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学中文出身,然而在此之前,我从没有听说过“易静”这个名字,自然也就根本不知道他的《兵要·望江南》了。 易静,人们今天已经无法知道他的生卒年月。据《崇文总目》卷三、《郡斋读书后志》卷二,只晓得他是晚唐时人,曾做过武安军(今湖南长沙)的左押衙。押衙,也可写作“押牙”,大约是个管领侍卫之类的官,身份不是太高。然而以“望江南”的词牌总结兵道,写出这样庞大的组诗,我感说,中国历史上无人出其右。 《兵要·望江南》全作分三十门,共有词作七百二十首。 第一门是“委任”,共26篇。 这26篇的内容结构安排,不是很缜密。首谈兵道,强调师出有名,不轻易挑发战端,这仍是传统兵家思想的继承。其二是谈统军之帅,其七、其十三、其二十、其二十一皆谈统军之帅的注意事项,其四、其五谈的是选拔大将、幕僚要量才录用,大将需是“知兵之将”,幕僚需是“堪长”之属,强调不能以身份、权势作为诠选标准。可贵的是,其二十五中,作者提出了太平之世要积粮养兵,忘战必危,这是很有政治眼光的。通观这一部分,内容的安排没有经过认真的比对、排序,同样的指代,或说“统军帅”(共4次),或说“统兵帅”(共一次),显得杂乱。 第二章名《占风角》,共33篇。这一组写风与战事的种种情况,其中的经验大多来自知战,不少内容对风速、风向、风势所造成的结果及对战事的影响作了较为详实的描述,反映了那个时代军事理论家对风与战争关系的探讨与认知,是这一方面的经验总结,可以看作是中国历史上较早的“战争气象学”研究。 行军、驻扎、攻城时,不同风向的风的突然到来,均提供了具体的对策。至于风折军旗、风入城邑、风起营中,也有造成结果的推测,有些内容,在今天看来是有乖科学的,但它反映出了当时将士对风影响战事的多维向思考与探究,对自然变化关乎人事的可贵认识,不能将这些一概看作封建巫术、迷信。即便有些是巫术、迷信,但那个时代的士兵相信这些东西,这些东西自然成了影响士气与战斗力的不可忽视的决定战争胜败的重要因素。有些内容乍看起来似乎不合理,如第二十五篇,但细细思考,也还是有一些科学依据的,真还不能视作荒唐之言。 如将每门展开评述,这不是一篇普通的文章所能完成的,姑且撮其名称、序列,以图表方式将其有关内容综合如下:
《兵要·望江南》确实是一部奇特的大书。它涉及到了天文、气象、地理、动植物、医药等,几乎含盖了中国古代战争中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况,还没有哪位古代的军事家对非战争因素作过如此芜杂的讨论探索而得出诸多发明性的见解。而军事经验与文学体裁的结合,终于打造出了这内容庞大的“望江南”组诗,这不管是在中国军事史上或者在中国文学史上都是前无古人的。对这部作品的漠视或视而不见,都是极不正常的。
“望江南”组诗每门的内容安排大多显得粗疏。不少内容的排列颠倒混乱。有时我想,假如是个人有计划地独立创作,恐怕不会出现这种情形。是易静将自己的创作与搜集到的流传的东西混杂在了一起,还是易静的作品在流传的过程中搀杂进了别人的东西?我以为恐怕是两种情况都有。因为从第一门到第二十五门,尽管内容的饿序列性不强,其语言风格大体上还是一致的,且有着较高的语言表现力,语言的文学性也较强,下笔造句,还比较重视词语的推敲,而二十六门以后的东西,语言表现力明显低下,出现了大量生硬甚至让人费解的 词语,如“晋宋将兼唐”、“看在速”、“一奇临自合然良”、“和仇记敌哲明言”、“休囚绝气不伤人”、“复手也如之”等让人不知所云。其中,“占侯”门中的几则,文笔的低劣让人一看便知。此外,在二十六门以后的组诗中,还出现了大量重复的语句,如“有寇伏埋藏”、“来军必败损人兵”、“隐伏喜欹忻情”、“拜返喜忻忻”、“相克三传皆捉得”等屡屡重复,让人生厌,这在前边是没有的现象。至于“到时攻我将须拿”、“出行一二十里路”、“甲乙丙丁并戊己”等俗句俚语的情形,在二十六门以前的词章中是从没有出现的。最后两门,已是典型的汤药歌,毫无文学性可言了。因此,我以为《兵要·望江南》二十六门以前的作品是以易静为主并杂有少量的他人之作,而二十六门之后,则不可能是易静的作品了。 对于后人来说,是谁的,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这部著作中的有价值的东西,需要我们认真研究,它留给后人的恐怕不仅仅是军事和文学的东西。 2006年2月21日初稿 2006年8月28日初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