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坟前愧姓秦

奉旨填词柳三

清朝末年，曾任获鹿知县的秦焕昌，与友人重游杭州岳王庙，在秦桧和王氏跪像前伫立良久，只见跪像脖子上分别挂着一副对联：
唉！仆本丧心，有贤妻何至若是；
啐！妇虽长舌，非老贼不到今朝。
原来，这是一副讥讽秦桧夫妇的对联，上联模仿秦桧口气：我本是没有良心的人，可要是有个好媳妇，何至于闹到如此身败名裂，整日跪着的下场；下联模仿秦桧老婆王氏口气：我虽然是长舌妇，吹枕边风出坏主意，可要不是你这老贼心狠手毒害死岳飞，我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跟着你让千人啐，万人骂呀。看着此联，秦焕昌心有感触浮想联翩，想起二十多年前在杭州有惊无险的一幕，要不是秦桧夫妇显灵搭救，也不会有今天，这还得感谢王氏大恩大德，使他在慌乱中躲过了一场灾难。
同行者看秦焕昌一言不发，对他说：“秦兄，你是不是也题上一联呢？”秦焕昌神情黯然地吟出：
人从宋后羞名桧；
我到坟前愧姓秦。
原来，早在1863年秦焕昌正值年轻，因从小游手好闲不爱读书，在家乡混不下去，便由人介绍在清营当了一名兵卒。此时正值太平天国起义，风起云涌战事吃紧，秦焕昌所在军队被调往前线。一次与太平军交战，被追赶至杭州岳坟，慌乱中匆忙隐藏在铁铸的秦桧老婆身后，待追兵过后惊魂未定地爬了出来，庆幸躲过一劫，认为这是沾了他和秦桧同姓的光，才得到王氏庇护。此后，秦焕昌看到当兵又苦又难，便回到家里向父母苦苦哀求，凑了些钱两，托人向山西巡抚奎斌行贿，被安置在山西寿阳当了知县，因在任上搜刮民脂民膏，引起百姓公忿，不得已被调至直隶省获鹿。
这次旧地重游，友人问他：“你是南秦还是北秦？”言下之意，北秦是指北方，距秦桧祖籍江宁较远，而南秦则可能是秦桧的后代，不可重用，秦焕昌自然知道友人的意思，遂答道：
别管南秦与北秦，一朝天子一朝臣；
历代忠奸相应出，如今淮河也姓秦。
秦焕昌的回答也有道理，其实忠与奸与姓氏无关，宋朝出了个秦桧，自然就有出秦桧的文化背景和社会基础，有赵构这样的天子，必有秦桧这样的朝臣。自宋朝之后有许多姓秦的读书人，仕进无门遭受歧视，受到“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血统论的株连，而这种血统论于国于民又有何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