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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期导读《唐诗鉴赏大辞典》(下)绝句篇——元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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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18 12: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元稹◎西归绝句(十二首之二)                 
 
  五年江上损容颜,今日春风到武关。 
  两纸京书临水读,小桃花树满商山。
 
  这首诗作于元和十年(815)元稹自唐州(今河南省唐河县)奉召还京途中。诗题下原注:“得复言、乐天书。”诗中抒发的便是归途捧读友人书信的兴奋喜悦之情。
 
  诗的首句“五年”忆昔日之愁。诗人本在帝都长安任监察御史,由于得罪权贵,元和五年(810)被贬为职位卑微的江陵府(府治在今湖北江陵)士曹参军。人世间的屈辱沉沦,长江边上的风风雨雨,使他身心交瘁,不由得发出“五年江上损容颜”的慨叹。
 
  次句“春风”露今日之喜。诗人奉召还京,沿唐河,浮汉水,越武关(在今陕西省商县东),溯丹河,水陆兼程,时序又正是春天,更觉喜出望外,心情舒畅。“今日春风到武关”,正是于叙事中衬出诗人此时欣喜的心情。
 
  一、二两句,直叙其事,遣词造境平而无奇。然而,三句“临水”一转,顿起诗情;四句“小桃”一结,更饶画意。原来,诗人欲以巧胜人,故意先出常语,而把力量用在结尾两句上,终使诗的后半部分胜境迭出。
 
  奉召西归,是一喜;途中又接到李复言、白居易寄自长安的书信,更是一喜。君恩友情,交织心头,这就加添了“两纸京书”的感情容量。“临水”二字一点,全诗皆活,意境毕呈:清清流水,照见了诗人此时欣喜的神色;粼粼波光,映出了诗人此刻欢乐的心情。诗中不着一字,而诗人捧读音书时盼归念友的那种急切、兴奋、激动、喜悦的情状,跃然纸上。试想:如果把“临水读”,改成“舱内读”或“灯畔读”,那诗中的气氛情韵、意境就完全不一样了。结句又偏不进一步从正面写喜悦之情,却一下子跳到商山(今陕西省商县东)小桃花树上,以景语收住全篇。诗人临水读罢友人书信,猛一抬眼,忽见岸上嫣红一片,惊喜中不禁吟出:“小桃花树满商山”!这桃花,开在山上,也开在诗人心田。至此,全诗戛然而止,画面上只留下一片花光水色。不言人的心情如何,只用彩笔点染商山妍丽春色,而人的愉快之情已自流露。
 
  这首诗以叙事抒情,以写景结情,别有一种独特的风致和情韵。临水读,见桃花,是诗人这次春江舟行中实有之事,并非故意造境设色。然而,诗人摄取这两个特写镜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特定场合下的特有心情。诗句清而不淡,秀而不媚,柔和隽永,色调和谐,成功地显示了这首绝句所特有的一种清丽之美。
 
    (二)            (赖汉屏)
元稹◎闻乐天授江州司马                 
 
  残灯无焰影幢幢,此夕闻君谪九江。 
  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
 
  元稹和白居易有很深的友谊。元和五年(810),元稹因弹劾和惩治不法官吏,同宦官刘士元冲突,被贬为江陵士曹参军,后来又改授通州(州治在今四川达县)司马。元和十年,白居易上书,请捕刺杀宰相武元衡的凶手,结果得罪权贵,被贬为江洲司马。上面这首诗,就是元稹在通州听到白居易被贬的消息时写的。诗的中间两句是叙事言情,表现了作者在乍一听到这个不幸消息时的陡然一惊,语言朴实而感情强烈。诗的首尾两句是写景,形象地描绘了周围景物的暗淡凄凉,感情浓郁而深厚。
 
  元稹贬谪他乡,又身患重病,心境本来就不佳。现在忽然听到挚友也蒙冤被贬,内心更是极度震惊,万般怨苦,满腹愁思一齐涌上心头。以这种悲凉的心境观景,一切景物也都变得阴沉昏暗了。于是,看到“灯”,觉得是失去光焰的“残灯”;连灯的阴影,也变成了“幢幢”──昏暗的摇曳不定的样子。“风”,本来是无所谓明暗的,而今却成了“暗风”。“窗”,本来无所谓寒热的,而今也成了“寒窗”。只因有了情的移入,情的照射,情的渗透,连风、雨、灯、窗都变得又“残”又“暗”又“寒”了。“残灯无焰影幢幢”、“暗风吹雨入寒窗”两句,既是景语,又是情语,是以哀景抒哀情,情与景融会一体、“妙合无垠”。
 
  诗中“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语,是传神之笔。白居易曾写有两句诗:“枕上忽惊起,颠倒着衣裳”,这是白居易在元稹初遭贬谪、前往江陵上任时写的,表现了他听到送信人敲门,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元稹来信的情状,十分传神。元稹此句也是如此。其中的“惊”,写出了“情”──当时震惊的感情;其中的“坐起”,则写出了“状”──当时震惊的模样。如果只写“情”不写“状”,不是“惊坐起”而是“吃一惊”,那恐怕就神气索然了。而“惊坐起”三字,正是维妙维肖地摹写出作者当时陡然一惊的神态。再加上“垂死病中”,进一步加强了感情的深度,使诗句也更加传神。既曰“垂死病中”,那么,“坐起”自然是很困难的。然而,作者却惊得“坐起”了,这样表明:震惊之巨,无异针刺;休戚相关,感同身受。元、白二人友谊之深,于此清晰可见。
 
  按照常规,在“垂死病中惊坐起”这句诗后,大概要来一句实写,表现“惊”的具体内涵。然而作者却偏偏来了个写景的诗句:“暗雨吹风入寒窗”。这样,“惊”的具体内涵就蕴含于景语之中,成为深藏不露、含蓄不尽的了。作者对白氏被贬一事究竟是惋惜,是愤懑,还是悲痛?全都没有说破,全都留给读者去领悟、想象和玩味了。
 
  元稹这首诗所写的,只是听说好友被贬而陡然一惊的片刻,这无疑是一个“有包孕的片刻”,也就是说,是有千言万语和多种情绪涌上心头的片刻,是有巨大的蓄积和容量的片刻。作者写了这个“惊”的片刻而又对“惊”的内蕴不予点破,这就使全诗含蓄蕴藉,情深意浓,诗味隽永,耐人咀嚼。
 
  元稹把他这首诗寄到江州以后,白居易读了非常感动。他在给元稹的信中说:“此句他人尚不可闻,况仆心哉!至今每吟,犹恻恻耳。”(《与微之书》)是的,象这样一首情景交融、形神俱肖、含蓄不尽、富有包孕的好诗,它是有很强的艺术魅力的。别人读了尚且会受到艺术感染,何况当事人白居易!
 
                (贾文昭)
    (三)
元稹◎得乐天书                 
 
  远信入门先有泪,妻惊女哭问何如。 
  寻常不省曾如此,应是江州司马书!
 
  元稹于唐宪宗元和十年(815)三月贬谪通州(州治在今四川达县)。当年八月,他的挚友白居易也从长安贬谪江州(今江西九江)。相同的命运把两颗心连得更紧。元稹的谪居生涯是很凄苦的。他于闰六月到达通州后,就害了一场疟疾,差一点病死。瘴乡独处,意绪消沉,千里之外,唯有好朋友白居易与他互通音问。他后来写的长诗《酬乐天东南行诗一百韵》的序言中,追述了通州期间与白居易的唱酬来往。序文最后说:“通之人莫可与言诗者,唯妻淑在旁知状。”所谓“知状”,指知道他与白氏诗信往返,互相关切的情状。这段话,对我们理解这首诗,很有帮助。
 
  这是一首构思奇特的小诗。题目是《得乐天书》,按说,内容当然离不开信中所言及读信所感。但诗里所描绘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接信时一家人凄凄惶惶的场面。诗的第一句“远信入门先有泪”,是说,诗人接了乐天的江州来信,读完后泪流满面。第二句笔锋一转,从妻女的反应上着笔:“妻惊女哭问何如。”诗人手持远信,流着泪走回内室,引起了妻儿们的惊疑:接到了谁的来信,引起他如此伤心?这封信究竟带来了什么噩耗?妻女由于困惑,发而为“惊”、为“哭”、为“问”。可她们问来问去,并没有问出个究竟。因为,诗人这时已经伤心得不能说话了。于是,她们只好窃窃私语,猜测起来:自从来到通州,从没见什么事使他如此激动,也从未见谁的一封来信会引得他如此伤心。够得上他如此关心的人只有一个──白乐天!今儿这封信,八成是江州司马白乐天寄来的了。
 
  小诗向来以直接抒情见长,几句话很难写出什么情节、场面。元稹这首小诗,最大的特点就在于写出了场面、情节,却不直接抒情。他在四行诗里,画出了“妻惊女哭”的场景,描绘了“问何如”的人物对话,刻画出了“寻常不省曾如此”的心理活动,而诗人万端感慨,却只凝铸在“先有泪”三字中,此外再不多说。全诗以素描塑造形象,从形象中见深情,句句是常语,却句句是奇语。刘熙载《艺概》说:“常语易,奇语难,此诗之初关也;奇语易,常语难,此诗之重关也。香山用常得奇,此境良非易到。”其实,用常得奇者,岂止白香山为然,香山的好友元微之,早就越过这道“重关”了。
 
                (赖汉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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