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的故园------乡痛系列之五

放牛小子

        回到家乡一天多一点的时间，感慨太多，伴随着这些感慨，却无时不感到窒息----令你喘不过气的窒息；怎么也摆脱不掉这感觉。        按理说，没有人不爱自己的家乡，自古以来，多少文人雅士，都以讴歌自己的家乡为荣，都以能将自己的家乡与自己的作品结合起来进而成为传世之作而倍感自豪，所谓“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类似这样歌颂家乡的名言以及诗歌还有很多，而我现在就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有什么理由让我歌颂我的家乡，让我热爱我的家乡。
        回家乡，最头疼的是交通；以往自己开车回去，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车到家乡，却被我以及一大批如我一样的人视为畏途，小县城的四个方向，分别设立检查站，由交警巡警等组成，对过往车辆尤其是外地牌照的车辆，全部实施拦截检查，具体要检查出什么来，那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你的车辆，肯定会被找出毛病，比如，你到乡下走土路甚至走“河洼套”，车的后部肯定会落上厚厚的灰尘，那你就是故意遮挡牌照，罚款没商量；再比如，你的车里包括后备箱里，是否有什么违禁物品管制刀具，甚或是你装有几条高档香烟，都要盘查你的来历，东西是否有发票，拿不出合法手续，没收没商量；也有那一男一女在车里，也必然要分开盘问，必须要说清楚对方的姓名，否则，你就有嫖娼卖淫的嫌疑。
        这样一来二去，外地人对路过那里胆战心惊，就有如过鬼门关，尽管不久前取消了连续收费十几年的公路收费站，尽管这条路去年扩建修得又宽又平，可还是没有人敢走，他们宁愿走收费的高速公路，而不愿走这条名义是免费实质上比收费公路还昂贵的路。那些路过的车辆可以不下高速而躲开这些鬼门关。而像我这样必须来的人，就惨了，每一次路过，必然被堵截，必然被找到问题，必然要掏罚款。所以，继今年正月初二我同学母亲病逝要我回去“赶礼”之后，昨天有一同学的闺女结婚也来电话，我也必须去“赶礼”。因上述原因，这次就不敢开车了，老老实实坐火车回去吧。
       大半年没有回家乡，虽说我早已有精神准备，但面对大大小小九个包裹，我还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前后肩膀上挂四个包，两只手提四个包，肩膀上还斜背一个我自己的装洗漱用具和随身用品的包，满火车站没有不看我的，现在谁还这样出门？也幸亏平时坚持锻炼身体，就这样，肩膀上的绳子尽管垫着毛巾，也勒的我够呛，你说，这要是能开车，我至于这样狼狈吗？
       回家了，看到母亲身体欠佳，和哥哥陪母亲去县医院检查，哥哥住在离此30里的区里，本来有车，同样原因，也不敢开到这个地界，只能打车过来，因对检查结果不满意，又和哥哥陪着母亲到离家60里的地方正骨医院去做检查，还是打车，可怜，哥儿俩都有车，又都不敢开车，真到了节骨眼上，还得靠打车解决出行问题.这个出租车司机是个长跑此条线路的人，每当正常跑一段距离后，就会把车速降得很低，几乎就要停下来的样子，慢慢的跑了一会之后，又恢复到正常行驶状态，头一次两次我还纳闷，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每当减速的时候，就是那树丛背后，小面包车里有交警在偷偷的拍照来往车辆，被拍照到了，就得接受罚款，他们出租车司机们互相用对讲机关照，今天交警在哪个地段，都知道了，所以提前减速慢行。果然，接下来在遇到他减速的时候，我也注意观察树丛后边有小面包车，交警在偷偷的拍照，这样的地方往往在弯路，不到转弯处你发现不了，待到你发现了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条始建于伪满洲国时期的公路，经过前几年大修改扩建，现在是又宽又平，沿线稀疏的有几个村镇，但没有看到集市和中小学校，按理说，现在已经到了汽车时代，效率是整个社会的必然选择，在安全的前提下，能不能科学规划，统筹安排？当然，本人不是反对安全，只是，本人所在的城市里，最繁华的街道，人流车流最密集之处，都可以限速放宽到60公里，为什么这个国道反而会比城市道路的限速还低，低到40公里？为什么整治违章要自己偷偷摸摸的，作为执法人员，搞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不觉得可耻吗？而且，沿途看不到任何提示标志？其执法的公信力何在？
       本人所在的城市里，凡是拍照之处，都提前在前方几百米之处设立警示牌子，提示来往车辆“前方限速有拍照”，并且在路面上喷涂同样大字提示，这些年里，我只有一次违章，自己痛痛快快去交罚款，心服口服。而像我家乡交警那样，不能不让人怀疑其执法的动机，有没有利益驱动？是不是就希望大家违章？即使人家把罚款交上了，嘴上不敢说，心里难保不骂娘。
          有的人看了此文，可能会产生怀疑，照你这么说，你家乡就没有车辆敢上路跑了吗？非也，上路跑的车也不少，但那些车主，却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的，货运车辆被罚款，他们就提高运费，客运车辆被罚，就把车票抬价，出租车被罚，就搞长途拼客等等非法手段，堤外损失堤内补，最终买单的还是老百姓。我自己的车被堵截，按照时下的做法，也不是找不到关系免交罚款把车弄出来，从小在那长大，七大姑八大姨总有几个吧？但是，这样岂不欠了人情？为这事欠人情，心里觉得不值。
         这样的执法环境，造成家乡在江湖上的口碑极差，我家乡的人出门在外，一般都不敢报出自己的家乡，江湖人都说“某某县人精，某某县人怪，某某县的人最坏”、“某某地的人偷，某某地的人抢，某某地的人没有什么党”这两段顺口溜里的最后一个某某地，就是说的我家乡县城，为了怕跨地追捕，我只能隐去那个地名，请看官您赎罪、赎罪。。。。。。
        这些问题，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造成了家乡的投资环境的恶化。大批企业倒闭，下岗职工满大街，没有什么营生，只好蹬三轮车，据说，小小县城，三轮车上万台，县里头疼于交通拥挤，使出了奥运招数，常年实行单双号，即使这样，那几条窄窄的街道也被三轮车拥堵的水泄不通。县城的大街上，从早晨睁开眼睛到天黑大半夜，三轮车拖拉机的轰鸣声、出租车小“面的”揽客的喇叭声、街边买卖字号里高分贝的音响声，充斥着你的耳膜，即使手机响了也听不到，两个人对面说话得大声喊。谁有钱还敢来这里投资？
        窒息，交通状况的窒息，窒息，经济发展的窒息，窒息，一个游子对家乡饱含深情却在心里倍感窒息。一个地方，让人人谈虎色变，不值得深思吗？一个地方，让它的人民 想方设法逃离，并且再也不想回来，这正常吗？难道，就因为我出生在这里，我就必须热爱这里吗？难道，就因为我的先人们埋葬于此地，我就应该无条件的热爱这块土地吗？


                                    2009年9月12日深夜

寒烟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