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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戒围棋”是一种口号, 就好象不卫生的城市打出标语“创建卫生城市”一样; 是没有实情的。
但,却是有意义的,那说明我有明辩是非的能力。诚然,“做不到”,固然不美,但顶多是“不能身体力行之”,遥遥指向的方向却是对的。
那多多少少比“不卫生”的城市连个“创建卫生城市”的标语都不敢打要好得多了,那是境界的迥然不同了。
就像孩子学生们,有一群孩子淘气、犯错误了,有些低下头来,发自内心地知道“这是错的”(虽然过后还是一样淘);可另一些孩子振振有词,还讲得出理由来,那就很恐怖了。这个世界,淘气是可以一定范围内接受的, “能讲出道理”的,的确是件恐怖的事情啊。
我虽然围棋,但我知道它是错的啊!
所以,呵呵,我是可以围的, 就像我是一个“知道淘气是错的、却还是偷着门儿淘”的孩子。
很简单。
可是,当我真的这么想的时候......,唉, 我退缩了。
因为,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我不仅淘气了,我还讲了一番道理了。
事情,已经简单不起来了。晚了。
没办法啊,这就是实情啊!
围棋,有个好处是有趣。
废话!简单说,就是:好玩儿。非常好玩儿。 我经常玩儿它玩得晚饭也不想回家吃。
但毕竟是中年人了,中年人做事情可能还会感受些别的,把些别的东西装进心里来才会满意。毕竟,中年人是身处尊贵的了。于是,不得不道一声的事情、是:围棋它清心。 何以故?
答:米天都忙于事情,浮在云端,难得清下心来、聚精会神地凝注一段脉络,把什么看清,把什么看定,而后潇洒从事。由此可见,它像是一个清心凝神器,一旦打开开关,即仿佛如开始一个清洁与静心的沐浴;由此可见,它像是一幅山景,那些棋路子却是小径,直等着棋人去拾阶雅赏了,嗒嗒有声,像木屐踏了青石板在空山中回音。从浮云端定下一颗心来,清新开来。以是故,围棋能定心,清心。
然而,清心固然是清心,有时候却也可以寡欲的。比如说:与对手毛战!杀得天昏地暗,像在烂泥里摔交,像钻进了一团永远也理不清的毛线,。。。。这样的棋,连番战上哪怕一天,再钻出来时,衣不蔽体,毛发凌乱,神思内敛,目光散淡....... 这个时候,你若说散步,若说大海,若说黄昏的小路,是不被听见的,即使是与女友的约会也会取消的,即使去赴约了也会神不守舍不知所在、不知所云的。才说告辞,立即又杀回棋盘黑战。 问他:今天晚上吃点什么? 他答:随便。 问他“随便是个啥”,他答:等会再说。若再问、若敢再问......估计黑战会蔓延到现实世界中来..... 所以故,围棋不仅仅清心,有的时候甚至能达到寡欲的功效呵。
清心,是个珍宝; 寡欲,有的时候值得商榷。
所以啊,难寻那个对待围棋的“态度”啊! 找到一个态度,来对待它该是件多么好的事情啊。
戒之,太粗鲁; 爱之,太野蛮; 侧目或背对,那算个啥啊?鸦瘾与病人的故事啊?!太丑陋不勘;..
以是故,尚须晶转智慧,找寻态度的精魄,找到一点晶莹灵动的心放进自己的心里,从此后阔赏大方,如当庭舞剑;温香课桌,似凭韵兰花。那才是对的,那才是好啊。
“晚酒夜棋”四个字,是个好。
无论怎么,前看后看、立看纵看,这平行的排列都有一种均匀,与平和。这就对了。也许,时光恢复成一种恬淡与温暖,就有着了更多的意味了吧,我想。
有的时候,把盏临屏, 当局沉思,这确也是我的实情啊。
有一次,我去看棋, 棋室里对局的有位朋友的名字竟然是“范西屏”,我立即神情一正打招呼道:棋圣好。 对方果然轻松并笑起来了,也对我说道:“烂柯有很多山的啊。” 我立即回禀道:是啊,山上还有“当湖十局”呢。对方立即哈哈大笑起来了。
交个朋友很容易的。那以后,我下棋时,棋圣就经常来看我下棋了,带着和煦的微笑和好心情,与我的是一样的。
若谁给我讲“呕血谱”的故事,我会立即给他看“呕吐谱”的故事的。
有一次,我沉浸在思索里,渐渐得了些心得、得了些好处,正轻松得意之际、忘了关的棋上听见有人邀请我下棋,不知怎的,那却是一盘凌乱、破碎、自相矛盾、百般阻挠的棋,棋罢我直想扫了棋枰而去,胸闷得许久不能平复。
后来,这样的情景常发生,甚至影响我做其它的事情、影响我的平和心了。欲罢不能。
我找到的办法是:杀个痛快。干脆把那未下畅的想法畅快起来。于是,直战到天亮也是有很多时光了呵。每每平时思考起它来,总是惭愧不已,懊悔不已。然而,那却是“才对得住它”的唯一办法呵。
一心一世界, 有的时候,既生一颗棋心,便当如植一颗草,又怎能不遵循了它的生长之道呢?
有一次,我因静心做事情,怠慢一切、深居简出。又以围棋来消遣娱乐打发时光的时候,忽然望见面前满满的烟灰缸,顿时痛心,惭愧,起来。勉强匆匆棋罢,弃枰而出,到河岸的开阔处望远去,....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有一次,我正在与对手从容雅谈,小妹妹忽然跑过来,说:我来下。 我欣然同意,抱她过来坐在我的怀里, 任她按她的想法下。 她却总是问我,现在该走哪里? 我就指给她看位置, 她就问我两遍:是这里么? 我就说:是这里。 一局棋下完,她很开心、很满意地跑开去玩儿了, 我却坐在那里久久沉浸在温厚的关怀心里,不能平静。 小家伙大了,可以有自己的ID了,我要给她申请个号,就来问她:“你想要个什么名字呢?”小妹妹认真地道:“不知道。” 我就动用我的才思,来思索一个名字。大约想了五、六个吧,问她、她都说不满意,我只好继续想。却忽然,她肯定地对我说道:“爸爸,你给我取个‘画山’的名字嘛。”
画山! 语出惊我的心。
对了,就是它了。 在“烂柯”的帮众里,我是“有山”,小妹妹是“画山”,...这可多么好啊。“画山”二字,涵义丰富,婉约不尽之意呵。我喜欢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好。
有一次,弟弟的孩子跑过来,那是个更小的孩子、才两岁半,齿嫩声弱地问我:大伯,在爪子?(在做什么?)我也同样把这个小东西抱来坐在身上,指挥他使用鼠标来落子围棋,这个小家伙双手按着桌子,每每间歇性地要激动得欢喜一把然后才肯安静下来,下那些他其实根本不懂什么含义的围棋,那种围棋其实我知道:它是声音、氛围、对凝神的好奇、与想象世界的新奇与神秘,他在体验和认识这个世界,如同认识早晨里碰到的一只鸟和一朵新开的花。
有一次,我面对友去棋残,坐在那里独自沉思、独自想望,多么渴望“如果能有一段时光,我可以把那些定式、手筋、死活以及名局、名谱都打上一遍、甚至沉思、揣摩它们,那该多好啊....” 那种时光,想想都感觉美,动人心魄,想想,内心都激动不已,那可是秀拔云深、峰峦叠嶂的美景呵......。可我深深地知道,那个缘,我化不到的呵....
有一次,我斟满杯中酒,来看朋友们下一局棋,棋行得慢,我思得深,每每思索到什么我就饮一大口酒,端坐凝然的态度像将军,正临阵。我知道呵,哪里是看棋,我分明是想从那里获取那棋局里才有的凌厉与紧迫气氛来想我正在思索的问题。我深深地知道,有些认真的事情是必须当机立断、鼎定乾坤的。握有的可是“生、杀”之机?
有一次,我无所事事,百无聊赖,打开棋局与人对抹、手谈,一局棋罢再一局,一局棋罢再一局,左右逢迎、逆来顺受,我若吹风,他亦摆柳,......时辰过后,掩棋沉静,合目, 深深地呼吸, 大叹: 好畅快。
有一次, 我没有围棋, 也没有想围棋, 我在散步, 迈的是方步, 行的是圆思 ......
对的。就是它了。我找到了。
迈的是方步, 行的是圆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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