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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论词话] 金粟轩诗话八讲---南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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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28 16:32 | 显示全部楼层
大情不说,且归人生境界情我的小境而言。人人都说宋代诗人陆放翁的爱国情操。有如: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次如:   梦断香销四十年,沈园柳老不飞棉。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惘然!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以及辛稼轩的:   饱饭闲游绕小溪,却将往事细寻思。  有时思到难思处,拍碎阑干人不知。   都是用情深密,临老不渝情话真言。舍此以外,就手边方便,略检僧俗中有关情爱哲学的小品诗词,聊供把玩。   鹧鸪天(宋?辛弃疾)   「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情知已被云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困不成眠奈夜何!情知归未转愁多。暗将往事思量遍,谁把多情恼乱他?些底事,误人哪!不成真个不思家?娇痴却妒香香睡,唤起醒松说梦些。」   「趁得西风汗漫游,见他歌后怎生愁。事如芳草春长在,人似浮云影不留。眉黛敛,眼波流,十年薄幸说扬州。明朝短棹轻衫梦,只在溪南罨画楼。」   「木落山高一夜霜,北风驱雁又离行。无言每觉情怀好,不饮能令兴味长。频聚散,试思量,为谁春草梦池塘。中年长作东山恨,莫遣离歌苦断肠。」     忆江南(清?纳兰性德)   「心灰尽,有发未全僧,风雨消磨生死别,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摇落后,清吹那堪听,淅沥暗飘金井叶,乍闻风定又钟声,薄福荐倾城。」   「挑灯坐,坐久忆年时,薄雾笼花娇欲泣,夜深微月下杨枝,催道太眠迟。憔悴去,此恨有谁知,天上人间俱怅望,经声佛火两凄迷,未梦已先疑。」  
 楼主| 发表于 2014-5-28 16:33 | 显示全部楼层
摊破浣纱溪
  「风絮飘残已化萍,泥莲刚倩藕丝萦,珍重别拈香一瓣,记前生。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一霎灯前醉不醒,恨如春梦畏分明,淡月淡云窗外雨,一声声。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不多情,又听鹧鸪啼遍了,短长亭。」
 
  采桑子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浪淘沙
  「闷自剔残灯,暗雨空庭,潇潇已是不堪听,那更西风偏著意,做尽秋声。城柝已三更,欲睡还醒,薄寒中夜掩银屏。曾染戒香消俗念,怎又多情?」
 
  荷叶杯
  「知己一人谁是?已矣!赢得误他生。多情终古似无情,莫问醉耶醒!未是,看来如雾。朝暮,将息好花天。为伊指点再来缘,疏雨洗遗钿。」
 
  强欢(清?王次回)
  悲来填臆强为欢,不觉花间有泪弹。
  阅世已知寒暖变,逢人真觉笑啼难。
 
  归途自叹
  画屏人去锦鳞稀,愁见啼红染客衣。
  纵使到家仍是客,迢迢乡路为谁归?
 
  无题(清?魏子安)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
  香巢乍结鸳鸯社,新句犹书翡翠屏。
  不为别离肠已断,泪痕也满旧衫青。
 
  无题(清?刘鹗)
  情天欲海是风波,渺渺无边是爱河。
  化作园中功德水,一齐都种曼陀罗。
  (按《老残游记》作“情天欲海足风波,渺渺无边是爱河。引作园中功德水,一齐都种曼陀罗。”)
  清初有才女程飞仙者,解析才情的名言说:「自古以来,有有法之天下,有有情之天下。唐诗云:『不与王侯与词客,知轻富贵重清才。』才之可爱,甚于富贵。由情之相感,欢在神魂矣。因而为句云:『绿窗明月在,青史古人空。』」
  又云:「如来住世时,无非为无情众生,说有情法耳!世人以贪、嗔、痴为有情,高者学佛而著于佛,学仙而僻于仙,犹之贪与痴也。」 因而有感怀诗:
  花飞不哭哭开前,无始空花尽可怜。
  为眷春光也怡逸,泪江香海有情天。
  又云:
  富贵贫贱,强弱智愚,天之道平也。而不平莫甚于人之心,贫者妒富,贱者妒贵,弱妒强,而愚妒智,卒不能违乎天,名既毁而实亦丧焉,善妒者适自病也。
  至于如五祖所说:
  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
  无情既无种,无性亦无生。
  以及雪窦禅师的:
  居士门高渴(谒)未期,且偎岩石最相宜。
    太湖三万六千顷,月在波心说向谁?
  恰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的高僧禅话,是禅?是情?总归解脱。
  词,又称诗余,或长短句,是中国文学史上占了相当分量的一项成就。一般人往往把唐诗宋词并列,乃因为宋代的词和唐代的诗一样,都曾在文学史上大放异彩。不过,实际上词的形式并非是起源于宋代的。传说唐朝大诗人李白的菩萨蛮、忆秦娥二阙,是百代词曲之祖。而在词学上第一个获得成就的人,便是晚唐的诗人温庭筠。因此词形成于唐,进化于五代,而大盛于宋,是完全正确的说法。
  
 楼主| 发表于 2014-5-28 16:33 | 显示全部楼层
词是乐府歌曲的产儿,和时下流行的校园民歌有些类似。缘于唐朝时候民间乐坊十分风行,但是乐工并不是很有学问的人,所作的歌词俚俗不雅,因此往往喜欢取文人的诗来协乐歌唱。当时盛行的是整齐的五七言诗,有时并不能应音乐节拍的需要,于是就有一些好乐的诗人,和希望自己作品广为流传的诗人,依曲拍填成一些长短句的歌辞,供乐坊中人吟唱。久而久之,这种风气越来越盛行,到了大历、长庆年间,竟连那些著名的大诗人,如白居易、元稹、刘禹锡、韦应物、李贺、李益等,也将作品交给伶人妓女们去唱了。文人和乐工的关系日益密切,喜欢填词的人也越来越多,于是就奠定了词在文学上的地位,而造成了数百年的发达。   有些人以为词牌是词的名称,这是不对的。因为词牌和词的内容,通常是没有关连的。所谓词牌,代表的只是词的曲调和格式而已,因此同一词牌的作品,不同朝代不同作者的加起来,总有好几百阕之多。这好比大家都喜爱唱「梅花」这首歌,于是喜好填词的人,就可以按照「梅花」的曲调和字数的多寡,以及所押的韵,自己填些词来唱。于是「梅花」的曲虽一样,而词却有很多种的唱法了。  另外词牌的字数并没有一定的限制,不过一般看到的都是三个字,好比「浣溪沙」、「念奴娇」、「江城子」、「忆江南」、「如梦令」等,也有四个字的,如「八声甘州」,五个字的,如「新燕过妆楼」,最长的是七个字的「凤凰台上忆吹箫」,最短的是两个字的「暗香」、「疏影」。尽管词的字数稍有不同,但优美高雅,却是一致的。有些多愁善感或喜好文学的人,有时会作些小词来抒情写意一番。这种创作的精神固然十分可嘉,但是也不可忽略了,填词是有一定的规矩的。首先,作者要选择词牌,换句话说,就是要选好词的曲调和格式,然后再按字数的多寡、句子的长短,以及平仄、押韵,来把词填出来。因此写词不叫「作词」而叫「填词」,就因为曲调和格式是固定的,作者只是把词填上去而已。当然,别出心裁、另创新声,也未尝不可的。在遣字用句方面,通俗一些,甚至完全用白话文,也是一种很好的尝试,但是不可俚俗,不可乏味,和词意的完整连贯,是必需要注意的。   许多人认为学填词比学作诗难,也有些人认为正好相反。其实诗的字数固定,不是五言就是七言,比较难发挥,同时在平仄上也比较讲究。而词是长短句,平仄可以通用之处也较多,但是词的韵为了要协乐,就比诗来的严格多了。因此两者是互有难易,不分上下。总之,诗词都是以情感作为灵魂,而且须要勤练不辍才能创造出好作品的,因此难易,也只不过在个人的努力上罢了。   从唐朝到现在,词的作者不可胜数,作品更是浩若烟海,因此欣赏词,应当有所选择。有一部书叫做「词林纪事」,里面收录了各朝各代具有代表性的作者及其作品。作者都附有小传,作品也有后人的各种评论,因此对于喜好词和学习词的人来说,是很可以一读的,只可惜这部书并不容易买到(按上海古籍出版社近年已出版「词林纪事合编」)。另外有一部词选叫做「花间集」,颇能表现词的特色,所选录的词,也都脍炙人口,值得一读。至于个别的作者,因为各有特色,像李后主的沉郁、苏轼的豪放、柳永的细腻和辛弃疾的悲凉等,如何去选择阅读,就看个人的喜好了。   若说诗与词是中华文化的精华之一,这句话一点也不过分。因为唯有造形独特的方块字,才能用以作出排列整齐的诗与词;也唯有变化无穷的声韵,才能用以作出吟咏有味的诗与词。诗词凝结了中国字与声的最大优点,也凝结了中国人最丰富的智慧与感情,这一点,是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都不能不知道的啊!
 楼主| 发表于 2014-5-28 16:34 | 显示全部楼层
金粟轩诗话 ()
 
南怀瑾讲 门人等辑
  对于文章和诗词一类的文学作品,古人已有雕虫小技,不足道也的观念。其实,那是文人们自谦的话,相反的,又有「文章华国」,「文以载道」等推崇的定评。因此大诗人杜甫,便有「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的名句。但无论人们对诗词文学本身的价值作如何看法,它却实实在在的表达出一个人的性格、人品、思想和情感,丝毫不得隐藏,也无法躲闪。
  历史上的人物,才华洋溢如曹操父子,在其作品中,处处流露了他们孤寂悲凉的情态,犹如他们毕生事业的器局,始终不能臻于博大悠久。
  相传为黄巢出家当和尚的伪诗,一点也没有得道高僧的气息,只是充满了杀气和贼味。又如在大陆传诵一时的毛泽东的「沁园春」,虽然经过柳亚子的修改,仔细读来,结局仍是一派凄凉。
  近人王国维,谈论诗词文学,以文学的境界为品评标准,似乎言之成理。其实,无论好作品与坏作品,一著文字相,必然有境界,只是境界有美好与鄙俚的差别而已。至于透过文字所表达的器局和气象,毕竟不是文字技巧所能笼罩。
 
  黄巢的诗
  昔人野史记载,黄巢兵败,并未被杀,却逃去当和尚,剃了须发,法名道价。后来在西京龙门寺,自号翠微禅师。最后又住进雪窦寺,所以又称雪窦禅师。(雪窦寺在浙江宁波四明山中,历代时出高僧,都以雪窦为名。黄巢并非禅宗正脉的雪窦重显禅师,不可误认。)又说他死在宋初开宝时期,年龄已过八十。史实不符,都是假造的说法。
  「挥尘录」记载他的诗:
  三十年前草上飞,铁衣抛却著僧衣。
  天津桥上无人问,独倚危楼看落晖。
  
 楼主| 发表于 2014-5-28 16:34 | 显示全部楼层
读来确有英雄晚年,一派落寞的意味。但「三十年前草上飞」一句,始终不脱绿林气息,非常有趣。可是在「宾退录」上记载,这首诗是好事的后人从元稹(微之)赠智度禅师两首诗中偷改过来的。在元微之的诗集中,便存有原作:
  四十年前马上飞,功名藏尽拥禅衣。
  石榴园下擒生处,独自闲行独自归。
  三陷思明三突围,铁衣抛尽衲禅衣。
  天津桥上无人识,闲凭栏干望落晖。
  这两首原诗,与依此凑改而成,假托是黄巢的那首诗,同样是二十八个字的作品,但器度气象,就完全不同了。由此,我们同时可以体会,无论新旧文学,都需要器识和气魄,才能构成好的作品。
 
  完颜亮的诗
  金朝末代的完颜亮,桀敖跋扈,气吞山河。有一手的好书法,也好作诗填词。当他初封为歧王而兼平章政事的时期,诗词中,已经语意倔强,透露着不甘人下的意味。如出使道驿「咏竹」的一首:
  孤驿潇萧竹一丛,不同凡卉媚春风。
  我心正与君相似,只待云梢拂碧空。
  又「书壁述怀」:
  蛟龙潜匿隐沧波,且与虾蟆作混和。
  等得一朝头角就,撼摇霹雳震山河。
  又「过汝阴」:
  门掩黄昏染绿苔,那回踪迹半尘埃。
  空亭日暮乌争噪,幽径草深人未来。
  数仞假山当户牖,一池春水绕楼台。
  繁华不识兴亡地,犹倚栏干次第开。
  又词,「中秋待月不至」(鹊桥仙):
  「停杯不举,停歌不发,等候银蟾出海。不知何处片云来,作许大通天障碍。
  虬髯捻断,星眸睁裂,惟恨剑锋不快,一挥截断紫云腰,仔细看嫦娥体态。」
  
 楼主| 发表于 2014-5-28 16:35 | 显示全部楼层
后来他读到宋朝词人柳永的名作,便使画工绘制杭州临安的都市图,以及西湖景色,此时即已蓄意南侵。题诗一首:
  万里车书尽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
  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第二年,便起兵南下两淮,填词「喜迁莺」一阕,遍赐部下:
  「旌麾初举,正駃騠力健,嘶风江渚。射虎将军,落雕都尉,绣帽锦袍翘楚。怒磔戟剑鬚争夺,卷地一声鼙鼓。笑谈顷,指长江,齐楚六师飞渡。
  此去无自堕,金印如斗,独在功名取。断锁机谋,垂鞭方略,人事本无今古。试展卧龙韬略,果见成功旦暮。问江左,想云霓,望切玄黄迎路。」
  这些,也都是历史人物的名作,他有境界吗?当然有。但不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一样的情调而已。所以说,凡是文字的结构,不论好或坏,境界都是有的,但器度和气象的差别,就迥然不同了。完颜亮的诗词,果然充满了侵略者气吞山河的意味。而在他的字里行间,却透出他的事业和文学,都未能成功的气息。正如毛泽东的「沁园春」一样,仍然属于历史上失败一流人物的作品。
  至于词人柳永的名作「望海潮」,则真个充满了纯文学的美,恰如杭州西湖的山水一样,有说不尽的妩媚。难怪有人说,就因为柳永的一首词而引起完颜亮南侵的贪欲了。
  「东南形胜,江湖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幙,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佳,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楼主| 发表于 2014-5-28 16:35 | 显示全部楼层
金粟轩诗话 ()
 
南怀瑾讲 门人等辑
  吴僧月洲,喜作诗,名士沈石田(按明代著名画家沈周,字启南,号石田,晚号白石翁)想请他题画,便故意骗他说:这里有一位名妓,特地请你来观赏。月洲立即赶来,到了,才知道上当。便在沈石田菜边蝴蝶图上题了一首诗:
  桃花结子菜生苔,细雨蛙声出草莱。
  一段春光都不见,却教蝴蝶误飞来。
  唐宋以来的一般僧服,多着黑衣。到了元朝文宗时代,因为特别重视欣笑隐和尚,文宗便御赐黄衣。后来他的徒弟们便都着黄色僧衣了,因此萨天锡便有赠欣笑隐的诗:「客过钟鸣饭,僧披御赐衣。」 到了明初,制定参禅僧的衣黑色,讲经僧的衣红色,应请诵经拜忏的僧衣葱白色。因此欧阳原元有题僧画墨菊诗:
  苾蒭元是黑衣郎,当代深仁始赐黄。
  今日黄花翻泼墨,本来面目见馨香。
  明代永乐的南征,都由师僧姚广孝的策画,事成,封为少师。有一次,姚少师领敕命,到四川云台观悬旙,路过苏州,暂时驻杖寒山寺。临时到松林中施食,独自一个人穿了一双便鞋,一边施食,一边慢慢走去。恰好碰到苏州的县宰曹二尹带着官差喝道而来。姚少师一路经行而去,并不回避,因此惹怒了曹二尹,叫官差把他抓来,打了他二十皮鞭,少师默然挨打,也不分辩。旁边有人认识他的,告诉曹二尹说:他便是当今的国师姚少师。曹二尹一听吓坏了,赶紧爬下来叩头请罪。少师当下写了一首诗给他,又默然回到寒山寺里去了。
  出使南来坐画船,袈裟犹带御炉烟。
  无端撞着曹二尹,二十皮鞭了宿缘。
  
 楼主| 发表于 2014-5-28 16:36 | 显示全部楼层
明代王阳明偶游僧寺,看到一间僧房封锁的很严密,便动了疑心,要求和尚打开门看个清楚。和尚对他说,房里有一位老僧入定,已经五十年,上代交付,不可随便开关。王阳明却坚持要开门一看,和尚强不过他,只好开关。果然看到一个和尚肉身坐在龛中入定,面色俨然如生,而且活像王阳明自己的相貌。他看了心中如有所悟,觉得这个和尚,就是他的前生。抬头四面一看,墙壁还留有一首诗:
  五十年前王守仁,开门即是闭门人。
  精灵剥后还归复,始信禅门不坏身。
  王阳明怅然若失,便出钱吩咐寺僧为这坐龛圆寂的和尚肉身建塔。
  「七修类稿」载元代一僧的两首诗:
  百丈岩头挂草鞋,流行住止任安排。
  老僧脚底从来阔,未必骷髅就此埋。
  残年节礼送纷纷,尽是豪门与富门。
  惟有老僧阶下雪,始终不见草鞋痕。
  「草木子」载南宋贾似道当国时,一日漫游西湖,有一个西川和尚,看到他并不回避,反而徘徊不去。贾似道问他要作什么?和尚说:作诗。贾便指着湖中的渔翁,要他作诗,并以限用天字韵。和尚便应声写了一首诗:
  篮里无鱼少酒钱,酒家门外系渔船。
  几回欲脱蓑衣当,又恐明朝是雨天。
  明代承天寺有僧名岫闲,自刻卖闲诗,请各方唱和。宪副李滋(号如穀),便写了一首诃斥他的诗:
  老秃何人敢说闲,八旬行脚古来传。
  磨砖碓米僧家事,施鸟添香度日缘。
  闲自已偷谁敢买,卖干天遣定追还。
  痴呆可卖闲难卖,鬼斧神枪不汝怜。
  朱元璋当了皇帝,政纲重严重猛,有一天,要到和尚庙去玩玩,但禁止侍从人员入寺,独自一人进去。看到寺院的墙壁上画了一布袋和尚,墨迹还没有晾干,旁边还题一首诗偈:
  大千世界浩茫茫,收拾都将一袋装。
  毕竟有收还有散,放宽些子又何妨。
  他看了,立即命令侍从的人进去搜索,原来是空无一人的古寺而已。
  明初禅僧谦牧,常住小有山中,各方都景仰他的道行高风。朱元璋本来就认识他。当了皇帝以后,亲自作诗要召他到南京来:
  寄语山中老秃牛,何劳辛苦恋东洲。
  南方有片闲田地,鞭打绳牵不转头。
  
 楼主| 发表于 2014-5-28 16:36 | 显示全部楼层
谦牧禅师接到朱皇帝的亲笔诗,仍然不肯出山,只回答他一首诗:
  老牛力尽已多年,顶破蹄穿只爱眠。
  震旦城中粮草足,主人何用苦加鞭。
  朱元璋看了,总算肯放过他,一笑了事。
  昔日有人题诗称赞山顶一僧庵云:
  高山顶上一间屋,老僧半间龙半间。
  半夜龙飞行雨去,归来翻笑老僧闲。
  (按韦居安「梅磵诗话」卷上载僧显万诗云「万松岭上一间屋,老僧半间云半间。三更云去逐行雨,回头却羡老僧闲。」又「五灯会元」卷第十七及「续传灯录」卷第十六载归宗志芝庵主偈云:「千峰顶上一间屋,老僧半间云半间。昨夜云随风雨去,到头不似老僧闲。」)
  明桃源陈朗溪,有题漳江寺诗,用意恰恰相反,他的诗:
  吟遍三千洞,来眠四大床。
  白云钟鼓外,翻笑老僧忙。
  南宋时,杭州灵隐寺僧元肇,法号淮海。寺有古松大数十围,与月波亭相对。史相弥远忽遣人来砍伐大松,要作建宅材料。淮海不得已,作了一首诗:
  大夫去作栋梁材,无复清阴覆绿苔。
  惆怅月波亭上望,夜深惟见鹤归来。
  同时阎贵妃的父亲阎良臣,要修建香火功德院,也想在灵隐三天竺砍伐松树作建材。淮海不得已,又作了一首诗:
  不为栽松种茯苓,只缘山色四时青。
  老僧不会移将去,留与西湖作画屏。
  淮海的两首诗,当时便受人重视,宋理宗也看到了,便命令停止砍伐。
  又灵隐山中旧有久已衰败的寺基,有一权势人家,相信风水,想侵占寺基来做坟墓,淮海又作了一首诗:
  一带空山已有年,不须惆怅起颓砖。
  道旁多少麒麟冢,转眼无人送纸钱。
  淮海的这首诗,却使权势豪门看了,都不敢再起贪心,显见文字的威灵,有时也不可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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