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叔

晓君

憨叔一辈子用汗水泡着土地
浸着种子，和牛一起呼吸
血，也流在同一个季节
憨叔。一把镰刀刻满了
从爷爷手中接过来的那本
厚厚的记忆不知何时憨叔有了一种怪癖
顽固地长在脑子里，生根开花
篱笆墙上的扁豆和丝瓜在邻居家结果
胡同里一位大爷的棉袄里
藏着他一颗跳动的心
在日子从苦瓜里冒出来的那个年代
憨叔硬是让缝在裤腰里的那几块钱
半夜里，陪着一位孩子
走在上学的路上憨叔的这种怪癖，是基因的火焰
燃出的烙印。说一句真话
蒙头大睡三天三夜，梦里
不停地唠叨：“人有多大胆
地有多大产，是扯淡。”
是大跃进的那年。“即使我的脊背
再弯再曲，祖辈里留给的我的骨头
永远是硬的。”憨叔的这种怪癖，是故乡的泥
塑成的雕像。一位爷爷告诉我
“又一年，芒种前的一天
你憨叔扛着一盘碌碡
在巷子里走了两个来回
“我要把自己的路
碾得结结实实！”
满街的大娘婶子用钦佩的泪水
浇灌着他一颗刚正的心如今，憨叔用爷爷的爷爷
珍藏下来的那根槐树根支撑着
一双宽大的脚据说这些年憨叔感觉有些累了
常常蹲在地头。望着庄稼
望着太阳，望着用汗水与血
和好的那些泥土，自言自语：
“我对得起天，对得起这块地
对得起这些和好了的泥。
可我对不起那头牛。
我，我违心地训过它，打过它。
孩子们，我要做牛！”说着说着，憨叔搂着那根拐杖
睡了，睡得很香
据说，睡了整整一个漫长的冬季
黄昏的浴灯，把憨叔的那块地
那些泥，那颗心烤的好热

坐中佳士

送给憨叔

大裤衩儿没腿儿

这个也送给憨叔

肥羊

再次送给憨叔

聆水

肥羊

聆水

寒烟翠

是大跃进的那年。“即使我的脊背
再弯再曲，祖辈里留给的我的骨头
永远是硬的。”

肥羊

烟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