回想起当时他介绍我接触论坛，仿佛清晰如昨。而此后我在各论坛时隐时现，偶尔闹出些不大不小的声响。我自问可以算得谦谦君子，心术端正，品行无亏，但在众口铄金、是非难辩的网络里，我的口碑也只能说是毁誉参半。多年后，我知道了静玄也是当代的名家，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我之所为，会喜会怒，当褒当贬？我写了一首诗赠送静玄，估计他也没有看到：
   十载关河万里行，风尘今已老书生。多蒙教益揖君赐，不悔刀兵自我成。过往云烟俱杳杳，将来人事或营营。闲文既就轻抛却，任与时贤作浪评。

   时至今天，还有很多当时的网友，与我保持着很好的关系。在人情冷淡的今天，网络还给予着我们很多友谊的欢欣。感谢网络，感谢诗风词韵，感谢诗词比兴，感谢那么多记着我或忘记我的、与我交善或与我交恶的的朋友，因为这些，在我的生命里，才有了这段至死不会忘记的回味。

   下面就是我的十年上网经历了。同是十年，为避免诸读者期望太高，不得不提前声明，不要把这十年与我的偶像孟依依同学的十年相比。一则文笔相差悬殊，二则依依是大家，所着眼的都是诗坛的风云人物，所关注的都是诗坛的大事，自然有种史籍的厚重感。我的视角、文才、胸襟与依依均不能比，只能写些自己参与过的小事。我这个人，上网十年，一直坚持不结社、不参加活动、不见网友的三不原则。原则也者，也仅是个大致的取向。我还是见过三个网友，第一个成了我的夫人，第二个是个诗词圈的朋友，在我事业受挫的时候又骗了我几万块钱，把我推向目前为止人生中最困难的阶段，并间接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规划，使我在经济极为窘迫的情况下不得不重新到海外工作。这两个人都对我产生了重大影响。还有一人是个普通朋友，我们一起吃过一顿饭。

柳五

感慨。
静玄也没有隐退，留社只是不怎么愿意与世俗多说些什么罢了，诗三百也不是以人气为目的的地方--甚至颇为忌惮人气--一个人一天也就是最多发三个主题帖而已。

花下人

欣赏美文高论

花影

欣赏和品读兰兰的十年。。。{:4_83:}

秦淮旧月

顶下兰兰 静待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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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读

奉旨填词柳三

呵呵，不错哈。原来兰妞还是诗风词韵的故人哈。不过这个帖子俺给移动到相应的栏目去，没意见吧。

山河入梦

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