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乡痛系列之二

放牛小子

空    巢
           ----乡痛系列之二     十月末的辽南山区，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我回到了故乡，为的是参加堂弟的婚礼。感受了几天城市中多年没有了的蓝天白云，沐浴了城市中多年没有了的清新空气，似乎山乡夜晚的星空格外深邃与辽远，看到的星星都又大又亮，早晨起来往远处大山上看去，秋霜染过，满山金黄，这因了人口的寥落而显得寂静的山村，只能引起的更多的感慨。尽管此时已经回来了，但其间的诸种见闻，却令我不得不把自己的一些感慨记下了，一吐为快，以求将倍感压抑的心灵找到一种释放的解脱。
    感谢老天，今年风调雨顺，庄稼与苹果收成还都不错，沉甸甸的秋实却难以销售出去的现实又一次摆在了面前{苹果5角钱，酒果1角钱都没有人买}。这个现象，我在以前写的一篇文章《哈汤》里曾经有过记叙，读过的人们当不陌生。面对着这些无人问津的收获，我的父老乡亲们除了百思不得其解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办法，无助的眼神里也已不再有焦渴的企盼，年复一年的卖粮难、卖果难，已经让他们的心里承受能力有了一个大的飞跃，对于谁造成了他们今天卖粮难卖果难的局面这样深层次问题的思考几近麻木，靠天吃饭的想法还深深的扎根于他们的心里。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的心里在长年累月的劳碌中，对生活不再绝望。
    这次回乡，感慨最大的要算是“空巢”现象。讲起空巢现象来，城市中的人可能只知道是儿女大了，不在身边，只有老人在家里，就叫空巢了，这在城市里确实是形容这个现象的词语里的比较贴切的比喻，但我要说，这还不够全面，就我观察，空巢这个词组，起码有以下几种现象组成：
    一、老年人家庭的空巢----孩子大了，出去闯荡，家里只剩下老人。
    这个现象比较普遍，拿我自己的亲戚来说吧，我的叔叔。有两男一女三个孩子，大儿子{亦即此次结婚的堂弟}在十多年前就离开山沟了，现在大连一家规模很大的星级酒店人事部门工作；二儿子也是十几年前孤身一人去了内蒙，现在，不但站住脚了，而且还在那里娶妻生女，奋斗出了自己的小天地；女儿亦是大学毕业后在沈阳成家立业，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我的另一个叔叔，两个儿子；大儿子毕业后就在鲅鱼圈，找的对象是大学同学，现在。两个人婚后已经在市里买了房子了。二儿子今年才毕业，也留在沈阳某大公司工作了。我的姑姑，也是两个儿子，都在大连，小儿子做厨师，月薪两三千，大儿子自己做生意，也是娶妻生子，那孩子今年也上小学了。以上，我的亲人三家七个孩子，都没有留在山沟，他们是最典型的100%空巢家庭。我的另一个姑姑，{我总共就两个叔叔，两个姑姑计四位直系长辈}五个孩子，两个闺女三个儿子，只有大儿子与大女儿在身边做了种庄稼的农民，二儿子出去做农民工，二儿子媳妇在家里，算个半工半农，小儿子和小女儿都在外边成家立业，也都小有所成。这样算起来，上述四个家庭，计八位老人，十二个孩子，纯粹在家里务农的只有两个，其余的或读书或经商或打工，都已脱离了山沟。这只是我自己的直系亲属里的，还有我的堂兄，他也是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通过上大学走出山沟，现在都在沈阳成家立业了，这次我去才知道，堂兄两口子已经被儿子接走了，一来想让他们去养老，二来也可以给儿子看看孩子，做做饭，因他们也回来参加这个婚礼才见到他们。另有一点很重要，上述这些孩子们，走出山沟到大城市里闯荡，都是凭着自己的一双手，是在没有任何背景与靠山、父母家庭没有提供帮助、起步为零的情况下实现的。这是第一种现象。
    二、山村的空巢---农村人口的锐减；
    随着年轻人一茬一茬的走出大山，农村里剩下的大多为老年人，这次回家参加婚礼，就很少看到几个年轻人，都是老年人和妇女居多，有些老年人因为儿女在城市里混的好了，被接去养老了，有些老年人还没有太老，被孩子们请去做了全职保姆，这些老人的想法是，年轻人在城市里没有根基，家里在工作事业上帮不上什么忙，也就还有点余热来发挥，城市里雇个保姆动辄上千的工资，有这个钱爹妈两个吃饭也够了，所以，老年人大部分是在这两种情况下离开山沟的。
    我舅舅所在的山村里，过去有400多户人家，这些年往外跑的越来越多，现在，只剩下不到400口人了，从沟里到沟外，有几十处房子都空了，白给人也没有人去住，那么大的院子就这样长满了荒草，再过不了几年，也就成了一片废墟了。
    三、家禽家畜的空巢----农资与农副产品不合理的价格剪刀差。
    建国以来，国家实行的是优先发展重工业，以人为压低农副产品的收购价格来保证工业企业原材料价格的低廉，这个不合理制度实行到今天，其造成的城乡二元结构，使得城乡差别越拉越大，最明显的体现在工业产品与农业产品的价格严重倒挂。农副产品的生产特点是周期长，国家对农民听之任之，对自然灾害缺乏有效的防治措施。我这次回去本来还打算买一点农村的猪肉回来给朋友们分一些，可是，在村里却没有一户卖肉的，我记得几年前还有几户卖肉的，这次为什么没有了？经过打听才知道，原来，早先农民每家每户都养有猪、鸡、牛、羊等牲畜，现在，由于有大量的养猪场、养鸡场、养牛场等的出现，他们都采用强化饲料喂养，快速催肥，比如；鸡40天出栏，猪三个月出栏，虽然这样的肉不好吃，却能给这些业主带来滚滚财源，他们才不管吃肉吃蛋的人死活{反正你一时也死不了}，我们过去都知道这样的东西它害了我们城市居民。岂不知也害了真正的农民，农民们的饲养方法还是传统的方法，牲畜们长肉慢，生长周期长，喂出的猪、鸡、牛、羊都赔钱，竞争不过那些人，所以，一来二去，就都不养了。过去，农村里讲究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现在是一畜没有，还拿什么兴旺？我的这些亲戚家里，包括他们的左邻右舍，没有一户养这些东西，不闻鸡鸣，不见猪走，听不到牛叫。再加上人口少，整个小山村里真是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活力。买不到肉除了牲畜少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屠宰户在减少，在农村，现在都实行包税制，乡里把一些税费的征收，都包给了一些“狠人”，这些人在乡里都是“惹不起”的人，每一头猪要收72元屠宰税，再加上还得办理这证那证的还得花不少钱，你若是有一项税费没有交齐，就别指望那些“狠人”能让你清静，所以，过去那些卖肉的都不做了，还到哪里去买肉？
     从以上的分析来看，这三种现象是农村空巢的最基本形式，即“家庭空巢”、“村庄空巢”、“六畜空巢”。造成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就是不合理的城乡二元结构，巨大的城乡差别，使得农民们苦不堪言，老一辈农民面对着这一切显得无能为力，只能是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千方百计走出山沟，摆脱农民身份这一条路上来。不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后，谁来种田？纵观世界各发达国家，莫不是在经济发展了之后，用工业来反哺农业，以期达到“工而富、农而稳、商而活”的目的。反观咱们，这么大的国有经济实力，如石油，铁路，电信等靠着强势的垄断地位，每年有惊人的盈利能力，哪一个对农业进行反哺了？哪一个对农民让利了？反倒是国际上稍有风吹草动，马上就给予上百亿的补贴，原油从150美元一桶降到不足70 美元了，就这样还总说自己赔钱。一年的财政收入五万亿，公款吃喝、公费旅游、公车消费数不清多少亿，吃着农民，喝着农民，还整天不把农民当做人看，农民在自己的国家还不能随便走，还需要办什么暂住证，等到农民都不种田了，我看你们吃什么喝什么？
     空巢现象，是一个极不正常的现象，照这样发展下去，什么改革开放，什么大国崛起，什么民族复兴，都是空谈！
    再也不能让这种现象继续发展下去了！
    救救农村！
    救救农业！
    救救农民！
              2008年10月26日子夜

寒烟翠

救救农村！
    救救农业！
    救救农民！
是啊，在改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