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寶 发表于 2018-2-2 22:27

【诗词赏析】王梵志诗(三)

【诗词赏析】王梵志诗(三)

【诗词赏析】王梵志诗(三)
2018-02-02 施蛰存 一青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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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赏析

瓜田不纳履 李下不整冠


百里
刘夕爱heidi - 百里




在一个偏僻边远的敦煌石室中,就有许多王梵志诗写本,而且其中有小学生习字本,这就反映着王梵志诗在唐宋时代曾广泛流行过。虽然士大夫不承认它们是诗,但人民大众却承认它们是诗。人民对于诗的要求,和士大夫不一样。人民要求整齐的句法,要求韵文,是为了便于记忆。散文句法的格言,不如韵文格言的容易记诵。所以劳动人民往往把自己的生活经验编为整齐的韵语,以传诵给子孙辈。我国古代有许多谣谚,都是整齐的四言或五言排句。四句的都用韵。例如: 

  触露不掐葵,日中不剪韭。(古农谚)
  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古谚)
  射人当射马,擒贼先擒王。(古谚)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古谚)
  善御不忘马,善射不忘弓。《韩诗外传》)

  梵志诗中的“好事须相让,恶事莫相推”。“逢人须敛手,避道莫前荡。”都继承了这种形式。  

  印度佛教经典,在一段散文之后,总有一段韵文的结束语。汉文译本都把它们译为五言四句,称为“偈”,这是梵文“Gita”的音译名。Gita,意为诗颂。梵志的诗正象这种偈语,故费衮直接称它们为偈颂。  

  以上所说,是王梵志诗体的来源。王梵志可能是一个“儒家思想为主,而接受佛家教义的知识分子。他写了许多格言诗,在民间广泛地流传着,被王维所欣赏,摹仿了他的诗体。传到晚唐,这个人被神话化了,在民间传说中出现了关于他出生的故事。因为他的家世无可考,就说他是从树瘿中生出来的。因为他的名字古怪,就附会出关于他的姓名的故事。其实梵志也是一个梵文名词的意译。信仰佛教而不出家做比丘的,叫作梵志,就是今天所谓“居士”。这个名词在佛经中常见,一般世俗人不知道,就编造出“因林木而生,故曰梵天,改曰梵志”的解释,显然是很牵强的。诸家记载都说王梵志是隋代人,似乎也没有根据。初唐时期没有人提到过王梵志,王维是首先提到他的人,我估计他的诗开始流传也正在王维的时候。所以我把王梵志作为初唐诗人的最后一个。  

  王梵志的诗对后世也有相当的影响。中唐时期出了一个寒山子,给我们留下了一卷混合儒、释、道思想的格言诗。唐、宋、元三代高僧大德的禅偈,也是梵志诗的变体。或者可以说,梵志诗先受佛经中偈颂的影响而产生,宋元和尚又受梵志诗的影响而为偈颂。此外,还有宋代道学家的诗,特别是邵尧夫的诗,也可以说是梵志诗的苗裔。  

  用诗的形式来宣传道德观念或宗教思想,在东西方各国古典文学中都有。在古希腊的一部诗选《花束集》中,特别有一个门类,称为“说教诗铭”(Didactic

  epigram),又称“格言诗铭”(Gnomic

  Epigram),所收录的也是这样的诗。由此,我们可以理解,王梵志诗在唐诗中虽然显得突出,但在古诗的传统中,它们也代表着一个若隐若显的流派。  

  一九七八年十月十二日

  【补记】

  以上王梵志诗话一篇,作于一九七八年。当时但据我所知见的资料编述,明知必有遗误,但亦无能求其完备正确。一九八三年十月,中华书局印行了张锡厚编的《王梵志诗校辑》,此书我到最近才见到。检阅一过,深愧三十年来,见闻闭塞,关于王梵志诗的许多文献,全未寓目。我这篇诗话,虽然写于一九七八年,其时代性实在只能代表一九四九年。现在已无兴趣重写此文,仅就张氏书提供的一些信息,条列于此,略为补记,以正拙文之缺误。顺便对张氏此书,纠评一二,以贡愚见。  

  (一)张氏此书的《附编》极有参考价值,其中《敦煌写本王梵志诗著录简况及解说》尤为重要。张氏从下列诸书中汇录各方面所藏敦煌写本王梵志诗目录及编号,这些资料,我均未见到。因此,拙文中所列巴黎藏本目录,应予增补。不过巴黎所藏十四个卷子,并非都题明为王梵志诗。故所写是否梵志诗,还待考核。  

  敦煌遗书总目索引  

  商务印书馆出版,一九六二年。  

  敦煌汉文写本书解题目录  

  翟理斯编,伦敦版,一九五七年。  

  亚洲民族研究所敦煌特藏汉文写本解说目录(第一,二卷)  

  莫斯科东方文献出版社版,一九六三年,一九六七年。  

  敦煌出土文学文献分类目录附解说  

  日本金罔照光编,东洋文库敦煌文献研究委员会出版.一九七一年。  

  (二)本书所著录的王梵志诗写本,最早的是大历六年(公元七七一年)五月沙门法忍的写本。最迟的是朱开宝三年(公元九七O年)正月阎海真的写本。可知二百年间,王梵志诗一直流传在民间,仅有一二文人偶然记录了几首。  

  (三)巴黎所藏第4094卷樊文昇写本说明“王梵志诗上中下三卷为一部”,可确定王梵志诗原本为三卷。但第2914及第3833二卷均题作“王梵志诗卷第三”。可知王梵志诗有以一、二、三分卷的,也有以上中下分卷的。  

  (四)巴黎所藏第2718卷题云:“王梵志诗一卷。”其后有“乡贡士王敷撰《茶酒论》一卷,乃变文。尾有题记云:‘开宝三年壬申岁正月十四日,知术院弟子阎海真自手书记。”  

  (五)张氏此书编辑体例颇为芜乱。王梵志诗既然只有三卷,张氏应先写定三卷的内容,而将不知属于何卷者依各个写本的编号移录,不宜另分卷帙。今张氏此书,将王梵志诗编为六卷,其第一、二、三卷亦非原写本的内容。如此则王梵志诗集原本的面目完全丧失了。  

  (六)唐宋人笔记、诗话中所录存的数十首王梵志诗,均不见于敦煌诸写本中,这一情况亦极可研索。难道王梵志诗有许多不同的传抄本,各人所见都不同吗?  

  (七)敦煌写本多用民间俗体字,移录写定正楷,颇非易事。张氏此书校注中的释文,有不少尚待商榷。有许多注释,亦不免谬误。如第231诗:

饮酒是痴报,如人落粪坑。
情知有不净,岂不岸头行。

  此诗“岂不”二字原写本作“岂合”,本来不错。张氏据别本改作“岂不”,却是用讹本改是本了。“岸头”即“昂头”,张氏注释云:“岸边,佛家指苦海之岸。”这样一注。可知编者并未了解梵志诗意。梵志把饮酒比为落粪坑。人走过粪坑,明知这是不净之处,岂可不小心避开,反而昂头走去,视而不见,就免不掉要落入粪坑里去了。“岂合”是唐宋人俗语。意思是“怎么可以”。改成“岂不”,这句诗就讲不通了。  

  又,《庚溪诗话》所载“幸门如鼠穴”一首,张氏注“幸门”云:“权贵亲幸之门。”并引用白居易诗“奸邪得籍手,从此幸门开”。按:“幸门”是侥幸之门。这个“门”是“走门路”的“门”,不能实讲。张氏此注,可知连白居易这两句诗也未了解。  

  注释中诸如此类的谬误不少,不敢多举。

  一九八五年六月十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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