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央嘉措情诗选》

田寶

《仓央嘉措情诗选》

于贞志 译

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生于康熙二十二年，十四岁时剃度入布达拉宫为黄教领袖，十年后为西藏政教斗争殃及，被清廷废黜，解送北上，道经青海今纳木措湖时中夜循去，不知所终。?
仓央嘉措乡居山南错那，属门巴族。该地抑制黄教，盛崇红教，且生殖崇拜盛行，凡此种种，皆与日后他在拉萨狂荡艳事有所渊源。
传闻仓央嘉措日间为活佛，夜则四出猎艳，且诉之诗篇，两百年来广为高原各族传唱。?
已卯九月，予旅居川西，积日译得仓央嘉措情诗六十余首，大率以七绝样式出之。
原诗情韵颇似民歌，淳朴率真，多用比兴，转为绝句，貌似风雅，然其味减却大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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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崔嵬不可登，绝顶高天明月生，?
红颜又惹相思苦，此心独忆是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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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与卿结百年好，不惜金屋备藏娇。?
一似碧渊水晶宫，储得珍稀与奇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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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吹谢花成泥，蜂蝶每向香尘泣。?
情犹未了缘已尽，笺前莫赋断肠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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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题新词寄娇娘，风吹雨蚀半微茫。?
我有相思千般意，百磨不灭铭肝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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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葵原自恋金蜂，谁供花颜奉神灵?
欲舞轻翼入殿里，偷向坛前伴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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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山投谒得道僧，求教上师说因明。?
争奈相思无拘检，意马心猿到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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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日冥思绝妙相，碧落黄泉两茫茫。?
奈何红颜一时现，不需枯坐与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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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袭处佩环鸣，美眸善睐未分明。?
临去莞尔还一笑，忽与余兮两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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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倚绿窗伴卿卿，颇悔今生误道行。?
有心持钵丛林去，又负美人一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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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明珠价几何，无心未曾思量著。?
一朝归携他人袖，那时伤情泪痕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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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一夜照花烛，卿卿嫁作他人妇。?
相思如狂心如灰，为情憔悴向谁诉？?

侯门一入似海深，欲讯卿卿问鬼神。?
此情惘然逝如梦，镜花水月原非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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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眸皓齿艳无双，比拟圆月两相仿。?
惆怅婵娟多寂寞，欢情只供一夜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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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慕鸳鸯效双栖，南谷林深叶迷离。?
除却鹦哥谁人晓，莫将幽情向人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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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瞒得众人行，却向宠犬语叮咛。?
慎勿说道人已去，归时禅院近黎明。?

昨趁夜色赴幽期，鹅羽纷纷晓来迷。?
两行屐痕深雪里，教人如何不得知？?

端居布拉达宫时，仓央嘉措称上师?
夜醉酒楼美女侧，衲本人间一浪子。?

仙羽如雪暂徘徊，欲将此身借翼载。?
不学令威控鹤去，理塘相见即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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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一刹逝如电，画楼辜负美人缘。?
未知来生相见否？ 陌上逢却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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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语幽情期红裙，平林漠漠柳枝深。?
除却当时画眉鸟，风情许知一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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姹紫嫣红一时凋，舞衣不称旧舞腰。?
争教蜂蝶两相断，袖底羞见檀郎招？?

绿窗深情不忍离，去离徊徨意转迷。?
久拟深山学修法，又延行程到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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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嵬东山与天齐，红颜迤逦隔云梯。?
相思萦系解语花，心似奔马雪蹄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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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美色竞群芳，品茗斗酒擅欢场。?
欲共卿卿两相悦，不期魂魄归帝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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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短流长断人肠，情怀恻恻每神伤。?
惆怅玉人独归去，芳草萋萋满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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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迢迢忆双亲，每对卿卿泪满襟。?
千山万水相追寻，始信卿心胜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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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经风叶未凋，当时愁损画眉鸟。?
今日重入歌舞地，逢见卿卿又魂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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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新月似蛾眉，时还暂去时还归。?
记取临行重来约，月成钩时人成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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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花帽下妆楼，雕鞍别时每牵手。?
怜郎愁绝还相劝，时日无多再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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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颜无双处处夸，玉帐香肌娇无那。?
夜夜伴得鸳鸯宿，不羡旖旎上林花。

花容月貌未可期，吹气如兰暗香袭。?
惆怅风露无多时，一时相欢一时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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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心悄悄病恹恹，辗转无寐夜阑珊。?
寸寸相思已成灰，欲亲芳泽总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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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经霜奈若何，离人偏恨西风多。?
香艳成尘蝶翼冷，卿卿我我两分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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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桨动去无情，马头犹得向人横。?
掉臂终不回首望，郎心如铁冷于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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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祝檀郎结经幡，竖向陌上春柳畔。?
过路君子切勿动，此幡安即檀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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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缄图章寄横塘，画眉争似秋波长。?
愿与卿卿两相誓，不离不弃铭肝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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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倾卿卿一世情，却闻萧寺伴青灯。?
崇山峻岭不辞远，誓与卿卿结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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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卿卿倍关情，欲与卿卿缔鸳盟。?
欲问美人心上意，同衾同穴伴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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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一笑嫣然娇，断魂飘摇上碧霄。?
愿与卿卿两相欢，不发毒誓不肯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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蛾眉未到凄绝时，酪酊那复计东西。?
醉生梦死销金窟，只此便是神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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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愿非娘胎生，莫非桃花仙子身？?
情怀幻变似桃花，刹开刹谢总非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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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负竹马青梅香，迷荡卿似中山狼。?
朝来无情丛林去，不似昨夜风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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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约卿卿初三夜，明月如霜倍清艳。?
且向座前发誓约，此心满如十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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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归飞杜鹃鸟，春来天地尽窃窕。?
思与卿卿重相见，执手相看魂欲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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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步穿杨一箭横，忆得陌上逢卿卿。?
一自识得春风面，梦魂常逐罗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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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戟指兼骂声，不由人前不悔情。?
昨夜偷自寻芳去，曾向山下垆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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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恰娇莺不住啼，杨柳枝上说相思。?
忍得棍棒劈头打，誓与卿卿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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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暗南谷暗相期，鹦哥莫向玉人啼。?
如今且听画眉调，婉转歌喉使人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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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龙身后舞狰狞，不辞凶险一意行。
若向帐底偿夙愿，抛得性命到卿卿。?

素昧平生各茫茫，免使魂魄两迷荡。?
纵使相见黛眉浅，不必惹得相思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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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常居云雨池，花柳身世半委泥。?
谁知掩得春风面，几度伤心背人啼。

南谷柳林郁郁枝，遮得画眉自在啼。
恨卿薄情心如铁，露水夫妻又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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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色如金山如染，平林叶落纷纷然。
杜鹃不似堂前燕，一年一度归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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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郁春风度玉门，偷趁云雨种孽根。
争教人前瞒得住，珠胎暗结已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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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面好风故园来，此情与卿两无猜。?
珍重青梅竹马意，暗香袅袅入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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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绝顶每相望，见得白云时飞扬。?
多谢卿卿惜怜意，为我烧得一坛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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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情缠绵似云霭，相思缭绕逐君来。?
君心却似无情风，几度吹散春情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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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悲失路在河洲，喜逢渔家一叶舟。?
香魂飘渺人去矣，凭谁销我万古愁？?

久与卿卿两分离，蜂狂蝶舞倍相思。?
心如枯草期甘露，思君黯黯凄艳时。?

为求今生伴娇娥，每向坛前拜仙佛。?
不辞翻山又越岭，采得刺柏与神柏。?

隔水相望不胜情，离魂荡荡似摇旌。?
寄语卿卿莫悲苦，今生姻缘前生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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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茶香郁满齿唇，伴得糁粑倍美醇。?
情人眼里出西施，每对卿卿每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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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指雕弓白如霜，欲引金矢射八荒。?
愿为卿卿腰间箭，常使驱策待锦囊。?

春水迢迢向故园，日日思亲不见亲。?
寄语杜鹃莫悲啼，如此愁绝不堪听。?

欲闻圣法乞上师，聆得雨花绝妙谛。?
不似卿卿唇上语，全然不是心中意。?

美人如酒思量多，一时抛闪奈若何。?
如此苦心如此愿，何愁现世不成佛。

来源：灵石岛 于贞志供稿

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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